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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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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准在晨光熹微中打着哈欠出了房间,下楼洗漱完毕后来到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饭,是他常吃的油条和牛奶,旁边骨瓷浅碟中躺着一片蒜香吐司,烤得金黄酥香。
陆准满意地坐下,搓搓手直接拿起一根油条,大快朵颐。
黑猫从高高的橱架上窜下来,无声地溜进了餐厅,扬起头,瞪着一双翠绿的猫眼面无表情地望着陆准。
陆准看见它,从喉咙里“唔”了一声,然后将杯中牛奶倒入小碗中放到地上。
黑猫凑过去嗅了嗅,然后很给面子地舔起来。
秋季的早晨,宅院十分安静,只有透明的阳光愉悦的洒下来。
吃完早饭后,陆准开始打扫。
临近中午,主卧的门把手“喀哒”一声,门随之打开,大有为青年沈星河顶着杂乱的头发表情迷茫地站在门口。
“老板。”正对主卧的客厅内,陆准大刀金马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打开电视,看新闻。”沈星河吩咐一声,转身进了浴室。
沈星河神清气爽地出来,电视新闻正播报一起惨不忍睹的交通事故。就在出本市不远的一段高速公路上,三车连撞,一辆装满了沙子的大车,两辆家庭型小轿车,一共9个人,活下来的只有一家三口中的一个7岁小孩。
现场记者在一片交杂着警车救护车鸣笛声中高声报道,盖着白布仍掩不住血渍的担架一辆接着一辆被医护人员抬上车。最后上车的是那个幸存的小孩,满脸污血,额头上缠着绷带,手臂上插着输液管。孩子没哭,一双眼睛非常空洞,只有条件反射地痛吟证明他还活着。
镜头转向现场,拉近,三辆相撞的车清晰的呈现在电视屏幕上。大车侧翻,那些沙子将另外两辆严重变形的轿车掩埋了大半,赶来的清理人员正组织清理现场。
“真惨......”陆准感叹,“光是那车沙子倒出来都能砸死人。”
沈星河眼睛紧盯着那三辆车,记者的解说他一个字都没听。电视屏幕映进他的眼睛里,他看见在柏油马路上一滩浓稠血迹中,有什么东西正悄悄地一拱一拱,似乎要从血里钻出来,又似乎是在血里畅游......
“老板,看那里,有东西!”陆准大叫。
沈星河点头:“去查查这段路上以前还出过什么事故。”
陆准应了一身,从沙发上跳起来就蹬蹬蹬跑上楼,很快他又跑下来:“老板,我查到了!三年前这段路也出过一起重大交通事故,原因是两对小年轻飙车导致了四车相撞,无一生还。”
“高速公路上飙车?听上去真疯狂。”沈星河道。
陆准:“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净是些疯狂的想法。”
沈星河:“一共死了几个?”
陆准:“9个。”
沈星河与陆准对视片刻,陆准忽然大叫:“还差一个!那个小孩!”
沈星河:“鬼叫什么!我们现在去找那个小孩。”
市中心医院
出车祸的小孩做完手术后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闻讯赶来的亲戚在外面,默默流着泪。
小孩的意识慢慢恢复,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车祸发生的时刻,巨响和剧痛袭击他的所有感官,他隐隐记得妈妈的手臂紧紧搂着自己,直到那温暖的怀抱变得冰冷僵硬,然后他在一片嘈杂中被拖出来.....
妈妈......
小孩还带着呼吸面罩,他张开嘴无声的呼唤,面罩内蒙上一层白雾。
窗外阳光灿烂,可他周身冰冷。
“素素。素素。”
小孩迷离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他听见空气里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叫他的乳名。
手指动了一下,他努力想摆脱无力感抬手伸向声音响起的方向。
“别动,素素。乖乖躺着。”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然后明明什么都没有的空气荡漾开如同水纹般的涟漪,一个修颀的身形渐渐在他面前显现出来。
“素素。”男人真真切切站在了他的床前,面容上挂着真诚悲悯的浅淡笑容。
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见到男人的一瞬间,小孩子特有的敏锐直觉就告诉他了,可他还是忍不住看向窗外,怎么站在外面的人看不见有个男人凭空出现在房间里面了吗?
“他们看不见我,不过你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男人举了下双手,掌心洁净五指修长,“素素,我叫沈星河。”
“老板!拉我一把!”
男人话音才落,房间里又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小孩循声看去,一个只有半个身体浮在空气里的男人正表情扭曲的叫着,看他那样子大概是想从空气里挤出来......?
沈星河看也不看,回手一拉,陆准才整个出现在了加护病房中。
陆准朝床上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他们的小孩挤了下眼睛:“嗨,小家伙。”
“听着,素素,我现在有事想请你帮忙,是关于你经历的车祸。我知道你现在很痛很累很伤心,但是我保证我要请你帮忙的事情关乎你的生命,非常重要。而且你不用开口说话来回答我,只需要在脑子里想一想。”沈星河神情严肃吐字清晰地说道,“好吗?”
......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素素想了下,缓缓点了下头。
沈星河轻轻舒口气,他的长相总能在关键时刻帮到忙。抬起双手,十指飞快在空气中动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折一张并不存在的纸。等到沈星河手指停下动作时,一只半透明的蝴蝶赫然出现飞落在他的食指上。沈星河对其吹了口气,蝴蝶翩翩然朝素素飞去,然后优雅地落在了素素的额心,两片翅膀一张一合。
天哪!透明的蝴蝶!
素素眼睛逗在一起去看那只蝴蝶。
“它会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星河说。
真的?......那,你们为什么能知道我的名字?
素素试着想了个问题。
沈星河:“你的病历卡上写着呢,张怀素是不是?我猜想你的小名应该是叫素素。”
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
沈星河:“现在我要问了,素素。车祸发生前,你有没有在路上看见过什么东西...或者人。”
路边都是树,没什么人......对了,我好像在路边看见一个人。
沈星河:“什么样的人?”
我没看清楚,好像是个叔叔。
沈星河:“只有一个人?”
嗯。
“老板,应该有9个才对吧,是不是小家伙没注意?”陆准插话。
沈星河:“鬼不是群居生物,不一定非要一起出动。”
陆准抓抓头。
沈星河:“素素,你回忆一下车祸发生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我听见车撞在一起的声音还有爸爸妈妈尖叫的声音......呜呜,我好疼......
沈星河:“素素乖,别哭。叔叔知道你很难受,但是还是想请你好好想一想。”
呜呜呜......
孩子眼里流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很快沾湿了两边的枕头。
让一个刚经历灾难的孩子不断回忆灾难,的确是件残忍的事情。
陆准:“老板!”
沈星河:“好吧,素素,咱们不用想了。谢谢你,你真坚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他走上前,蝴蝶倏然消失,他抬手帮孩子抹去眼泪,并帮他拉了下被角。
......
沈星河注意到呼吸罩内又升起一团白雾,孩子的嘴巴动了下。
“素素,你说什么?”沈星河凑近面罩。
“笑声......”孩子嘶嘶的声音根本听不见,沈星河却一下子听见了。
“好孩子,你帮了叔叔一个很大的忙,所以叔叔决定谢谢你。你现在先好好休息吧。”沈星河低声在孩子耳边说完,看着孩子闭上眼睛后抬起头和陆准对视。
陆准:“老板,确定是了?”
沈星河站直身体,笑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肃杀:“索命鬼,不甘心就那么死么。”
陆准暗叹沈星河对孩子真有办法:“那我拿东西了?”
沈星河:“拿吧。”
陆准回身朝他方才出现的地方伸出手,半截手臂消失,再出现时手里多了个布袋。他把布袋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杆毛笔一个墨盒。陆淮将毛笔放在口中润了润,打开墨盒用毛笔蘸了下,然后蹲下来用毛笔在病床腿上开始笔走神龙。他写出来都是一些歪七扭八人看不懂的鬼画符,而且每写出一笔,原本墨黑的笔记就完全消失。等将四条床腿都画好后,陆准收起笔墨退开。
接着沈星河走过去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叠成四方形的黄色纸包。沈星河揭开纸包,倾斜一角绕着素素的病床走了一圈。走的过程中纸包里雪白的粉末洒出,落到地上立即消失不见,但在沈星河和陆准眼中,他们可以看见白色粉末,以及那些被陆准写上去的符文都发着淡淡的光。
沈星河看了一会儿道:“虽然不能说万无一失,但能拖住那东西一阵。”
陆准眼角瞥到外面:“老板,有医生要进来。”
沈星河:“撤。”
两个大男人外加一个布袋瞬间消失,就像他们忽然出现那般不留痕迹。
医院外的巷道内,沈星河和陆准施施然走出来。沈星河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抬手一指马路对面一家奶茶店。
“去,给我买一杯奶茶。”
陆准便小跑着进了店内,很快捧着两杯奶茶跑了出来。
两个人一齐戳下吸管,溜达着往回走。
“老板,你说死于非命的人那么多,是不是每一个都变成了冤魂在人世间游荡?”陆准问。
沈星河摇摇头:“魂魄化鬼需要一定的条件,和化学反应一样。比如人死时天光未灭、有火光、有煞风、有旱雷......赶上这些魂魄直接被收入阴间甚至魂飞魄散,根本没有办法留在阳世。反之,人死时遇上夜深鬼下山、阴天有雨之类情况的话,那些戾气重的魂魄就有可能化成鬼魅留下。”
陆准受教的连连点头。
沈星河:“像今天的日子就不适合鬼怪出没,但也不能避免特殊情况。你想一想,有什么条件能让鬼怪现身?”
陆准开始思考,半晌无果。
沈星河不禁有种朽木不可雕的挫败感。
深夜,市中心医院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走廊上的白炽灯之散发出一圈暗昧的光,在光之外蔓延着化不开的漆黑。值班室门打开,查完病房的轮值护士走进去,门关上。办公桌上的电子夜光表显示着此时的时间:2点14分。
重症监护室内,素素早已睡着,病床边的仪器发出有节奏的轻微“滴——滴——”声,没有拉窗帘的窗户外面,一小束月光洒进来,在地板和墙角折出一段银白。
不知哪一时刻,房间里蓦地有了一丝异动。
弯弯扭扭的黑色影子蛇一样沿着地板的缝隙朝着病床方向游弋而去,在离病床很近的距离处停下,然后那影子中慢慢腾起一只细小的触手,向病床上伸去。
然而,就在触手延伸到一定高度正要继续靠近时,空气里一点白光闪现,“嗤啦”一声,随着焦臭的味道散发出来,那只触手软软摔了回去。这时,在方才白光闪现的位置,骤然升腾起接近满圆的白色光环,在白色光环内,黑色的符文浮出,和白光交错闪烁,融成一个极为肃穆的结界屏障。
那条黑影安静了几秒钟后,忽然变大,慢慢形成一个人形模样站在光环之外,手臂伸出,却不是光环里的方向,而是连接着素素呼吸面罩的仪器。那只黑手离仪器越来越近,仪器仿佛有感应似的,拉长的滴滴声变成得十分短促,如同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