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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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伏在一个人的背上，两旁的景色呼呼后退，机车巨大的引擎声响满了大街小巷。
她动了动，脑袋还有些懵。前面的人敏锐的感觉到动静，小小的侧过头来问她，“醒了？还好吗？”
用了几分钟才在混乱的脑海里理出前因后果，泽黎低声恩了一声。抬起头看到天空已经微亮。
也才发现即使是在疾驶的机车上，还是无法避开浓重的血腥味。抬头看见Ethel的白色底衣已经破破烂烂，浑身上下都是刚刚结痂的伤口，仅剩的几块布料已经被血浸透了。
想来大概是自己最后那一句话造成的后果，没有去问Ethel是怎么把自己从那么多人手中抢过来的，泽黎埋下头，低低的说了声“抱歉。”
Ethel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竟回过头浅浅的笑开了。淡薄的笑意让泽黎怔住了。
“没什么，谁让你是Joey在意的人。”
愣了半晌，泽黎也浅浅的笑起来。她探头看到前面一个追踪器上闪烁的小红点，“是要去那里吗？我来骑吧，你休息一会。”
Ethel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靠边一停和泽黎换了位置，眸色里还因为刚才的笑意带点赧然。
刚一拧把就觉得这车无比顺手，轻轻一加油门就风驰电掣的冲了出去。总觉得有些违和的熟悉感，这么想着，后背倏地一沉。扭过头看过去，Ethel大概是真累极了，这才过了有半分钟么，竟已经揽着她的腰睡着了。
算了，不问就不问了。泽黎专心的看路，在蒙蒙亮的天色里加大马力冲出去。
之前跟阿武的较劲太累了，她已经不想再怀疑自己相信的人。
驶到红点附近的时候，又过了两个多小时，看着路标已经远离二十三区到了八王子市，连夜的赶路横跨了大半个东京。天没有亮起来，反而更加阴沉了，看起来好像有下雨的征兆。不过这反而有利于她们的行动，泽黎叫醒Ethel，两个人把机车藏在偏僻的地方，不做声的接近红点显示的中心。
是个正在建设的工厂，虽处在市中心，但因为时间尚早，街道上只有零散的路人。
小心翼翼的绕着工厂勘察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跟Ethel商量了分头潜进去，以Joey的安全为优先，能平安救出最好。
对了时间，约定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一刻钟后再偏厅会合，泽黎看着Ethel从大门走进去，想了想，自己从东边的窗户翻了进去。
天一直没亮，工厂里暗的有些看不清。空旷的好像并没有人在，整个世界都静静地，只有自己踩在灰尘上的声音。
东边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发现，既没有看到人，地上落的粉尘都是均匀而崭新的。距离一刻钟所剩无几，泽黎有些不甘心，正决定看完最后一个屋子就返回的时候，却听到南边爆发出连续的枪响。
一定是Ethel。泽黎一惊，也顾不得隐匿着前进，就急急的吵枪响的方向赶去。
大概穿过了半个工厂，泽黎猛然停下脚步。
她站在原地笑起来，眼神穿过人群落在后面没有安玻璃的窗洞，外面阴云密布，已经开始零星的掉起雨点。
是曾经遇到过的场景呢。
周围有十几个人。还有一整圈对着她的冰凉枪口。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到底还是要靠自己。外面的雨声更加清晰了。泽黎在夏日湿热的空气里，听见自己冰冷的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
“我是坂田泽黎，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进了屋子才发现情况远比自己想像的严重，几分钟前还好好的Ethel现在浑身是血的被两个男人架着，看不清是不是失去了意识。Joey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哭的惨兮兮的，半边脸红肿起来，嘴角有淤青的痕迹。
领头的男人得意的笑起来。“坂田小姐。你真是害我们好找。”
“我从来没有藏起来，只是你们太笨搞错了人而已。”泽黎站直身体，语气淡淡的回答他。
“现在已经不需要说这些了。拿东西换人，坂田小姐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泽黎沉默的看着领头的男人，突然发现Ethel被架着的地方很巧妙，正好就是那男人的斜后方，离他只有几步远。。。。
正这么想着，一直以为失去了意识的Ethel突然抬起头看过来，浅浅的勾起嘴角笑了笑。
一瞬间达成了什么共识。
“没什么不妥。”泽黎脸上还是淡淡的表情，“反正那东西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只是，我要Joey先过来。”
想了想自己手里还有一个人质，而周围也有着二十多个部下，领头男人很爽快的点了头。
显然吓坏了，Joey踉跄的跑过来一把扑到她身上。泽黎伸手抚上她软软的长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发顶。“别担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Joey听话的松开手，已经哭肿的眼睛带着笑意看向她，一如既往的像光一样。有种落魄公主的感觉，即使浑身狼狈也遮不住本身的光。“恩。我知道。是阿黎你的话，一定没问题。”
看着Joey退到一边，泽黎伸手解下自己的发绳，长长的如海藻般的头发顿时散了下来。她随手拢到耳后，掰开上面hello kitty的装饰物，小小的，透明的，如水晶般晶莹的小盒子从里面显露出来。
她放在手里颠了颠，抬眼望向对面的男人。在看到他也看着自己的时候，抬手把小盒子扔了过去。
因为材质太好，如同会发光一样的小盒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好看的抛物线。眼看快要落到男人手里，他身后的Ethel突然动了。
拳上也迅速燃起火焰，在所有人都没来及反应的时候，泽黎冲着人群冲过去。
一时间场面混乱起来，Joey早在泽黎动手的那一刻早了个角落躲起来。枪声和哀嚎响彻整个工厂。
一场架打的虽然艰难但毫无悬念。干掉最后一个人，泽黎单手撑着墙大口喘着气，Ethel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后来干脆倒下去，伸开手脚呈大字瘫开，累的爬不起来，眼睛看着高高的天花板，晶亮晶亮的熠熠发光。
劫后余生的幸运感格外强烈，泽黎看着她笑了起来。
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回头，只听见Joey从后面跑过来的轻快脚步声。可以想像的出她是什么样的表情，恩，肯定是暖洋洋的，眉眼都带着笑意。
“恩~我就说嘛，一定没问题的。”
遍地都是死去的人和铺天盖地的血，明明浑身都痛的要命，但想到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就觉得好轻松，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可以威胁到Joey，自己说的话终于做到了。以后也会继续保护好Joey，不再让她难过不再让她受伤。
泽黎松出一口气，看见躺在地上的Ethel也淡淡的笑起来。
那笑意就隐隐带着点游刃有余的得意。
有什么在脑中亮起来，危急关头训练出来的直觉救了她一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泽黎勉勉强强的侧身，避开了重要的内脏，却还是被一把锋利的长刃由后至前穿透。
痛感排山倒海般压过来，属于自己的血大量的涌出来，浑身都瞬间麻痹没了除了痛以外的感觉。水雾漫上眼睛，泽黎努力睁开眼，看到握着刀的竟是不知何时泪流满面的Joey。
“扑哧——”是血液喷出的声音。Joey缓缓拔出刀，带着她的血的长刃嘀嘀嗒嗒，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光。Joey拒绝的哭着摇头，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挥着刀，冲她劈过来。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Joey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声音，“——Ethel，白兰明明答应我，如果阿黎把东西给你们，就不杀她的！！！”
刚刚柔软的心情此刻讽刺的要命。
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呢？让我相信你是被控制的不就好了？
泽黎已经不知道脸上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狠狠一脚踹过去，Joey被踹出好几米远，后背狠狠撞在石柱上，她顺着石柱跌落在地上，低着头咳起血来。
一停下动作，里里外外的痛感快让她崩溃了，腹部的伤口哗啦哗啦的淌着血，已经连哭都嫌浪费水分。
泽黎艰难的直起身，看着同样艰难的爬起来的，站在几米远外的Ethel。泽黎固执的看着她，听见她淡淡的开口，然后笑了起来。
“不捅你这一刀，我可没把握全身以退。”Ethel也受了很多伤，靠着墙重新收敛起表情，虽然血染红了她整个人，但都是些不严重的皮外伤，那状态显然已经比她好太多。
“我早该发现了。”泽黎想像着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很难过，还是该有些自嘲。“刚才骑的那辆机车，和我以前打劫的一辆车配置很像。”
“只是还抱着点侥幸的心思，想也许又是一个机车爱好者也说不定。可是停车时我看到了车身上印着的两朵很漂亮的花。那花我以前也见过，那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标志。”
“Ethel，我以为，你不会背叛我。”泽黎一字一字的说着，眼神扫过依然艰难的咳着血的Joey，重新落回Ethel身上。
既然要如此，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犹豫了一瞬，泽黎控制不住的想问她，刚开口，又觉得在当下太过矫情，改口成另一个问题。“Ethel，现在上演的这出戏，你策划了多久？”
“从年轻的彭格列十世阴错阳差到意大利的当天一直到现在。”Ethel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刃，“我要芯片，但我也要杀了你。别废话了，我们开始吧。”
原来从一开始，所见到的现实就不是真实的吗？
“好啊。”泽黎已经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次绑架Joey显然是事先知情的。而刚才为她挡枪挡刀的Ethel显然就是所有计划的策划者。
倒是自己，想着保护Joey，想着不该怀疑Ethel，想着要一切都结束。只有自己从头到尾，跑前跑后铺垫一切，筑起保护的墙，大喊着谁也不许伤害她们，有什么事情我来，像个傻瓜。
泽黎低垂着头，敛下眼睑，拳上重新燃起熊熊火焰。
为什么会这样呢？泽黎侧身狼狈的躲开Ethel的长刃，难过的心情控制不住的蔓延起来。
想保护身边的人有错吗？因为本身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想尽可能保护身边珍惜的人有错吗？只是想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只是不希望她们再受伤。这样简单的愿望难道也是太过分了吗？
泽黎抡起拳头挥向Ethel，被她弯腰躲过。火焰擦着她的耳朵险险过去，鲜血喷出，纯蓝的耳钉在虚空中掉落下来。
不就是有一点小能力。
不就是一直想念着阿银。
不就是对那个小少年抱有一点期待。
这样小小的愿望也算是太过分了吗？
被Ethel狠狠一脚踹中腹部的伤口，吃痛的哼唧一声，泽黎摇摇晃晃硬撑着站起来，看到Ethel在十几米外靠着墙喘着粗气，左臂平举，黑洞洞的枪口遥遥指向她。
“我是个不称职的幻术师。除了操纵以外其他方面都不怎么出色。但就是这样的我，被白兰大人看重。所以我也想要竭尽全力的帮助白兰大人，我希望我能帮上他。”
雨水透过没修建好的房顶漏下来，之前还只是细细密密的雨丝，此刻竟成了瓢泼大雨。世界很安静，雨声里，只有Ethel强抑着颤抖的声音。
“一直一个人的你大概不会懂吧，这样，也想要他能为我骄傲的，恩，就是这样的心情。”
“再见了，坂田小姐。”
我怎么不懂。曾经的我，也是这样努力着，想要帮上阿银的忙，想要阿银也能为我骄傲的心情。
只不过我现在离开了他。所以呢，我就一定要失去所有才可以？
泽黎直起身子，墨色的瞳孔倒影出Ethel扣动扳机的手指。
嘭。
枪响的同时，潜能被激发一般，泽黎抬起手，一个火球从指间飞出。
也就是同时，自己被谁的一双手大力推离子弹的射程。
耳边是子弹射进□□的声音，还有闷闷的痛哼。
远处的Ethel被火球击中，泽黎回过头，Joey捂着腹部，也慢慢的倒了下去。
因为子弹的冲击力，她手捂着的地方只有一个子弹的小孔，而背后相应的地方，却因为冲击力，少了碗口大小的一块血肉，露出里面的内脏和森森白骨。
泽黎不知道自己为何还可以如此冷静。她看着那个伤口仔细分析，然后冷静地告诉自己，已经没救了。
她看到Joey冲着她笑起来，在不明亮的工厂里仿佛带光一样。雨水落在她脸上，看不清是不是在哭。
“我终于能为你做些什么了……阿黎，对不起。”
如同自己分析的那样，泽黎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双她最喜欢的眼睛，一点点的失了色彩。
心里有什么不断崩塌，巨大的石块从悬崖上滚落，砸进黑色的潮水里。
要失控了——
难道真的要失去一切才可以？
也只是个普通人，受伤会痛，难过会哭，会有期待，会有喜欢的人。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可这是她的错吗？
从脚底开始。灼热的感觉蔓延至小腿，大腿，腹部，逐渐蔓延了全身。
周遭的空气被牵连，仿佛电波一般刺刺拉拉的震动起来。有火花在不断落下的雨水里噼里啪啦的一瞬即逝，地面都被撼动了，细碎的灰尘粉末从房间的边边角角落下来，然后细小的石块都零零散散的落下来。整个房间都在震动，有种末世到来的感觉。
与此同时，心却冰冷无比。
雨更加大了，泽黎站在瓢泼大雨里，不光是指尖，或是拳头，手肘，膝盖，腾的一下，浑身上下爆发出大量的火焰，整个人都站在了大雨也浇不灭的火焰里。熊熊火焰遮挡了她此刻的表情。
“该死的是你，Ethel。”
什么痛感都消失了干净。一个念头而已，身体就自发的向前冲去，二十多米的距离一下子被缩短了大半，Ethel大惊，情急之下掏出一个匣子，大红色火焰送进去。
“开匣！”
同样浑身浴火的羚羊凭空出现在泽黎面前，泽黎的眼神穿过它看向Ethel，充满恨意的眼神让Ethel浑身冰凉。
不再多留，趁羚羊揽住泽黎的时候，Ethel迅速捡起那个装有芯片的小盒子，跳窗逃离。
羚羊危险而尖锐的长角直指着她，泽黎伫在原地，身上的火焰更加盛大了。侧身躲过羚羊的攻击，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手表。不怎么在意的笑了笑。
时间仿佛静止了，片刻后，百米外有什么轰然炸响。面前危险的羚羊同时消失，泽黎在工厂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是能感觉到，巨大的爆炸波及到这里，连空气都震动起来。
她透过不知什么时候被轰掉一面墙的工厂边缘往外看，外面的世界很快混乱起来，混合着刹车声，女人的尖叫，慌乱，哭声，但这些都与她无关。
身上的火焰如之前腾的一下冒出来一样，一下子又消失了干净。
她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泽黎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哆嗦着手拿出一支来。火焰如同没油了的打火机，努力了好几次才从指间冒出星星火花。
刚一点燃，大大小小的伤口同时迸裂开，痛感重新回来，排山倒海铺天盖地一般。泽黎顺着墙跌落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哼唧了一声，
血混合着雨水从头上流下来，渗进眼睛里，眼睛难受的眨了眨。很久没有吸烟有些不熟悉，烟气一下子呛进肺，泽黎低着头，费劲的咳起来。却咳出了星星点点的血。
是不是要死了。
雨下的更大了，打在身上都感觉的到痛。
Ethel说她是不称职的幻术师，可她家定春是个优秀的结界师。控制一个小小的空间爆炸再容易不过了。
泽黎费力的抬起手拍了拍被她从那个世界召唤过来的定春，全身纯白的小狗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带血的手，恋恋不舍的回去了那个世界。
定春回去了那个有阿银在的世界，而她再也回不去。
真的死在这里也好，狼狈的样子不会被阿银知道。就不会被嘲笑说，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还保护不好啊。
想到这里，视线落在已经死去的Joey身上。
她一直那么努力的不把Joey扯进来，最后却还是害死了她。
还想得起她当年固执的站在她面前时的表情——“你是为了山本君去意大利，那么我是为了你。”
重重的叹了口气。再抬起眼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是出现幻觉了吗？好像看到有人在仓皇大雨里大步跑过来。张着嘴，是不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一头短发有着明亮而耀眼的颜色。
本来以为已经哭不出来了，泽黎直视着那个方向，微笑着落下泪来。
“阿纲。”
……是你么？
“带我走……”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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