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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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少年起床窸窸窣窣的声音里醒来，泽黎再次在少年身边醒来只觉得安心，她睁开眼望他，手背因为灯光太亮盖在额上。“早安。阿纲。”
少年站起身回头看她，光线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声线欢快而明亮。“早安，泽桑。”
泽黎支吾一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躲开头顶的光亮。耳边传来少年清晰的笑意，“泽桑安心睡就好，等什么时候想起再起来，我去跟京子和小春说一声，给你留份早饭。”
她缩在被子里，闷闷的恩了一声，听见少年离开的脚步和关灯的声音后，泽黎从被窝里爬起来，坐在一团乱的床榻上，伸手拍了拍脸。
该走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一个匣子，一对戒指，机车的钥匙，还有昨天以防身的名义让阿纲从彭格列基地的武器库里偷拿出来的一把刀和两把手枪，就是全部家当了。
泽黎看着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要带走的竟全是别人给的，她在这个世界七年，临走了身边竟然没有一样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只有那份，喜欢阿纲的心情吧。
那少年大概正在和伙伴一起在吃早饭。去看他最后一眼好了。泽黎不紧不慢的走在走廊上。这里有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她还是有些舍不得。
路过昨天来过的会议室，听见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吵，还有三浦春惊慌失措的声音：“不是啦！！京子不见了！！”
泽黎一怔，向前走的脚步停在门口，犹豫了一瞬准备敲门，又听见那个少年慌乱的声音，手便停在了虚空中。“啊？你说什么？！”
心底掀起滔天大浪。阿纲，你这么在意她做什么。。。如果是我不见了，你也会如此慌张吗？
泽黎放下准备敲门的手，静默的立在门外，听里面乱糟糟的开着所谓的作战会议，疼痛一点点在身体里泛滥。
“那个屉川……不像是任性的人啊。”
“啊，我在修理D闸门内侧的锁时，有人开启过……”
“这时候最优先的是把屉川京子带回来，再来就是云鸟的搜查。”
“先假设屉川的妹妹还没被敌人抓住，尽可能要避免战斗，在敌人没发现的时候把人带回来。”
“同样，也可以适用搜查云鸟。”
“那么久干脆分成两路，把两件事一起搞定吧。”
“那不然……我也去吧。京子和云鸟，两方面同时进行。”
屉川京子不会任性，她做什么事都是事出有因都是可以原谅的，任性的只是我，如果现在我不见了，你也会如此慌张吗阿纲？
我也会是被优先带回来的那个吗？
泽黎闭上眼睛，她想起刚遇见那个少年没多久，两个人一起去超市，回来的时候有漫天的红霞。她调笑他，说阿纲你不可以学意大利男人多情哦，少年红着脸跳脚，说什么嘛我很专一的！你专一的人就是屉川京子吗阿纲？泽黎靠在门上听里面那个少年略带犹豫的开口，温和的声线里又透着坚决，心里一片大火燎原。
“那……那么，我来分配任务。我和拉尔米尔奇去找京子，狱寺跟山本去找云鸟！”
十年里，你一直都是这样保护她的吗，阿纲。把她的安危视为己任，她和同伴同时遇到危险，你让其他人去找同伴，自己去找她。
什么啊。。泽黎愣了愣，为自己满心的醋劲有些好笑，这不是那个举止优雅有着强大力量的彭格列十世，在里面说着我会把京子带回来的只是那个十几岁的孩子。笑完又难过起来。可是少年，你明明昨天才刚刚说了喜欢我的。
里面的人确定了要去做的事，正在往外走，泽黎一怔，忙躲进旁边拐角的阴影里，看少年和拉尔米尔奇从走廊里匆匆跑走，少年略略惊慌的表情里带着坚毅。
泽黎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身后却传来冰冷的不带感情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
泽黎回过头来，看到Reborn站在她背后不远处，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她。昨天还有些针锋相对的心情，她现在只觉得不想见任何人，连带着口气也尖锐起来。“我没有必要向你汇报吧。”
“不会是被阿纲睡了就落荒而逃吧。”小婴儿笑了一下。泽黎有些尴尬，红着脸扭开头。
“啰嗦，他只是睡在我旁边而已。我们……什么都没做。”
“真做了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过去了的。回答我，你要去哪里？”
“……我没必要告诉你。”
“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会让你就这么出去，然后泄露基地的情报？”
“你不同意我也会走！”她语气冲起来，控制不住的提高声音，Reborn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黑黑的眼里没有光点。
“……量你也做不成什么，哼。不过遇到危险我也不会同意阿纲去救你的，你就死在外面好了。”
“那最好了。”泽黎挑起嘴角笑，转身走，听见后面的小婴儿不屑的哼了声，“蠢得没药救。”
蠢吗？她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只知道自己必须要走了。
趁她还没被少年那包容一切的温柔磨没勇气。
趁她还没记住少年那坚定的要带屉川京子回来的决心。
从基地出来发现并不是她进去的那个出口，机车自然也寻不到了。Reborn竟然这么差劲的给她开了一个离市区最远的口，竟在并盛相邻的黑曜区。漫无边际的森林里，泽黎只好盯着手表里的GPS，哼哧哼哧往并盛的方向走。
离开前意大利前偷听过拉尔米尔奇和阿武的谈话，白兰重要的手下入江正一今天下午五点左右会出现在并盛市区的商业街，白兰如今行踪不定，她想要报仇，今天是唯一的机会。
现在是上午九点，泽黎低头看了看手表，恩，她还有很充足的时间。
身体真是大不如前，走了几公里就气喘吁吁，看看表才走了不到两个小时。又走了一段，走到神社附近，远远的看到冲天火光和天空里奇怪的大刺猬，可能是少年他们在战斗吧，泽黎眼神一黯，转身从另条路离开。
GPS没电了，她凭着直觉往前走，兜兜转转，结果竟在绵延不绝的森林里迷了路。天有些阴，云沉沉的堆积在一起，看起来快下雨了。泽黎终于从森林里转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
一直没吃没喝，她走不动了，碰巧看到个停车场，泽黎不得已偷了一辆敞篷汽车，扯出两根打火线一搭，车子发动起来，她便踩着油门冲出去。
不知道商业街到底在哪，泽黎开着车在安静的小路上到处乱转，脑袋里也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想起很多人。想起阿纲，想起山本武，又想起那个小少年。她想起每个人不同的拥抱和吻，想起山本武的寿司，想起他跟她说我永远在你背后，想起小少年努力变强的身影和简单体贴的温柔，想起被阿纲拥在怀里时那种什么也不用怕的感觉。
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落，一滴又一滴。泽黎仰起头，发现下雨了。
开始只是密密的细小雨丝，雨势迅速增大，很快就变成瓢泼大雨。泽黎甚至还没来及找到躲避的地方，顷刻间就被大雨浇了个透。雨点那么大，砸在身上都生生的痛。
当时选这辆敞篷车只是偷懒不用砸玻璃，谁知道今天竟会下这么大的雨。那现在要怎么办？继续冒雨往前走？或是拦车回基地，再跑回少年那里寻安慰？
还能很清晰的想起少年那句我和拉尔米尔奇去带屉川京子回来。泽黎在洋洋洒洒的雨丝里笑起来。她怎么可能还回得去。
和阿纲吵了那么多回架，又被六道骸戳到痛处，她唯一无法再忍受的就是，说着喜欢自己的人并不是真心对自己。
车子在爬上一个坡后抛锚了，陷在泥坑里爬不出来，试了两次后，干脆打不起火了。泽黎面无表情的坐在敞篷车的驾驶座上，心里刚才的那一点小难过被雨水越浇越大。她快气疯了，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尖锐绵长的喇叭声在森林里扩散开来，她甩了一把脸上的水，仰着头，在雨里大声的吼。
“为什么我做不成我想做的事！!”
“为什么我无法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为什么我想要替他报仇都不可以！！上帝，你在玩我吗？！！！”
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遮住了她的眼睛，泽黎在雨里吼的喘不过气，耳边只有哗哗的雨声，她趴在方向盘上，把头埋在臂弯，肩膀剧烈的颤抖。
“……为什么明明说着喜欢我的人在坚定的说要把其他女人优先带回来啊！！”
难道是因为她在离开阿银以后，完全没有动力，每天都得过且过的混日子，所以，这是报应吗？！！！
好像情绪稍稍激烈身体里蛰伏的疼痛就会爆发出来，泽黎在瓢泼大雨里止不住的颤抖着，抬起头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整个都被浇透了，头发趴趴的贴在头皮上，整个人都狼狈不堪。雨水从脸上往下淌，她看不出自己是不是在哭。
不知道愣了多久，大雨依然哗哗的砸下来，泽黎沉浸在自己难过的情绪里，猛然发现周围有悉悉索索的声响。
抹一把脸瞪大眼仔细看，各色火光和人在雨帘里影影绰绰，自己竟在发呆的时候不知不觉被人包围了。
“趁人之危的男人最没品了，会被女人讨厌的哦你们这群混蛋。”
明明难过的快要死掉了，偏偏还不能露一点弱势。嘴上闲闲的调侃他们，泽黎强忍着身体里被撕裂的疼痛（你们不要想歪= =），拎着长刀从车上走下来，大红色的火焰附在刀身身上，把长刀映的邪魅无比。
“不管你们是哪个队的，如果能活着回去，就告诉白兰杰索，最终杀了他的人，会是我……坂田泽黎。”
她顿了一瞬，还是没把‘泽田泽黎’那个名字念出口，抬手一挥，附着红色火焰的长刀在连绵的雨里闪着凶光。
阿纲，这是我们的小秘密，我才不要告诉其他人。
另一边，彭格列地下基地，半个小时以前，会议室。
气氛紧张无比，泽田纲吉瞪着面前的Reborn，手攥成拳微微颤抖。
“Reborn！你太过分了！！泽桑一个女孩子！你怎么可以趁我不在把她赶出去！！”
“……绅士才不会做那种没品的行为。”小婴儿哼了声，“是她自己要走。”
“那你不会拦住她吗？以你的能力，她根本走不掉的！”
“拦住她？我只跟她说，我会拦住你。”Reborn掏出手枪指向少年，抿着嘴，眼睛黑亮黑亮。“闭嘴，蠢纲。再吵我就送你去三途川旅游。”
少年怒瞪了他一瞬，抿着嘴转身就走。
“你去找她？”
“恩，我会带她回来。”
“你以为我会让你走吗？”
“只要你不杀了我，我就会去找泽桑，然后把她带回来。”
“有的是方法不杀你却一样让你走不了。”
“Reborn！！！”少年回过头来，额上陡然冒起熊熊火光，把往常温和的棕眸映的晶亮。“有关泽桑的事，我都不会让！！！”
“那你就试试看吧。”手枪吧嗒一声上了膛。
随即而来的是火焰在空气里燃烧的声音和一连串的枪响。
*
雨水把身体浇的冰凉冰凉，体力跟不上，泽黎狼狈的又烧又砍，身体里的疼痛折磨的她大脑一片发昏，疲于应付敌人的时候，突然眼前冒出一抹橙红色的火光。
泽黎呆了一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那个身影，那熟悉的动作，那抿着嘴不笑的眼神，那火光，分明就来自十年前那个少年。
那坚定的背影，和印象里好多次挡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那么像。
“你……怎么会在这里。”
“喂，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你说话呢！！泽田纲吉！！你来找我做什么！！！”
少年并不回头，依然自顾自的战斗着。泽黎反手砍倒一个敌人，收了动作站在大雨里冲他大喊。“你很讨厌哎！！！”
“我讨厌……？”少年动作一顿，一拳砸飞一个敌人后，回过头来看她。金红色的眸子里有着受伤的神色。仅一瞬，他又迅速回过头去，留给她萧瑟的背影。“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总之我不会放你走的。”
泽黎简直要气炸了，砍飞一个人以后甩掉刀上的血，气的直跳脚。“我不是你的什么东西！！你凭什么不让我走！！你这样固执做什么！！”
少年不说话也不看她，依然在空中东飞西窜的战斗着，许久，终于在一个空隙里回过头来，渐渐软了口气，眼里有着难过的光。“泽桑，你安安心心待在我身边不好吗？我会保护你的……”
泽黎矮身躲过攻击，徒手抓住敌人挥过来的刀，另只手捏成拳狠狠揍下去，抓住刀的那只手淌出血来，她没在意。
她曾经也可以做一个傻瓜，假装没看见阿纲跟京子小姐之间的牵扯。可她终究还是无法容忍那样，她固执的跟泽田纲吉要一个交代，两人翻来覆去闹了半个多月，最后冰释前嫌和好如初，可她还是失去了他，无可挽回的。
生命到了最后，她不敢再奢侈了。少年说的喜欢那么干净那么近，她怕会弄脏他，所以离开又有什么不对？她是在为他好，他怎么就不理解呢？她要保护他，她现在是要去杀了白兰啊！！！
“我有不得不做的事。”
她偏开头搪塞他，他却依然固执。
“我陪你！”
“我不需要！！你看清楚了，泽田纲吉，我就是这样固执，不会撒娇不会依赖人也不讨喜，我很渣，差劲的要命，任性，不守信，脾气大，又没有力量，我不值得你喜欢的！！”
“够了，……泽桑，别这么说自己。”少年一挥手逼退敌人，遥遥落在包围圈边缘，背对着她开口，声线喑哑，她只能看到他身上摇曳的火焰。不透光的阴云和连绵不绝的大雨里，与各色火焰遥遥相对，只让人觉得难过。“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
什么嘛……凭什么三心二意的人来质疑她？阿纲，我不想你难过，在屉川京子被抓走的时候一个人冲进去救得她，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你又在委屈什么？
我即使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也依然不想让你失望，努力成为能配得上你的人，在宴会里摆出自己不喜欢的高傲样子，为了你杀进斯图尔特找芯片，又在刀光剑影里把屉川京子挡在身后。凭什么她就可以被你保护好，她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做她的公主，我就要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的难过？
该委屈的是我才对吧。
不远处远远立着的少年和十年后的那个人的身影重叠起来，眼前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泽田纲吉在日光温和的午后轻吻屉川京子的长发，泽田纲吉在婚纱店看着屉川京子时专注的眼神，泽田纲吉抱着屉川京子声线喑哑的说对不起我欠你太多了，泽田纲吉在天台仰头笑着对直升机招手的灿烂的表情，泽黎气的头脑发昏，话不受控制的冲口而出。
“你喜欢的也不是我，是屉川京子不是吗！？”
背后有声音越来越近。是袭击！泽黎却不躲不闪，只是依然固执地不回头的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受伤又怎样？死了又怎样？泽田纲吉，你看清楚我的坚持了吗？！
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你的视线不能也只落在我身上呢？先靠近的明明是你不是吗？！既然选择靠近为什么不一心一意坚持到底？
即使是说着好听的情话，即使是拥抱亲吻做.爱的时候，即使触摸得到你滚烫胸腔里跳动的心跳，即使和你十指相缠额头顶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我能感觉到的只有你给的安全感，感受不到你与我付出相等的喜欢啊！
泽黎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年，她几乎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眼睛附近的肌肉和神经上，不能退让，不能眨眼，仿佛稍微眨一下，他就感受不到她的坚定了。她那么用力的看着他，觉得眼睛酸涩的快要流出眼泪来。少年的身影却在视线里一花。下一瞬，视野里有金红色的火光呼啸而来，与她擦肩而过。泽黎有些愣，保持着望着远方的姿势，只听到背后有什么破空而来，然后是——血液喷出的声音。
泽黎缓慢的回过头，眼前一片血红，阴霾的落雨的天空里，她只看得到少年纤细的身影在眼前慢慢滑落。
“——阿纲！！！！！”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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