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底想要怎样的爱情》时佰慧

7、黄小姐，不要碰触我的底线

　　这位阿姨，你说话是不是太难听了，黄男男生气了，什么叫为了钱就出卖一切，我出卖什么了？
　　尊严和脸皮！胖阿姨一字一顿地说。
　　黄男男怔住了，尊严和脸皮，她何尝不知道这是做人的基本。自己是赖在这里，但如果杨小虎回来把合同终止了再把应该赔偿的钱如数奉还，自己当然是走人了，现在房租的钱没有，工资又没发，北京一个朋友又没有，相恋四年的男朋友狠心决绝，到了这步田地她有什么去处和退路？而在别人眼里，自己又是如此得不堪，想着想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这样的生活太苦了，她快要扛不住了。
　　胖阿姨本来等好了接住黄男男发出的新炮弹，不想敌方却出奇地安静，甚至发出细微的啜泣的声音。
　　胖阿姨退休在家实在闷得慌，找了个家政公司闲了没事给别人做做钟点工，倒也算有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做钟点工的同时有时候还愿意帮人家解决个家庭纠纷什么的，日子倒也不闷。像黄男男丁宸这样的同居小青年闹分手她也见得多了，一般男的往外撵，女的死活不肯走的无非就是觉得一个人生活太苦太累，不想失去这个依靠，以为闹一闹就会和好如初。她见识的多了去了，女的最后还不是恨恨地走了，什么好处没得到反倒没了尊严。男人女人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一些事儿。
　　前几天她来到这个小单元，一进门一个挺英俊的小伙子让她把一个姑娘所有的东西打包清空，甚至包括床单！胖阿姨看着小伙子公事公办的态度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的小年轻，真够可以的，看过两个人闹的，没看过这么绝情的，不，是面无表情。她听从小伙子的指示把这个姑娘的所有东西打包堆到墙角，这个小伙子竟然还觉得不够，自己去厨房的储物柜拿出一大包被拆开的方面便扔到箱子上面，过了一会儿又去冰箱拿出半截香肠丢到那里，这架吵得是有多凶啊。后来这姑娘一回来小伙子就赶紧让她走人了，她至今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本来还站在门口听听动静，后来一想自己这是何苦呢，有损首都人民形象，于是走了。
　　今天是上次订好的时间，胖阿姨早早地到来，她要看看这小两口到底摘干净了没。
　　进屋一看这姑娘不但没走东西还回归原样了，原本在心里想这姑娘厉害啊，到底把小伙子给制住了，谁知道姑娘开口就问自己要小伙子的电话号码，敢情小伙子是甩手走人了，连号码都换了，这就是完全没戏了，亏这姑娘还傻傻地痴等。胖阿姨本来就对同居的女孩有看法，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傻中犯傻，于是气不打一处来，决定替她妈训训这个孩子。谁知话没说几句，这姑娘哭了。
　　一看黄男男哭了，胖阿姨心就软下来，心想大概自己刚刚的话的确说得难听了一些，于是说，姑娘啊，阿姨说的呢虽然不中听，可都是为你好，话糙理不糙，你看事到如今他都走了，你还在这干嘛呢？你还年轻，往后的路长着呢。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黄男男微微点头。
　　一个人在北京？
　　黄男男继续点点头。
　　唉，我一看你的情形就明白了，这男人啊，一旦有了事业有了点小钱心思就多了，我听出来小丁的口音里有东北腔，你可要小心了，东北男人花啊，了不得，还能打老婆……
　　恩，你说什么？黄男男越听越离谱，就说，阿姨，你说什么呢？他打不打老婆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哎，敢情你就没想嫁给他啊？姑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青春饭能吃几年啊，况且，胖阿姨打量了黄男男全身，你这外形也不具备多大的竞争力，可供包装的余地也不大啊，我看过比你漂亮多的，结果还不是一拍两散。
　　黄男男越听越糊涂，忽然，她懂了。这个阿姨以为她和火山在同居！现在火山不爱她了，所以往外撵她！简直太可笑了！于是擦干眼泪说，这位阿姨，你不会以为我和你嘴里的那个丁先生在同居吧？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可供包装的余地不大？
　　胖阿姨微微一惊，难道不是吗？上次我来，你男朋友让我把你的东西清理干净，你们住在一起不是同居是干吗呢？
　　我们，黄男男愣住了，心想该怎么解释呢？说，我们，是室友，同租一个房子。
　　啊？胖阿姨奇怪地看着她，那他怎么还清理你的东西，还让我整理你的床单？姑娘啊，阿姨我虽然不年轻了但还不笨，得，我也不是非要打听你的事，你呢，好自为之吧，我继续打扫喽。
　　黄男男急忙拉住她，说，阿姨，丁先生这几天真的不在家，你可以不用打扫了，我可能没钱付给你……所以……黄男男吞吞吐吐地说。
　　不用你付，你男朋友已经付好了，说好了我每个星期来一趟。
　　啊？还来？
　　怎么？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来也没关系，他不知道。
　　那不行，我收了人家的钱，就要尽职尽责，我们这一代人和你们80后90后不一样，我们有责任感，责任感你懂吗？就是做事认真敢作敢当！我拿了你男朋友的钱我就要负责任。
　　黄男男有些讨厌这个八卦还爱教训人的胖阿姨了，她说什么就什么吧，随她去，于是自己钻到书房看书去了。

　　忽然听见门被打开，她以为胖阿姨走了，于是走出书房，结果看到丁宸一脸倦容地回来了。与她同时伸出头看的还有胖阿姨那张笑容可掬的脸。
　　黄男男看到胖阿姨意味深长地看着焦急的自己，赶紧又闪回书房，也没听见丁宸在交代什么，丁阿姨说了几句就走了。
　　她慢慢地走出房间，看到丁宸视自己如空气一般自由走动，心想，要不索性打包走人吧，还没开口，听见火山冷冷地说，你告诉了沈阿姨我们在同居？他明明背对着她从酒柜里拿酒喝，却看得到她的一举一动。
　　什么？黄男男生气了，我难道脑子有病吗？我看是你那么暗示的吧。
　　麻烦你下次和她说清楚，火山继续冷冷地说，说我同居我倒没什么，但想到被人误以为对方是你我心情真得很难过。
　　黄男男生气了，我怎么了？你以为我被人家这样误解就不委屈吗？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赖着不走，无非就是制造我们同居的假象，你这样的女孩儿，我见得多了。我就是不明白你去告诉一个钟点工有什么好处呢？我根本不在乎她在背后说什么，我-也-不-怕。
　　他几乎刻薄地一字一顿，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尽情地羞辱眼前这个女孩儿。
　　这几天这个女孩在这里实在让他太难堪了，那天晚上意乱情迷之中强吻了她让他一直思考该以怎样的态度重新对待她。本以为这几天自己不回来她会悄悄地走，没想到她这么笨，不会给自己台阶下，竟然还待在这里不走。要么她真是笨得可以，要么就是真的有点想法。他这个年纪，快到三十而立，在国外拿到硕士学位，事业小成，被公司领导器重，退休的父母在别的城市颐养天年，自己挣钱买起了房子和车子，身边示好的女人不是没有，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难看，甚至在她们的眼里还很帅，可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也一直坚守着自己在大学时候的选择。然而，他只不过去美国培训了半年，回来后她已成为别人的妻，嫁给了名副其实的富二代，甚至有了那个人的孩子。她可以说不爱他，可以离开他去寻找她的真爱，但她怎么可以为了钱和地位离他而去，从没有过的失败感让他情绪低落心烦意乱，本想回到家好好休息一下，却不料住进了一个更加讨人厌的女人。女人，这个世界的女人怎么都这么让人生厌，可男人，偏偏还要为了得到她们忘我地奋斗拼搏，梦想守住那个叫做爱情的垃圾，过后往往才发现，女人爱的，不过是那些身外之物，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地不可救药荒诞可笑。
　　他一边喝着一边一脸恨意地看着她。
　　丁宸，你给我住嘴，黄男男真的生气了，这几天来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脾气不好，但无非就是无情一些，不管她的后路让她走。可是还没有这样子地用言语侮辱过她，今天他变得面目可憎流里流气，让她看到了他另一面的阴暗，自我感觉良好，把所有人看低，这是她最讨厌的。
　　丁宸，你听着，我知道我是住在你家里，但是我也是被逼无奈，我但凡有个落脚的地儿也不会待在你这里。你不要自我感觉良好，以为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你，可笑，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我讨厌你，你就是个绣花枕头，你明白吗？外面好看里面是草包！
　　丁宸被激怒了，这几天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无可名状的挫败感，让他感觉自己是那么地无能为力，现在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说中了他的软肋，他爆发了，咆哮着走上前，死命地抓住她的胳膊，摇晃着吼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他把黄男男挤到墙角，一脸地凶相，浓重的酒气喷在她的脸上，像要吃了她一般。
　　黄男男害怕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凶地对待过她。只记得小学时父亲因为她偷了五毛钱去地摊上看小人书而大怒，一脚把她踹到了门后。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没有让她哭，让她感到难过的是那个一脸笑容背着她去买玩具的父亲不见了，他们之间那种亲情的温暖在那一刹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陌生暴力和难堪。她哭得天昏地暗，父亲的气消了，去门后找她，无论说了多少好话她就是不敢出来，那个下午让她明白所有人都是有底线的，无论你们曾经多么美好，总会有那么一刹那，冷漠和无情会因为底线的碰触而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