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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锦绣庄的来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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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谧站在树下笑盈盈地看着萧瞻。
萧瞻心中咯噔一声,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望,恰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方才她和广元所站之处。
郭谧的笑似乎别有深意,莫非她看到了广元为她拂去发间落叶的一幕?
萧瞻不敢确定,却又无法否定,心中纠结万分地笑着上前施礼:“郭师姐久等,瞻来迟了。”
郭谧笑道:“萧师妹客气,我也是方到。”
两人正说着话,季莹和田霏霏肩并肩走来,三人互相见过礼,一起到观门与灵澈等人会合。
灵澈四人已经在观门那有说有笑地等候,萧瞻她们到后,众人又是一番见礼,方才出发。
刚刚出了观门,不律追过来:“阿离!灵澈!我也去!”
宋离挑着眉头道:“大师伯同意你去?”
不律摇摇头道:“不是主人,是五师叔吩咐我去采些野菜。”
宋离笑道:“你…呵…那便一同去罢。”
一行人浩浩荡荡踏上山路。
远看山有色,人在画中行。
彼时,正是人间四月,花红柳绿,芳草如茵,清凉山春意正浓。
几人一路谈笑风生,边走边赏景,半个时辰后,来到清溪涧。
清溪涧位于清凉山半山腰,清凉溪从山涧中缓缓流过,溪边兰草丛生,水中布满各色卵石,是一处十分清幽的所在。
“季师妹,田师妹,溪中的鹅卵石光洁莹润,色彩艳丽,二位师妹若是喜欢,可以到涧底去捡拾一些带回去。”
萧瞻指着溪水对季莹和田霏霏道。
田霏霏和季莹到底是女孩儿家,闻言立刻来了兴致,齐声说好。
郭谧笑道:“你们下去玩罢,我在这里坐坐。”
两人得了应允,眉开眼笑地跑到涧边纵身一跃,轻飘飘如落叶一般飘到了涧底。
萧瞻方要引路,回头早不见那两人。脚下传来嬉笑声,低头一看,二人正站在溪边冲她挥手。
萧瞻一手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高声道:“二位师妹稍等,我这就下来!”
她顺着一条蜿蜒迂回的小路,攀着凸起的石头,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来到涧底。
“我修为尚浅,还不会御剑飞行。”
萧瞻拍拍身上的泥土,对二人道。
田霏霏吐吐舌头,红了脸道:“萧师姐,是我们太心急,方才应该负师姐下来。”
萧瞻摆手笑道:“走下来也一样。”
柏阳见她们三人下到涧底,立刻笑着对灵澈和宋离道:“灵澈,宋师兄!咱们也下去捞石头!”
宋离摇头皱眉道:“柏阳师弟,咱们下去挖几棵药材还行,捞石头是小孩子家才玩的…”
柏阳已经等不得了,连声道:“行,行,就去挖药材。”
秦思君、灵澈、宋离不禁摇头失笑。
四人跃到溪边,田霏霏对柏阳招手道:“柏阳,你看这溪中的石子,五颜六色甚是美丽,你不带几颗回去给师兄师姐们玩玩?”
柏阳立时附和道:“田师姐说得对,应该带几颗回去…”
一边说着,人已走到溪边。
秦思君叹道:“随他去罢,难得出来一趟,便让他玩个痛快。”
宋离推了灵澈一把:“灵澈,你去陪着柏阳师弟,我和秦师兄去挖草药。”
灵澈无奈,走到柏阳身旁,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柏阳兴致勃勃地翻弄石子。
“柏阳,左边那颗绛色的甚美,怎的没看见?”
灵澈提醒道。
柏阳立刻转过头去:“哪里…呵…果然甚美…这颗石子确实美…”
他把石子抓在手中,喜笑颜开。
田霏霏和季莹听到动静,凑过来齐声道:“柏阳,让我们看看!”
柏阳得意地摊开手,道:“怎样,比你们找得如何?”
掌心中的绛色石头在阳光照射下变作了鲜艳的绯色,通体透亮,光洁如玉。
“的确甚美!”
田霏霏和季莹由衷赞道。
柏阳越发得意:“我这一颗顶你们十颗。”
那二人互相交换一下眼色,一齐伸手闪电般朝掌心的石头抓来,柏阳不防,待明白过来,石头已被田霏霏抢走。
两人一得手,立时嘻嘻笑着跑远,气得柏阳跺脚喊道:“无耻啊无耻!你们又欺负我!”
田霏霏和季莹不理她,两人凑到萧瞻身边唧唧咕咕看石头去了!
萧瞻哭笑不得,看这情形,在锦绣庄,柏阳便不少受师姐们捉弄。
灵澈实在看不下去,忍着笑道:“柏阳,溪中似那样的石头多得很,你再找一颗便是,同女子计较什么。”
不律不知从哪冒出来,蹲在溪边翻着白眼道:“对!女子最是麻烦,我讨厌女子!”
灵澈听了,面无表情地朝萧瞻看去,果然,那一位缓缓转过头来,不愠不火道:“不律,你不是去摘野菜么?师父吩咐你挖的百灵草可挖到了?还有山葵、荠菜…”
不律噌地蹿起身来,口中嘟囔道:“倒霉,又让她听到了…”
人已经跳到上面,一阵风跑没影了。
柏阳诧道:“不律…他很怕萧师姐么?”
“怎会。”
身后传来萧瞻温吞吞的声音。
“不律这孩子,一向贪玩,时常忘了师父吩咐他的事,我不过是时时提醒他而已。”
柏阳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么,萧师姐性情温柔,待人和蔼,又做得一手好菜,不律为何要怕你。”
萧瞻笑眯眯点头:“柏阳,我捡到不少好石头,待回了观里,随你挑选。”
灵澈无语望天。
日西时分,几人尽兴而归。
晚饭过后,萧瞻到灶屋中帮小白收拾碗筷。
小白洗着碗,笑道:“阿瞻,白天玩得可好?”
萧瞻点头笑道:“很好,田师妹和季师妹都是天真烂漫,性子活泼之人,极易相处。”
小白又道:“五方观同锦绣庄算是世交,师祖和季老庄主更是挚友,两人时常在一起下棋论道,游山玩水。那时,广华和广胥还在,季老庄主的女儿正当韶华,季老庄主便有意同五方观结亲,在二人之中择一佳婿,无奈,女儿一心女承父业,而广华和广胥也不想成亲,此事遂搁置一旁,后来,广胥和广华先后离世,亲事便更不能成了。”
萧瞻愕然,仔细地一思忖,问道:“小白,你说的季老庄主的女儿可是季庄主…季辛?”
小白笑道:“正是现今的季辛庄主,当时她正值妙龄,如今,弹指间便过去近三十年,五方观和锦绣庄早已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萧瞻叹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桩事…”
小白收好碗盘,擦擦手道:“天色不早,阿瞻回去歇息罢,明日还要陪着客人,早些睡下。”
萧瞻道了声“好”,行至门外,朝小白挥挥手,方才离去。
小白倚在门口静静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树丛后,良久,默叹一声,转回屋中。
萧瞻踏着夜色回到流云院,月亮初升,月华初现,春夜寂寂,微风习习,正适合打坐修道。
她匆匆洗漱一番,坐到矮榻上,很快静下心来,呼吸吐纳,引天地之灵气入体。
随着灵气在体内缓缓运转,她只觉全身轻盈无比,□□似乎要消融在月光之中,仿佛随时都能乘风而去。
她睁开双眼,对着矮几上的短剑隔空挥了挥手。
短剑在几上挪动几下,终于艰难地升到空中,摇摇晃晃朝她飞过来。
萧瞻接住短剑,低头轻轻摩挲着剑鞘上的银线云纹,卷曲的云纹在月光中发出暗淡的光泽,乌黑的剑柄和剑鞘透着说不出的神秘,竟吸引得她移不开目光。
“暗夜,这名字真的很奇怪。”
她对着短剑笑道,一个侧滚翻,翻下矮榻,趿拉着鞋走到西屋,“暗夜”在她身后晃晃悠悠地跟着,落到书案上。
月上中天,时辰尚早,萧瞻对着书案屈指一弹,一道火星划过,案上的蜡烛被点燃,如豆的灯火被风吹得不停跳跃。
萧瞻心念微动,两扇窗户吱吱呀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关上。
她走过去把窗户关严,坐到灯下翻开了书。
次日上午,一众人聚到清净殿,听广元论道,就连季辛、广会都坐在堂上听讲。
清净殿早已打扫干净,宽阔的大堂上整整齐齐摆了数张矮几和坐席。
锦绣庄的来宾以郭谧为首,坐在右侧,灵澈领着宋离和萧瞻坐于左首,季辛、广会、广明只是旁听,坐在了郭谧等人的后面。
众人都坐定之后,广元开讲。
天下修道之人,所求不过是得道飞升,说白了就是成仙、永生,因此,各派修习的道法或多或少都有相通之处。
万流归宗,为的只是一个永生。
清凉山一脉讲求的是人与自然的合一,引天地之灵气为已用,从而达到天人合一,超脱万物。
广元语速缓慢,声音低沉而清澈。深奥晦涩的道法经过他的讲解,变得浅显而易懂。
讲解结束后,季辛问了广元几个问题,广元一一作答。
季辛面上现出赞许的神色,笑着对广会和广明道:“仙长深得真人真传,于修道一途颇有见地,真人地下有知,必感欣慰。”
广会笑道:“庄主过奖,师弟不过是比旁人更加勤奋而已。”
季辛笑道:“广会师兄不必自谦,修道一途无比艰辛,耐不得辛苦半途而废者比比皆是,便是咬牙坚持下来的,又有几人能做到日日勤奋,仙长能有今日之修为,绝非仅仅是天赋异禀。”
说着,貌似不经意地朝柏阳看去,柏阳立刻敛目垂首,悄悄吐了吐舌头。
三人又客套几句,相携去了丹房,临出殿门时,广会对广元道:“师弟,稍后去丹房找我。”
广元颔首。
宋离、灵澈、柏阳、秦思君凑到了一张矮几旁交流起炼制丹药的方法来,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甚是热闹,吸引的季莹和田霏霏也加入了探讨。
萧瞻坐在席上仔仔细细地整理笔记,她从最基本的入门道法修起,还未接触到炼丹,宋离等人说的她不懂,就没过去凑热闹。
广元慢慢踱到萧瞻身旁,俯身拿起一张看了看,不禁莞尔。
“字比先前写得整齐了许多。”
萧瞻忙起身施礼:“仙长。”
自从昨日的事发生后,她总觉有些心虚,怕郭谧看到后误会什么,同广元说话时总是垂首敛目,以避嫌疑。
广元怎会知道萧瞻的心思,笑道:“阿瞻来观里已近一年了罢,为何还如此拘礼?”
萧瞻不加思索便道:“尊敬师长,本该如此。”
广元见她记了密密麻麻几张纸,笑道:“记得甚是仔细,是否没有听懂?”
萧瞻忙道:“都听懂了,记下来只是以备温习时用。”
广元微笑颔首,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修行并非一蹴而就之事,即便天赋异禀,也要假以时日,按部就班,万不可急于求成以致根基不牢。”
萧瞻愣了片刻,方明白广元话中含义,恭敬道:“是,仙长。”
郭谧坐在矮几后,看着广元修长的身影,面含微笑,暗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