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跳舞的洛丽塔 ...
-
洛丽塔休学了。
洛丽塔闭着双眼，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双手一下一下的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来回抚摸着，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神情。
她不叫洛丽塔。
一个男人曾揉着她的头发，温柔的笑着对她说，你是我的洛丽塔。
那个男人现在是洛丽塔腹中孩子的父亲了。
曾经，洛丽塔也称呼他为父亲。
他是洛丽塔的继父。
洛丽塔的父亲在她六岁时去世，母亲不分昼夜的劳作着，撑起整个家。
直到洛丽塔十三岁。
母亲告诉洛丽塔，她要结婚了，和隔壁的男人。
洛丽塔知道那个男人。
是个常常带着温柔笑意的男人。
母亲一直以来都太辛苦了，可以嫁给那个男人，也是一种幸运吧。
洛丽塔被母亲牵着手，领到那个男人面前，洛丽塔，以后这个人就是爸爸了。
抬头看着那个男人，洛丽塔有些迟疑。
男人蹲下身，伸手按在洛丽塔的头顶，脸上是洛丽塔见过的温柔的笑容，小家伙，我们是一家人了，你是我的洛丽塔。
洛丽塔，那是什么？
虽然有些不解，洛丽塔也没有问，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
新的家，对于洛丽塔来说也是新生活的开始。
洛丽塔第一次对幸福有了确实的体会。
放学回家，不再是漆黑的屋子，冰冷的房间，寂静的空气。
明黄色的灯光从窗子里映出来，隐隐的可以闻到饭菜的香味。
推开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洛丽塔第一次看到了自己所向往的场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爸爸和穿着围裙做饭的妈妈。
察觉到洛丽塔推门进来，男人抬头，脸上是素来温柔的笑意。
洛丽塔笑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
男人是个好父亲。
会给洛丽塔买漂亮的衣服，会温柔的看着跳舞的洛丽塔，会在母亲生气时将洛丽塔护在身后，会在周末带着洛丽塔外出。
洛丽塔喜欢这个男人，却依旧不明白，为什么男人总是对着自己说，我的洛丽塔真美。
洛丽塔，是什么呢？
洛丽塔十六岁了。
开始明白一些事。
她不想男人做自己的继父了。
三个人在一起的确很幸福，可是这样的幸福不是现在的洛丽塔想要的了。
情窦初开的洛丽塔第一次爱上的人是自己的继父，那个让自己第一次看到幸福的男人。
洛丽塔开始怨恨着命运的捉弄了。
十六岁的洛丽塔成长了很多，和所有的少女一样，青涩而美丽。
她经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也许继父会放弃母亲，选择更加美丽的自己。
洛丽塔却更加清楚，只要有母亲在，自己就永远没有得到那个男人的可能。
洛丽塔觉得母亲根本配不上那么优秀的人。
男人与三年前没什么差别，时光似乎根本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依旧那样的英俊高大。
母亲眼角早就有了鱼尾纹，身材走形，皮肤也日益黯黄下去，艰难的生活让母亲过早的衰老了。
若不是因为自己，母亲也许不必那么劳累，也许可以更早的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结婚。
洛丽塔对母亲的愧疚，让她克制着自己的愿望。
一天早上，洛丽塔站在楼梯上看着即将出门的男人。
和母亲一起站在玄关，两人面对面站着，母亲正在为他整理领带，男人低头看着母亲，脸上是暖色的笑容。
太过和睦的场景映在洛丽塔惺忪的睡眼里成了嫉妒与怨恨。
男人回头，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洛丽塔，脸上依然温柔的笑着。
洛丽塔第一次没有露出笑脸回应，而是直接转身，顺着楼梯走回房间。
洛丽塔知道，自己的决定。
当晚，男人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
洛丽塔站在母亲的病床边，眼睛不停地溢出泪水。
男人走过去轻轻抱住洛丽塔，揉着她的头发，没事了，会没事的。
洛丽塔闷闷的声音带着哭腔，从男人怀里传出来，妈妈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我知道了。
洛丽塔抬头，看着男人，发现男人脸上仍旧维持着温柔的笑。
洛丽塔笑了，眼角的泪水一闪一闪的。
男人按下洛丽塔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眼神有些放空的看着病床，重复了之前那句话，没事的，没事的。
洛丽塔听到男人的心跳，一下一下，平稳的。
母亲胸部以下瘫痪了，几乎每天都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沉默起来，精神也不怎么好。
洛丽塔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安睡的母亲，有些不安，却在心里有着难以掩饰的雀跃。
自己的心愿很快就能实现了。
洛丽塔嘴角上翘，为母亲掖了掖被子。
最大的阻碍已经没有了。
洛丽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皙的皮肤，樱色的嘴唇，黑色的大眼睛，又长又翘的睫毛，柔顺的长发，纤细的身体。
洛丽塔穿上了挂在衣橱最里面的一条细带短裙，把头发高高的盘起，脚上踩了一双漂亮的红色细跟凉鞋。
在镜子前转了几个圈，洛丽塔十分满意，她看向窗外。
天已经黑了。
没开灯的走廊，黑漆漆的，尽头处有一抹从门缝投出的暖黄色，氤氲了走廊里纯粹的黑色。
洛丽塔踩着高跟鞋，在走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初春的夜微凉，洛丽塔轻轻地上下搓着自己的手臂，一步步靠近走廊尽头的光源。
站定，手指和暖黄色的光线玩着游戏，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
门开了，洛丽塔有些惊慌的抬起头，与男人对视着。
男人抬手揉着洛丽塔的头发，唇形微动。
洛丽塔知道，男人在说，我的洛丽塔。
洛丽塔十七岁了。
母亲一直躺在床上，不曾开口抱怨，连稍微的活动迹象也不曾有过，像一只没有生命的玩偶。
洛丽塔却感觉到母亲有什么地方是变了的，只是她无法确切的抓住什么。
也许，母亲已经知道了。
洛丽塔常常这么想。
虽然不安，洛丽塔却无法放开那个男人。
毕竟是自己向往了许久的幸福，好不容易才抓在手里的幸福。
休学回家的事，洛丽塔没有告诉母亲，也不再去看母亲。
微微隆起的腹部会让母亲明白一切的，洛丽塔没有勇气面对。
洛丽塔把那些不安和愧疚都抛在脑后。
用手心感觉着属于自己的幸福。
再过几个月，她也许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小洛丽塔了。
前些日子，男人把耳朵贴在自己的腹部对她说，如果是个女孩子的话，最好不过了。
洛丽塔静静的躺在摇椅上。
我的小洛丽塔。
洛丽塔有些费力的从床上坐起，脚垂下地面，找着自己的鞋子。
地上摆着一双白色的软布鞋，穿起来很费力，但是很舒服，也很安全，洛丽塔害怕拖鞋会绊倒自己。
预产期临近，她不希望有任何意外，为了男人，为了她的小洛丽塔。
提上鞋子，洛丽塔走出卧室，她听到母亲的房间里传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洛丽塔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从母亲的房间里传出的声音了。
隐隐的不安催促着洛丽塔。
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洛丽塔惊呆了。
母亲死了。
一把刀插在母亲的胸口，母亲的双手还握在刀柄上。
听到门开的声音，母亲转头看着洛丽塔，许久不曾有过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洛丽塔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变的冰凉。
不止因为母亲那个诡异的笑容。
洛丽塔还看见男人躺在地板上，脖子上的有一个大大的伤口，血液已经开始凝固。
洛丽塔倒退几步，不想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逃，逃离这里。
洛丽塔转身跑开，想逃出这栋房子。
慌乱的洛丽塔没有找到第一阶楼梯。
房子里的装饰在洛丽塔眼里天旋地转，然后洛丽塔听到嘭的一声。
腹部的剧痛让洛丽塔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洛丽塔看见了自己第一次见到的男人。
他蹲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头发，温柔地笑着，对自己说，你是我的洛丽塔。
我是你的洛丽塔。
洛丽塔笑了，忍着剧痛站起来，跳起自己曾为男人跳起的舞步。
洛丽塔似乎看见了那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一脸温柔的笑着，看着翩翩起舞的那个年少的自己。
洛丽塔突然想起了童话里那个执着于红舞鞋，最后无法停止的跳着舞的女孩儿。
一曲终。
回忆也都散去了。
太阳升起，洛丽塔躺在地板上，身体早已冰冷。
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舞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跳舞的洛丽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