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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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了一星期的换洗衣物搬进来，要走的时候才觉得带得太多。衣服的褶皱痕迹还在，那天被随便地丢进衣柜里，后来忍足说第二天要帮他熨平，保证不会让他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去学校。
言犹在耳。
跡部顿了一下，把衣服全部塞进了旅行袋。
床铺铺好，床罩罩好，想起忍足好像没有罩床罩的习惯，于是又捞开扔回原来的地方，走出卧室，关门。餐厅的桌上还摆着冷掉的白咖啡，倒出的那一杯原样放着，对面一只空杯子，意义不明。没了收拾或倒掉的兴致，跡部把旅行袋丢在一边，扯下了领带。
“大河，让司机过来接我，地址是……”
“喂？……少爷？少爷？”
“……没事，等会再说吧。”
“诶？少……”
挂断了。
视线的正前方他仅使用过四次的钥匙若无其事地躺在那里，这是忍足半个月前给他的。跡部当时微愣完全没有料到忍足会有此一举。于是那个人就擅自做主把钥匙塞进了他手心，还笑得一脸傻气。他当时说：“Keigo，你会不会也在某一天给我一个惊喜？”
……
半个月，也够惊喜了。那晚忍足一走跡部就完全醒了，房间里外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字条或者类似的留言。忍足绝对不是一个没有常识的人，所以跡部当时就断定，要么是急事非常匆忙，要么他一会儿就会回来。结果早上醒来，身边是冷的，整个公寓不过五十坪，却空旷得像是一幢废弃大楼。如常地去学校，果然得到了那人请假的消息，额外还附赠了替谁请了病假的消息。
那时候跡部仅只是有点不舒服罢了，心里。而且就是这么点儿不舒服，也被他压在了容器最底层。终归不放心多过了不愉快，所以午休时间回到公寓看看——没人。下午把学生会的事交给长尾和相川就回来了——依然没人。到这个时候跡部也没有回自家宅邸的想法。
后来接到那人的电话，听他误解了也懒得解释。隔天从医院知道了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填平了疑惑却还是……一拍两散。
跡部靠在沙发里，捏着眉心。这一歇居然就近了午夜，他最后环视一眼空荡荡的房子，一边拎起行李一边打着电话向外走。
“大河，让司机现在来接我，随便开哪辆车，告诉他往小野町方向，本大爷在路边。”
“诶？少爷为何不在忍足少爷那多等一会儿，我让司机开到楼下……”
“不必，呆在那里也是浪费时间，根本毫无意义。”说完便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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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还想陪在医院，但绿川夫妇自然不好意思一再麻烦他。好在美代子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忍足想，还是松本医生说的对，美代子需要家人作为她真正的支柱，才能勇敢地面对之后的漫长道路。一路从医院走回公寓，十来公里的路程居然也就这么到了。街上已然一个人影都没有，然而他心里仍不平静。美代子的委屈和怨愤都在见到父母之后才真正随着泪水发泄了出来，也才让忍足认识到不管多么坚强勇敢的女孩子在这种事上都不可能轻易就让它过去的。女孩儿今天之前的平静，其实也是一种逃避，她始终避免着将这伤口揭开，根本未曾做深入的考虑，遑论是日后的打算。思及傍晚告别时那好像找回了灵魂的眼神，忍足喜忧参半地想着，跡部的做法也许是对的。那人总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达到最根本的目的，虽然过程强势了些，但结果毕竟还是好的？
他其实还记得与跡部的不欢而散。不如说，想忘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现在想到就觉得异常疲惫，所以并不愿深思。两人最后的对话内容忍足几乎记不清了，却隐隐觉得他和那人的个性可真是南辕北辙得很。然而有什么办法呢？喜欢这种事又不像基因匹配，还能换一个匹配对象重新来过。
打开公寓的门，莫名顿了一下。不知为何一瞬间好像有跡部的味道刺激了他的神经。然而衣柜里，卫生间里那人搬来时的东西全都不见了——一一确认过，忍足靠在浴间门外，后脑抵着墙，只感觉一片冰凉。
冷水洗过脸，正准备直接倒床睡死，却又极其渴水，四处寻着水壶杯子，终于在餐桌上找到。稍有沉淀的白咖啡再度令他一愣，壶中液体尚是温热的。忍足赶紧拿出手机，找到跡部的名片，拨通之前又停下来只是盯着那一串数字安静地出神。到这个时间，打过去又要说什么呢？他轻叹一声。
他其实依然不能确定跡部是否一直在等他回来。如果之前没有争吵过，是否现在当他回到公寓之时，那个人正为他亮着一盏灯，安静地看着书或者做点别的什么等着他，为他守着门。
那样的一个人，会吗？他想着那人总是飞扬的眉眼唇角。
实在太累了，他握着手机就这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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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坚持每天去医院，不过时间改在了下课后。这几天虽然试着去找过跡部，却统统被“会长有事先走了”，或者“会长正在开会”或者其他各式各样的理由避过了。忍足想到了跡部一定是不想见他，但此刻他确实没有心情回头去哄恋人，于是也决定都冷静一下再见面比较好。这一耽搁就到了末考的日子，他陪着美代子一起回到学校。
快进校时，跡部家的车子正好停在门口，车门开启露出一节校服裤管，忍足不由得怔了一下。跡部也不知看到他没有，下了车便目不斜视地向里走。忍足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美代子回头拽拽他的袖子：“Yuni……”
“啊，没事。我送你去中等部。”
“……”
末考的两天很快就结束了，警局那边也有了初步的进展。有监控录像，那几日校门口围追堵截的小混混很快就被抓到，美代子指认当时把对她施暴的人里面有两人就在其中，公寓附近的治安摄像头也拍到几个人游手好闲地在附近游荡。要不是人证物证俱全，那几个被抓的疑犯还不肯松口。而且初入警局的时候气焰仍十分嚣张，可见背后之人来头不小。这些忍足都猜得七七八八，再得知对方之所以做到这么狠绝，乃是因为美代子那一脚，差点把人踢“废”了——据说医院诊断为一边阴囊坏死……
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因果关系连绿川夫妇都要诘问一句：“怎么可能？”然而忍足却并不怀疑，美代子初来乍到时叫他师兄，正因为两人曾一起参加过跆拳道社，虽然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当时年纪也还小，然而练过和没练过的人最大的差别就在于能精准地找到对方的弱点。端看美代子闻言只是惊诧了一下就低头沉默的模样，忍足就知道事实已改写不了，可见她当时那一脚用了几分力气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Miko。”
女孩头也未抬地道：“……我记得，那几人一直提到‘龙一少爷’……应该就是这个人吧……”
茂木龙一——东京都知事茂木的儿子。忍足的眉头从听到这个人名时就没有解开过。果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过几天他们就发现所有的进展都搁浅了，之前所谓的人证物证俱凿一夜之间退回到“还需继续追查”。至此忍足已经彻底出不上什么力了。
没过几天美代子出院，自从听说了茂木龙一的伤势之后，这个善良的女孩似乎有过松动。然而不知绿川夫妇又是怎么想怎么说的，最终一家人依然决定要将这场战斗进行到底。
“叔叔，恐怕这场官司还要不少时间，不如你们先住到我的公寓……”忍足忽然恍了神，想起那间空荡荡的公寓，和冷了的白咖啡。
“不了，怎么好再麻烦你……为了小女的事，已经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了。忍足君，其实你不用自责，这件事你没有什么错……我们一家感激都来不及……”
“……”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绿川父母也并非一般平民，铺开人脉一条一条地追，紧咬不放的结果便是媒体闻风而来，并在社会新闻的一个角落里刊登了这件事，然而主角却只有绿川一家人，闭口不谈犯罪嫌疑人及幕后指使者。新闻虽然用了化名，被偷拍的照片却登出了一家人的背影，这已经足以压垮他们。忍足再次找到他们，短短两天已经是这一家人换的第三家酒店了。
门里传来警惕性十足的声音，忍足自报家门后又过了一会儿，门才从一条缝隙慢慢打开来。美代子见到他抱住就哭，对于事到如今还连累了父母亲痛苦难堪不已……忍足默默地收紧了拳头。
与此同时学校里也有人将新闻与美代子联系在一起，这件事彻底不再是秘密。好在假期已至，美代子也不用来学校，除了社团和学生会还有固定的活动时间，校园里十分平静。忍足最后一次参与学生会学年总结会议，全程心不在焉，散会后就迅速地离开了。跡部眯起眼睛望着那个身影若有所思。
独自在外四年多，这还是第一次忍足犹豫着是否要求助于本家。跟姐姐通过电话，还没有说及核心，自己就先觉得不合适了。忍足世家在医药的领域确实举足轻重，跟政治家们也并非没有良好的关系，然而东京和大阪，也可算是两个世界。就算本家的触手真的能够到这么远，怕也是不好动的关系。再者，新闻事件之后，忍足更怕万一人脉动不好，对方再借媒体故技重施，这件事完全浮出水面——虽然也有可能得到社会舆论对于受害者的同情，同时限制茂木家的举动，但也有可能最后只是适得其反。
就在他愁眉不展，东奔西跑寻觅着办法的时候，却又突然传来警署已将证据等递交检察厅的消息。忍足一怔，未及细想就立即去与绿川家人汇合了。
“Yuni……”检察厅门口忍足有些怔忡，连日来大起大落直熬得这一家人面容憔悴，然而不过十来小时后再见时居然隐隐透着些守得云开的喜色。忍足好奇道：“检察官怎么说？”
美代子抱了抱他：“Yuni……谢谢你……”
忍足：“……”
有一些人或者说“家族”，就是有着手眼通天的本事。人证物证提交检察厅，检方受理后就是等着法院开庭审理，之后自然都顺理成章。法院按照《少年法》给予了美代子及其父母隐私保护的权限，全程非公开，参与人员则需遵守保密协定……与东京都知事抢人脉和面子还大获全胜必然不是靠忍足的本事，但是面对绿川一家的千恩万谢，忍足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当晚才看到政界新闻头条，茂木正因徇私舞弊、滥用职权接受司法部门调查，敌对势力在东京都会议趁机倡议要求其辞职。忍足知道之后的事真的就不需要任何担心了，他的恋人做事向来周全。
打开手机屏保，屏幕又因为延时自动熄灭。反复几次之后，忍足还是选择发邮件给那个人，发完便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不知为何，他觉得现在给跡部打电话的话，就算那人接了，多半也是相互沉默。忍足忽然觉得他可能应付不来对方的沉默，而且他大概也不十分明白跡部沉默的含义——他宁愿对方能跟他大吵一架，或者对他破口大骂，骂到他无力还嘴也好。他有点怕，怕他们只能两厢无言的局面。
莫名就觉得夜凉如水了。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Chapter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