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玄璃越

9、第九章

　　翌日一大早，三人换好行装准备出门走走，赵褚寒依旧挂着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手上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摆着。李狐狸观察了他很久，以他多年来的经验，终日挂着张笑脸的人，要么是白痴，要么就是城府极深，绝非善类。

　　而他这亲爱的‘二哥’必然不是第一类，那就只能是第二类人了，这迷死人的笑容下面，绝对隐藏了一肚子坏水。已经数不清第几次被赵褚寒发现他的偷瞄，李狐狸依旧是一脸‘深沉’地打量着他。

　　当然了，会有那种忧虑的，并非只有李戌然，还有我们的章大人。只不过他比较辛苦，不单止要防着那位居心不良的皇上，还得顾着这只李狐狸。

　　这三人一同走在路上，就算再低调，那张脸依旧显得过分招摇，被路上的行人行注目礼，赵褚寒是悠然自得，章臣岳是无心顾及，而李戌然吧……压根没注意这回事，专心致志地在心里盘算着赵褚寒。

　　忽然，那人说道，“戌然啊，你就这么爱我？一整个早上还看不够吗？”

　　说完，一眼看去，先是李戌然皱眉，再到章臣岳皱眉，这下有趣了。

　　因为章臣岳在，所以李戌然还有点顾忌，没有把不满的话说出口，只问道，“我说二哥，今天出来，就只是绕着崇溪走一圈吗？”

　　章臣岳挑了下眉，就因为李戌然那句喊得极为顺口的‘二哥’，心里很是疑惑，不就是昨日让赵褚寒端下粥过去，今天怎么就熟络了？

　　忽然，赵褚寒非常故意地，绕到了他跟李戌然之间，自然地把章臣岳挤了开来，再一手搭上李戌然的肩膀，“小然，我看你应该没去过喝花酒吧？今天二哥就带你去见识见识！”

　　这话引起的反应可想而知，章臣岳的眼神像要杀人一样，李戌然则是愣愣地发出单声调，“哦……啊？”

　　小狐狸还没回过神来，赵褚寒已经被章臣岳很利落地一手拽到了一边，笑着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我好像，听错了些什么话？”

　　赵褚寒笑眯眯地回答，“哎，你没听错，我说的就是喝、花、酒！可别给我来正人君子这套，你从前那些红颜知己还少吗？”

　　章臣岳干笑，“呵呵，那你后宫的女人又不够吗？就我俩还有必要在那装正经？可今天还有戌然呢，那只狐狸原本已经够让我头痛了，我拜托你不要再给我出什么馊主意。”

　　这话换来赵褚寒片刻的目光，看似认真却又调笑着说，“臣岳，过分保护可不是好事。”

　　保护？开什么玩笑？尽量克制着语气，冷冷地说，“我只是不希望哪天，炎国君主突然驾崩，朝廷还不敢对百姓说皇上染的是什么病罢了。”

　　言下之意，就是得那些什么个风流病，赵褚寒一听就大笑了起来，“要真有那么一天，我绝不会忘了你这好兄弟。”

　　“谢了，你大可不必这么重情义的。”

　　“兄弟，你也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感情用事。”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章臣岳已经鄙夷地瞥了赵褚寒一下，就他还感情用事？感情对赵褚寒来说算什么东西。如果两人不是在当日那环境下相识，章臣岳敢保证，对于赵褚寒，他必定敬而远之。

　　完全不把章臣岳的目光当回事，接着说，“走吧，带那只小狐狸去玩玩！没听说过温柔乡是英雄冢吗，常言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看这女人是多危险的东西，我现在是要教小狐狸应付危险，懂吗？”

　　章臣岳还没说不呢，赵褚寒就立即补上一句，“就这么宝贝你的狐狸？”

　　“你小子一大清早是喝了酒才出门的？”

　　赵褚寒没有回答，只笑着看向旁边，原来是李戌然走了过来，看样子像是思量了很久才决定问出口，对章臣岳说，“我就随便问一下…哥也能去喝花酒吗？你可是官啊！”

　　章臣岳无语，最不能去的人，应该是狐狸自己吧……

　　“官算什么，想我们当今皇上，在那种地方尚且来去自如，就我小小一个知县，还没这个资格计较身份呢，褚寒你说是吧？”章臣岳的笑容，别说有多得体了。

　　李狐狸一脸叹息，“哎？原来皇上是这种人啊？”

　　“是呀，那狗皇帝！”说这话的正是赵褚寒自己，讲给李戌然听，看的却是章臣岳，虽然他还是在笑着。

　　李戌然摇了摇头，“小心被人说你是反贼哦，不是去喝酒吗？还去不去啊？”

　　“当然去。”

　　赵褚寒说完，李戌然就带路了，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经常到花街柳巷呢，其实当值巡视的时候，总是在那边经过，不就是什么香什么院吗？哪有不知道的。

　　其实一边走的时候，李狐狸心里想的是，要是到了什么香什么院，里边的姑娘还没他这两位义兄长得好看，老鸨一定很难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美貌姑娘看太多的关系，以往看见那些大爷们左搂右抱地从那里边出来，身边那些女的看起来都只是一般素质，这世间吧，果然还是物以稀为贵的。

　　走了一会，回头一看，赵褚寒又在跟章臣岳说这些什么。李戌然立刻警觉，难道是在说他的身份？如果被章臣岳知道了他是什么人，那必然会要他离开章家的，这怎么行呢？于是一个箭步，退到赵褚寒身边，果然他一靠近，两人就不再说什么了，这让李戌然更加怀疑，于是皱着眉头看着赵褚寒。

　　看出了他的想法，赵褚寒说，“放心，那件事我一句都没说。”

　　他就这么说着，声音也没刻意放轻，章臣岳自然听的清清楚楚，“什么事？”

　　李戌然咧嘴一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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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迎香院，老鸨先是不动声色地跟三人对望了一阵，问了句很奇怪的话，说“三位是来……？”

　　赵褚寒折扇一合，“嬷嬷真风趣，到您这还能是为了看大戏不成？”

　　老鸨愣了下，然后夸张地道“哎哟，你看我都糊涂了，三位仪表堂堂，实属人中龙凤呀！来来来，这边请！”其实现在正在心中暗想，这下迎香院的招牌难道要挂不住了？还真没遇过比院里的姑娘还好看的客官，该喊谁来招呼？

　　今日客人特别多，现在还没有空的厢房，所以就连大堂都是满满的人，许多客官在外头就抱着姑娘亲亲抱抱的，老鸨给三人安排了靠边的桌子，赔笑着说了句，“三位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喊姑娘来！”

　　小菜很快就有人送上来了，但姑娘却迟迟不见踪影，李戌然一只手托着下巴，丢了颗花生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你看人家都忙得没空招呼咱们了。”

　　小狐狸正要伸手去端酒杯，却被章臣岳把酒杯放的更远了些，“别喝。”

　　虽然有些泄气，但是很听话，其实李戌然也不是很爱喝酒，严格来说，是根本不会喝，只是看别人手里都拿着酒杯，自己不喝似乎有点不甘心，但章臣岳说不准，那就不喝吧。

　　章臣岳这边才把酒放远，赵褚寒却笑着倒酒放在李戌然面前，“真想喝？”

　　小狐狸识相地摇头，这时有位姑娘走了过来，妆容娇艳似火，身材曼妙，还长了一双勾魂的凤眼，但那些青楼女子独有的过重的风尘味，在这位身上却感觉不到，反而有种过人的气势，“三位公子好呀。”

　　“喔！来了！”李狐狸第一个作声。

　　“姑娘有礼，不知怎么称呼？”赵褚寒这话忽然多了几分调侃的味道，边示意让那姑娘坐到自己身边。

　　“你小子要死啊！明知道老娘我在迎香院，你还敢来踩场子？”

　　不要怀疑，这话确实出自那位姑娘的嘴，李戌然总算见识到了，原来供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是这样的？

　　赵褚寒很淡然，“先说好了，我可不想要你来伺候。”

　　“啧啧，你以为你们三个往着一坐，除了我以外还有哪个姑娘敢凑过来？一个两个都怕给比下去了。”说罢，自己倒杯酒喝了起来。

　　于是李狐狸开口问了句，“你们…认识？”

　　“嗯。”回应的是章臣岳。

　　就是说，他们三人都认识？呃，这太奇怪了，那姑娘的目光忽然转向李戌然，“这位小弟弟是谁？好祸害的一张脸。”

　　“我的义弟。”这下竟是章臣岳与赵褚寒异口同声而出，那姑娘一脸明了。

　　“哦，你、们、的、义弟啊，叫什么？”

　　小狐狸说，“李戌然。”

　　“小然，姐姐叫思颜，你干脆留在这陪我玩好不好？是不是担心要像这些姑娘一样陪人？我跟你说，姐我只是在这管事的，跟她们不一样，你留下陪我保证有意思！”

　　章臣岳故意咳嗽了两声，但被思颜回道，“咳也没用，我又不是问你。”

　　“你俩真是越来越像了。”章臣岳这么说，指的是思颜跟赵褚寒二人。

　　“哎！谢了，我可没这个福气。”思颜是个性格独特的女子，跟赵褚寒就像天生的冤家，从相识第一天开始就没停过。

　　赵褚寒说，“确实啊，女人要是这种个性，必定没男人敢要。”

　　思颜回敬，“也总比你一屋子是女人，却没有一个是自己想要的来得好。”

　　说到思颜，其实是自小接受训练，培养出来暗中保护君主的那批人中的其中一人，但就是在几年前为了保护赵褚寒，受了重伤，日后不能再习武，最终才恢复了一般人的生活，也是在那一次事件中，章臣岳才与二人相识的。

　　过了一会，李戌然说要去趟茅厕，在他离开之后，思颜就对身旁的章臣岳说道，“我说啊，你们就没发现有个人，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你们吗？”

　　“是有这么回事，可是某人好像选择视若无睹，这也没办法。”章臣岳说着，用眼角看了看赵褚寒。

　　“世态炎凉啊。”赵褚寒说着，就离桌而去了，剩下的两人完全看不出丝毫担心。

　　从来只有圣上被护驾的情况，还真的没有那个皇帝明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下属还袖手旁观让他自己解决的。虽然，就这种程度的对手，他一个应付的确是绰绰有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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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迎香院一游之后，李戌然对赵褚寒的态度突变，前一句二哥后一句二哥的，听的章臣岳心都烦了，原因何在？很简单，话说昨日，赵褚寒亲自去对付那位形迹可疑的仁兄，刚好在迎香院的后院，被李戌然看见了两人交手的过程。

　　全程也不过十招，而且看得出赵褚寒是有意放对方跟自己周旋的，但最终还是轻而易举地被赵褚寒把他解决了。从头到尾他的动作都没怎么变过，手执折扇负手而立，那男子直到倒下气绝，身上也没有一滴鲜血流出，赵褚寒从袖中拿出一瓶东西，往男子身上一撒，连衣带人化成血水，最后无影无踪，小狐狸看的入神，最后还是被问到‘有趣吗？’，接着才跑出来的。

　　赵褚寒的形象瞬间就建立起来了，李戌然最感兴趣的就是习武跟江湖，而赵褚寒的武功那么好，他自然好感倍增。倒是章臣岳有个奇怪的念头出冒，若对付那男子的人是自己，现在被小狐狸缠着的人就是他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被这狐狸缠着？有毛病吗？

　　又是看似平静的一天，小环在摆放着早点，秦朗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章臣岳还没说上一句话，李戌然已经看见了他。而他万万没想到，小狐狸今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哥，不如我们成亲吧？

　　就像被人狠狠地敲了下脑袋，还嗡嗡地回不过神来，是自己听错了？那狐狸又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可自己的心怎么会变得那么忐忑？不对！忐忑也是应该的吧？堂堂一个男子，被同为男子的人提出成亲这样的字眼，谁不忐忑？

　　赵褚寒笑吟吟地坐在一旁，在章臣岳错愕的那一刻，投了个用意不明的眼神。于是，章大人有何反应？还能怎样，装镇静呗！就像刚才没听见任何话一样，问小环，“秦朗去哪了？”

　　小环正要回答，李狐狸抢话，“秦朗哥跟姑娘跑啦！怎么样怎么样？成亲吧成亲吧？”

　　章臣岳黑着脸，“胡说八道，我俩成什么亲？”

　　李戌然说出那样的话，赵褚寒没有反应很正常，因为始作俑者就是他，可小环听见这样的话，怎么也一样没有反应？这下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不能啊？为什么为什么？”李狐狸今天似乎很喜欢说重话，才刚问出口，就又想到了什么，“啊！该不会是觉得我还小吧？不小了，再过阵子都十七了，下一年就十八，很快就十九，然后就二十了。哇！光阴似箭啊！我看也差不多了，成亲吧成亲吧？”

　　“你又在哪里听了些乱七八糟的话？”说着，若有所指地瞥了赵褚寒一眼，之后才看着李戌然，发现这狐狸刚才也在看着那人，接着道，“总而言之，成亲这事，不许再说。”

　　李狐狸不死心，直接拽着章臣岳的衣袖，“为什么啊？人总要成亲的啊，难道你不想成亲？”

　　成亲，拜堂，夫妻，李戌然……呃，脑子里面浮现的是什么画面？头又开始痛了，这不是想不想成亲的问题，应该是对象的关系吧？！

　　看章臣岳没回应，李戌然直接嚷，“哥！成了吧好不好？成亲多好啊！每天晚上有个人暖床，还不花钱，这种便宜往哪找呀？”

　　“李戌然，你够了！”章臣岳这话，语气非常严肃，本来还不以为然的小环听的一怔，就连李戌然也顿时闭上了嘴，这下真的安静了下来，可见小狐狸的表情，章臣岳又想，刚那语气是不是太重了些？

　　就在我们章大人很有良心的反思时，李狐狸嘴巴一撇，看准了章夫人出现的时刻，走上前就说，“娘！哥他不肯成亲！”

　　章夫人听了，竟然毫无惊讶之色地问，“哦？为什么不成亲啊？臣岳！”

　　怎么回事？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章臣岳这下是真的石化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