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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永恒的话题:意外 ...

  •   回到公寓的时候,夏绿几乎要散架了,她把朱里放到床上去,接着去打了一盆水,从柜子里翻出一块干净的毛巾,润湿,然后去加了冰块,包了起来。她蹲在地上,替朱里脱了鞋和袜子。
      朱里把脚泡在水里,一会儿后踩在脸盆的边沿,玩儿似的看着夏绿。
      夏绿心无旁骛地握着毛巾冷敷她受伤的足踝,“你的脚都肿了,等下给你做局部按摩。”
      敲门声。
      “门没锁,进来吧。”朱里的视线仍然没从夏绿的身上移开,她会去注意光线落在她的头发上,她柔顺的头发垂下几缕散发闪耀的光芒,赋予她独特的气质。
      “哈,你还是很迷恋我妹妹嘛。”杨舒荷大刀阔斧地走进来,懒懒地依在书桌旁,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
      “杨总,你来得好早。”朱里冷嗤一声。
      杨舒荷步履清风地到了她们身旁,也坐在床上,轻扯嘴角,她不客气地扳过朱里的脸。
      朱里冷定地看她。
      “你的样子有点变化。很病态,但是更好看了。”
      “性让女人更美丽。”朱里扬起眉毛,俏目饱含炫耀、恶劣的锐气。
      杨舒荷愣了一下,缩回手,不可置信地看向夏绿。
      知道她现在满心的挫败感,这个傲慢自大的女人分明在酝酿着怒气。夏绿按压着朱里红肿的脚,决定当一晚上的哑巴。
      “听着,你没必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杨舒荷对夏绿说,她和她的视线相接。
      夏绿重新低下头,撤走脸盆,进了洗手间。
      “她兴许是不想理你。”朱里幸灾乐祸。
      “我今天会来是有事找她。”见夏绿转向厨房,杨舒荷站起身打算跟过去。
      朱里用单脚跳,吃疼地拧着一边的眉毛,但她成功地拽住了杨舒荷的衣袖,跟着又微笑起来,伏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找你来有重要的事。关于夏氏集团百分之30的股份。”
      杨舒荷顿住,有一秒钟的吃惊,很快转为轻蔑,“不可能。你不可能把它当筹码。它不是你的。”
      “夏绿,你去超市多买几样食材吧!”朱里提高音量。
      夏绿一边应允一边走近她,在她左耳说了句话便出去了。
      朱里眨眨眼睛。之后没其他反应。
      “用得着支走我妹妹么?”杨舒荷耸耸肩,摊开双手,“你最好能给我惊喜。”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抱期待的。
      “你一直很想搞垮夏铭旭对吧?”朱里的表情自信满满,她邪邪地笑着,“……也就是你的父亲。”
      “……我真是低估你了。”
      两人重新坐回床上。
      “你在我那边是在当卧底么?”杨舒荷讥诮道,“有话快说,少卖关子。”
      “别急啊。杨总。我们一步一步来。”朱里移到床头,背靠在大大的枕头上,蜷缩双腿,手抱着膝盖,“首先,你能说说为什么你会恨你的父亲么?”
      看她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样子,杨舒荷讪笑,“问得好。因为他是个贱人。超级无敌大贱人。”
      “信息不够。”朱里故意纳闷地说,“这样我没有把握要不要和你做交易。”
      “故事很长很复杂。你令我烦躁得不想组织语言。”
      “那拉倒咯。”
      “……”杨舒荷扬起一个复杂的笑容,“好吧,我说。夏铭旭在一家有名的夜店认识我妈妈的。他们一见钟情。可惜我妈妈出身不好,这么说吧,她是靠卖身养家糊口的,所以她进不了德高望重的夏家大门。夏铭旭为了顺利接手夏家产业,便决定放弃迎娶我妈妈。他很快和一家大公司老板的女儿进行政治联姻。可谓门当户对。然而这是只无法生蛋的凤凰。”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下,“这是个大问题。我爷爷有两个儿子。如你所知,一个是夏铭旭,而另一个是夏绿的爸爸,夏铭奇。夏铭奇一心扑在艺术上,对于商业上的事一窍不通,也毫无兴趣。他不顾我爷爷的反对,娶了个穷困潦倒的美女摄影师,从此沉浸于二人世界。他们膝下只有夏绿这个女儿。夏铭奇的夫人是个怪家伙,她不喜欢孩子,更不喜欢她的孩子去当夏氏集团的继承人。夏铭奇很赞同她的想法,甚至去结了扎。一对不可思议的夫妇是吧?我爷爷因为这件事气出病来,之后强行把夏绿留在身边,想亲自调/教夏绿,将她引入‘正规’。无奈夏绿得到她爸的遗传,对艺术方面情有独钟,对生意方面的事完全不上心。老头高瞻远瞩,认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夏铭旭这时候跳出来,说他在外面有一个女儿,天资聪颖,将来必是商业奇才。这个混蛋,他把我妈妈当作背后的情人在消遣,他想要个孩子,我妈妈就听他的话,把自己献给了他。我是带着厌恶的情绪来到这个世界的。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看透了夏铭旭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他要牢牢掌控夏氏集团,他的孩子就是他的工具。我爷爷是勉强接纳我的,并且有个前提条件,他要我妈妈消失,仅仅是为了他夏家的名声……我进入了传说中的夏家大门,然后再也见不到我的妈妈……我不知道,那个老头让她消失的手段是什么。总之,我见不到她了……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杨舒荷在流泪,“妈妈留给我以前常常在玩的魔方,借由我爷爷的手,转交给我,说如果我可以把每个面都拼好,她会出现,会来接我走……”青山白水,然而后会无期。
      朱里递了张面巾纸给杨舒荷。
      “谢谢。”杨舒荷恢复平静,“我扯远了。”她在朱里这个人精面前倾诉本是要发恶讥讽夏铭旭,试探朱里是否他的站队,哪知这成了自己发泄的话谱。
      “没事。我想听。”朱里安慰道。
      “……后来和夏绿一起生活的日子成了我最美好的回忆。”杨舒荷继续说,“虽然一开始我很排斥她,还偷偷欺负她……”讲到这里她笑得狡黠,明媚动人,“她画画,我便也画画,而且画得比她好。她弹琴,我便也弹琴,而且弹得比她好。哈哈,她还会写诗,于是我也写,然后把她的作品批得一文不值,不断地打击她。我可爱的妹妹非但没有不高兴,还对我崇拜得五体投地。天天粘着我姐姐姐姐叫个不停。我不过才大她三岁而已。我觉得很烦,拿出我的魔方糊弄她,说只要她能把它复原就带她一起玩。她每次都会失败,然后可怜兮兮地讨好我。总是把她最爱吃的松饼留给我吃,晚上会替我盖好被子,爷爷凶我的时候她会挡在我面前为我说话,接着像个小大人一样拉着我走。这是个纯粹、善良、乖巧、富有才华还长得十分漂亮的孩子。我对她的感情悄悄起了变化。的确,她是我的阳光,给我了无限的温暖。我却利用了她。我知道爷爷特别疼爱她,一个阴谋在我的心里开出了恶之花。我是爱着夏绿,我也要她像我爱她一样爱我,还要老头阻止不了这件事的发生,我要报复那些伤害了我和我妈妈的人。我成功地让老头痛苦了,他大感不妙,预备把我赶走。而我想把夏绿占为己有的那个晚上,夏绿完全不能接受,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至今仍在我的耳膜震荡,你不会了解这种感受的……”杨舒荷揉揉太阳穴,变得兴奋,“庆幸的是,我打败老头了……呵。”她的笑却没有开心的意味。
      “嗯。”朱里捊了捊散乱的刘海,“你第二个目标就是夏铭旭。”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四周有一种被月光照亮的润泽。夏绿朝百货商场的方向走去。路上散落着各色小店,茂盛的树间有令人容易变得年轻的新鲜空气。
      正发着呆,却见石阶上坐着一个一筹莫展的小孩。夏绿定睛一看,“钱小少?”
      “你是?”钱小少嘟着嘴,眼珠子骨碌一转,变得贼亮,“啊,我记起来了,那个漂亮姐姐!”
      “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天黑了小心老虎吃了你。”夏绿吓唬他。
      钱小少表示很无语地看她,“母老虎倒是有。唉……”
      “出什么事了?”
      “我们村上临海的那段地皮要被这外面的一个有钱人接管了。”说到这,钱小少的眼眶泛红,“据村长说,是一个很厉害的美女总裁,村长说她不会亏待我们的。可是,我喜欢那个家,我不想搬走,呜呜呜。”
      “只要和你家人在一起,四海皆为家啊。”夏绿摸摸他的脑袋,“你快点回去,不然你爸妈要担心的。”
      “我觉得那些有钱人都是吃饱没事干,专门欺负我们穷人。”钱小少抹抹眼泪,很不甘心地说,“上次就在我们的村里闹过。把可怜的王奶奶都给害死了。以前王奶奶的儿子朱伯伯常来买我家做的年糕呢,他还老是带零食给我吃。真想念朱伯伯。他和王奶奶都是好人,都很疼我。”
      “能给我讲讲朱伯伯的事么?”夏绿思索着,不会这么巧吧……
      钱小少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朱伯伯也是死于非命啊。他有漂亮的妻子和女儿,还有年迈的王奶奶要养,所以一直很努力工作。他到外省打工,好几个月才回家一趟。后来一次他回到家,他女儿死活不让他离开,王奶奶疼孙女就在旁帮劝朱伯伯晚点走。朱伯伯只好留下吃晚饭。毕竟一家团圆,朱伯伯还是很开心的,他让妻子把窖藏的二锅头端到餐桌上尽兴地喝,他妻子看他高兴便也不阻拦。夜黑风高的时候朱伯伯还是动身了,外面正下着雨,雨势越来越大,他和家人告别后就匆忙赶路了。但是很不幸的他遇上了山体滑坡……第二天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还传闻他走错了路,应该是因为醉酒的缘故……之后经常看到他妻子虐打朱里姐姐,那个悍妇把丈夫的死归咎在朱里姐姐身上,还连带恨上了王奶奶。”
      夏绿倒抽一口冷气。她就这样随随便便因缘巧合地打听到了朱里的往事。
      “你对这种事怎么看呢?”夏绿的脸上有淡淡的忧愁。
      “一切都是因果,没有偶然,只有必然。这是我爸爸跟我说的。”
      “可是朱伯伯不该死啊!”王奶奶也不该死的!
      “姐姐,说这种话也没用呀。你真幼稚,我问你啊,你觉得这个事件里谁是真正的刽子手?”
      夏绿摇摇头,“说不清。他的家人都负有一定责任吧。”
      “你没发现每次受苦受难的都是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人么?遇到灾难或棘手的事能第一时间逃脱活得逍遥的都是那些高居上位的人。按我说,照这样推理,如果朱伯伯是个上层人物,不愁吃不愁穿,也就不必花大把的时间在外拼命打工,也会有空陪着自己的家人,那种意外当然也不会发生。”钱小少无奈地说,“但是这只是假设。不该死的人死了,这是人类永恒的悲哀。我们活着的人该做的是,去尊敬该尊敬的人,照顾该照顾的人,哀悼该哀悼的人,诅咒该诅咒的人。要是一个劲认死理沉溺于过去而无法安生对谁都不好不是么?”
      “现在的小孩子会不会知道得太多了?”夏绿也坐到台阶上,柔媚的唇线一弯,她搂过钱小少,眼里带着千回百转的情绪,“……谢谢你。”
      “谢我什么。”钱小少欢喜地把头依偎在她软软的怀抱里,“你的怀抱很香很温暖。我也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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