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
-
月色皎洁,映在顾景淳脸上苍白不已,无意间想起旧事,事隔已有十余年了。
年仅十三岁的顾景淳,与其他学子一样,放学后便回府。但是刚从学府回来后,他就听闻邻居姑娘说自己的姐姐被不知名的人带走了。
心里一阵慌乱与害怕蔓延至全身。
“他们为何要带走姐姐?姐姐做错了什么!”稚嫩的双手紧抓着衣袖,顾景淳飞奔进家门,里屋果真谁都不在,他抑制住自己到眼眶的泪水,脚步缓慢的走向了木桌前,被晚饭压着的白纸在桌上静静躺着,顾景淳伸出颤抖的手,拾起了白纸。
纸上写道:“景淳,姐姐不在,要好好吃饭。有何事情,可以找柳姑娘帮忙。”简单至极,但不祥的预感总是蜂拥而至。顾景淳抓起字条正想往外跑,却瞧见刚一不小心滑落的另外一张字条。
仿佛是猜到顾景淳接下来的动作般,纸上写着:“看完后不要来找姐姐,我明日便回来。”向来对姐姐惟命是从,顾景淳只得僵持在原地,不知所措。
自小从景淳有记忆后,便无见过自个爹娘,一直都是姐姐顾柳曲在辛苦抚养。柳曲曾言爹爹在京城里当大官,因任务重大,无法脱身来照看他们。娘呢是个倾城美人,也因为其他原因而远离他乡。
所以景淳自小体贴这唯一的亲人,生怕哪一日梦醒,只剩自己一人。轻风清凉,也未吹尽其手中湿冷的汗。
翌日,顾景淳早早徜徉于繁闹的大街上,四处闻言一些闲话,正午时菜市口前将有个姑娘在那儿处斩。一面念着无聊寻着柳曲,也悠哉的来到了菜市口。午时时,来往百姓流传不息,朝廷的人也压着那姑娘驰马而来。
来的人挺多,想必那姑娘定是犯了相当严重的错误。看此场面,真是好比皇上出游。顾景淳努力挤到前边,才看清了被压着的姑娘的脸。
一张十分清秀的脸庞,印着深深且血红的鞭子印,凌乱不堪的头发遮住了双目,身着白色囚服,血痕刺目得让人心疼。顾景淳愣愣的停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人,这面貌与身躯再熟悉不过,便是她姐姐顾柳曲。
还未唤出名字,朝廷审判大臣便摊开诏书,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女顾柳曲,乃是柏蓉之女。”话顿了下,底下的百姓们惊讶至极,开始私底下议论,审判大臣接着说:“此妖女应立即除去,午时处斩。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语毕,百姓们们集体跪下,异口同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景淳慌乱不已,眼珠子四处打转,姐姐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误?他想救她,但自己的力量却为杯水车薪。颤颤巍巍的站在原地,听见旁边百姓们的念叨:“柏妃之女必定要除掉,否则不知是否和柏妃一样祸害天下呢。”
旁边的一位百姓惋惜道:“诶,只可惜生的一个清秀的姑娘,年纪轻轻便上了断头台,命不好啊。”顾景淳亦是不明白他们言中的柏蓉是谁,一心只道管不了那么多,应该如何救柳曲,头脑像似麻痹了,颤巍的喊道:“姐姐!”
众人随着声源转了头,顾柳曲更是惊愕的抬起头,审判大臣颦眉,转头问道顾柳曲:“舍弟?”顾柳曲急忙摇头,连声道:“不不,我不认识他。”
这次轮到顾景淳惊愕,不知所措,只是见顾柳曲轻轻摇了摇头,似在说道“若闹了朝廷办案,可是会株连九族”。顾景淳眉心一低,咬了咬唇,泪水似激流的河涌出。
午时,开刀问斩。
顾柳曲抿嘴,似在对其说些什么,顾景淳专注的看着口型,反应过来时,鲜血溅满了断头台,顾柳曲人头落地。百姓们叹息,慢慢地离开了。
冬末春至,蒙蒙小雨簌簌落下,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顾景淳拖着自己已无知觉的身子,闲走于大街上。雨越下越大,摆摊的都收了,街道上荒无人烟。
尽管天寒,但心底的寒冷依旧无法转移到身体上去。
自此,顾景淳对朝廷的人生出一丝怨气,唯一的亲人被送上断头台,而他只有无能为力的看着处斩。心道若不是狗皇帝派人带走顾柳曲,柳曲也不会因此丧命。
咬了咬唇,泪水滑落唇边,咸味在舌尖淡化。
许久后,顾景淳耳闻附近有些动静,他抬起沉重的眼,正见着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一手撑着竹伞,一手牵着个龆年的男孩,男孩穿着红衣,显眼十分。却雨势过大,而看不清姑娘与男孩的模样。
只见那旁像似发生了争执,也未听见对方在言论些什么,没过多久,男孩甩开那姑娘的手,快步地朝自己走来。顾景淳不解,直至走近,才看清那男孩的容颜,一脸天真无邪。
男孩将撑过自己头顶的竹伞递给了顾景淳,道:“哥哥,站在这儿容易得病,还是拿着伞遮一下吧。”伞一递出,男孩便被雨水侵湿了全部,雨水让不禁让他眯起眼睛,瞳眸却未离开过顾景淳身上。顾景淳犹豫片刻,男孩再次将伞递出,他才接过伞,眼里的悲怒褪去一半,不禁勾了勾嘴角。
随后,男孩也笑了,脸微微泛红,在他跟前道了句什么,便转身快步离去了。
——还有…哥哥你真美。
顾景淳愣在原地,低头看向拿着伞柄的手,发现伞柄的正上方,有着用石子刻得歪歪扭扭且还未成熟的字迹,顾景淳抿了抿嘴,轻轻的念出了那个名字:“苏永宁。”
那是顾景淳第一次被人称赞他很美,男孩子被称之为美,让他不禁感到可笑。
而那句“还有…哥哥你真美。”即便是忘了那人说出此话是的语气,说出此话时的场景、背景,却无论如何也忘不了曾经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自那晚过后,苏永宁便是收敛了不止一些,在府上时几乎不出房门,就算到处走,也不会再接近书房。甚至有时像个官人早出晚归,总之,能避免与顾景淳的见面就尽量避免。
一日,苏灏组织府上所有人讨论家宴之事,也没见着苏永宁人影,苏灏纳闷:“礼贤近日是病了还是怎么着?近些日都很少瞧见他。”苏姗放下手中的茶,难免有些担心:“我去看看。”
苏灏:“好。”
顾景淳坐在一旁不禁淡淡一笑,苏夫人瞧见也随着尴尬的笑了笑:“景淳,别介意。小贤这样不是一两日的事了。”顾景淳摇头却十分文雅:“夫人误会了,我并没有介意这些。”他想来也知道苏永宁为何会这样要躲着他,多半是认为会尴尬罢了。
然而苏姗在门外叩门好多回,里面却全无动静。苏姗有些急了,终于张口唤人:“小贤,小贤,你开门。”里面果然传出了声音:“啊…姐?你等我一下、一下,很快!”苏姗纳闷:“在里面干什么呢,爹叫我们过去讨论家宴,你再不快些,我可要破门而入了哦。”似乎是听见最后一句话,里屋的人也因此变得更加慌张:“马、马上就好啦。”
不过多时,门便真开了。房内芳气笼人,精简朴素,正对着的一张檀木桌上,摆放整齐的文房四宝,后边的墙上吊着山水画。
苏永宁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刚午睡过似,只是一张红透的脸让苏姗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在屋里干了什么。苏姗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道:“刚睡醒么,头发乱糟糟的。”苏永宁迅速别开脑袋,脸红得更透彻了:“没……姐姐快走吧。”
苏永宁步伐缓慢的跟在苏姗后头,苏姗倒是越走走快,他则越走越慢。
苏姗转头看距离拉远了不少,愁眉道:“小贤,你倒是快些呀。”苏永宁挠头,一副无奈的模样,四处张望了会后,又问道:“姐姐……”苏姗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了?”苏永宁道:“所有人都在么?”苏姗点头:“自然。”
苏永宁面部开始扭曲不成样子,被她这么一说,他的走路的速度倒是和隔壁府上的有孕夫人有得一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