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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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皎月似水，清光遍洒。屋檐上的细雨敲打着沉寂的夜色。
他只穿了单衣坐在凉亭，一杯清酒浇愁。料峭的寒意袭上身体，他禁不住捂住嘴压抑的咳着。
“公子，风凉。”
熨帖的声调，肩上沉重的温度。
他按住为自己披衣的手，纤纤玉指。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又回想起那婉转的调子，那醉人的余韵，还有那人含笑的眉眼。
“不妨事。”他道。
心已碎，风寒又算什么？
二、
舒离，是戏子，京城的名角。
他是舒离的徒弟，林染玉。
流年灾荒，是舒离把小叫花儿样子的他带回了戏班子。
舒离教他唱戏，却从不让他上台。只是闲时便要他合上一段来消遣一下。
染玉是良家出身的孩子，不要挂上这戏子无义的骂名才好。舒离如此清淡的说道
只是舒离却没有再收过别的徒弟，任凭他人苦苦相劝，舒离却无动于衷。
他见过舒离在台上的惊艳。黛眉远，丹唇艳，珠翠罗绮，掩不住的绝代风华，遮不了的闭月羞花。
舒离含笑的眸子一直在他身上流转，小小的他顿时绯红了一张清秀的脸。
三、
时光易把流年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染玉长成翩翩公子了。”
舒离笑着，撩起他的乌发用手指缠绕玩弄。
“离。”
他念着他的名字，觉得岁月仿佛没有在这个戏子的脸上刻上痕迹。
“不知春色已几许？”
姹紫嫣红开遍的午后，他低哑着嗓音道。
“欲探春消息，还向巫山去。”
舒离轻笑一声，勾住他的脖颈。
四、
“玉儿！”
他陪舒离去为人庆寿，却意料的被那人的一个小妾叫住了。
他怔在那里，唇蠕动了许久，才哽咽的喊了一声“娘”。
他就这样猛然成了货真价实的良家子弟。那人膝下无子，待他极好。
他没有再去过舒离的戏班子。
五、
一年后，他听说舒离因为嗜酒毁了嗓子。心，不由得颤了一下。
舒离，从来没有饮酒的习惯。
秋后向晚，他在青石街道缓缓的走着。
一个衣衫不整的身影闯入视线，跌进怀里。
一股似曾相识的冷香，他下意识的扶住了那人。在看清那人面貌时苍白了神色。
“离？”
他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打量着舒离。他知道舒离是戏子，他一早就知道。
可是他还是难以相信舒离会在他人身下承欢。他的离是濯清涟而不妖的莲，他一直这么执念着。
“染玉……”
舒离的声音一如那个午后压抑，只是喑哑的缘由却不同。
“为什么？”
“戏子无义。”
他心痛得无可抑制，冷漠的离开。
却没见舒离黯淡的眸子里闪烁着的水光。
六、
舒离死了。
那个曾经引得多少豪贵一掷千金只为听他一句“恰便似嫦娥离月宫”的戏子死了。
戏班里捎来一纸信笺，信笺上是他熟识的字体。
“血，洗不洗得净？”
没有前言，没有后语。可是他却懂了。
舒离说：“染玉，血洗不洗得净你眼里肮脏的我？”
他发疯了一样奔到戏班里，发疯了一样把为舒离换白衣的人赶走，发疯了一样紧紧的抱住冰冷的身体。
是你说戏子无义，为什么你却为我而死？
他抚摸着舒离苍白如霜的脸颊，呢喃着：“为什么？离，为什么？”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他吟唱着，清泪沾衣。
“离，你不是想听我唱游园给你？”
他失了心一样想让舒离睁开那一贯含笑的眸子。道一声，“染玉”。
七、
他没有殉情。
而是娶了妻，生了子。
他还时不时去戏班子听戏，和领班的人抱怨那唱贵妃醉酒的人不及舒离分毫。
领班的人笑着，“舒离的痴，少有！”
仿佛一语点醒，他忽然明白了舒离的戏，就是人生。
那么遥远以后，他才想起舒离一句话“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
“原来那只是一场戏。”
他垂眸，湮灭了半世的忧伤。
舒离就像一场折子戏，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了他的生命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