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泛滥成灾》柠心

39、相思泛滥

　　“各位乘客，很抱歉。因天气原因，本机场今晚所有航班都需延后起飞……”

　　柔软温和的女声在广播里耐心重复，候机厅里则爆出了统一的哀怨声，只是多数人很快便又安静下来，各自坐在原先的位子上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已经是习以为常。

　　“哎。”

　　抬头听完广播里的通知，李泽坤轻轻叹气，合上手里的《TIME》杂志。想着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恢复，他便拎起行李，朝最近的自动咖啡机走去。

　　不晓得顾思懿那里怎么样了。

　　李泽坤好看的眉眼有些凝重，看着深褐色的液体伴随着咖啡的醇香从咖啡机流进纸杯里，他等等拿起杯子，正巧落下的最后一滴咖啡触到了杯口，顺着杯壁缓缓流下，隐去。

　　最近公司各个环节上都接二连三地出了问题——先是南非的几个供货商依次发邮件说货源紧缺；之后又是首席设计师递辞呈，要离开I.w.n；接着和华盛顿这边的合作合同又快要到了期限，正和别的品牌相谈甚欢。

　　而这些事情的起因无非是因为董事长——顾思懿他爸现在病重，而他家里又忙着宅斗，几个较大的行业品牌便乘虚而入，想要夺取I.w.n在市场上的占有份额。

　　虽然顾思懿没有具体说过他的家里现在怎样了，但是李泽坤也多多少少有些担心。毕竟公司能在短短几年里有这样的规模不是单单靠他们两个就可以的，顾思懿他父亲的人脉、势力以及资金都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而且当初他的家里除了他父亲同意他注册I.w.n，别人都是不同意的，各怀各的心思。

　　所以万一，万一顾思懿家里有了什么变动，整个I.w.n就要毁了，顾思懿也就毁了。

　　为了让他安心，在临走时李泽坤拍了拍顾思懿的肩膀，告诉他外面的事情他解决，让他专心在家宅斗。

　　美式咖啡的苦涩在李泽坤唇齿间肆意蔓延，轻皱了眉，他一手拿着杯子走了回去。

　　原先的位子空着，一个留学生样的女孩背着背包就坐了下来，李泽坤四处看了看，便坐在了她身旁的空位上。

　　打开笔记本，李泽坤将与华盛顿合作方的合同拷贝了一份放进U盘，准备带回公司给法律顾问再看看。

　　时间还早，李泽坤便上网随便看看新闻。

　　原以为这次会在谈判桌上花很多时间，可出乎意料地是合作方的续约态度比他想象的要积极得多，于是很快就谈了下来。还以为这样就可以早点回去，却没想到被滞留在了飞机场。

　　【X女星和X男星在街头热吻被狗仔拍下】

　　【长时间坐于电脑前易患癌症】

　　【世界末日谣传日期临近专家纷纷辟谣呼吁市民切勿恐慌】

　　【今日由于天气原因飞机失事增多市民出行尽量选择其他交通工具】

　　……

　　这都是些什么新闻啊……

　　李泽坤捏捏眉心，索性将电脑关了，抬头望着眼前候机厅一整墙落地窗户外的雪景。

　　正是黄昏，暖暖的阳光照在窗外厚厚的白雪上，将空气中弥漫着的寒冷一扫而光。然而就着这样温暖的光束，雪依旧在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像是要把这座城市用雪给掩埋起来，让旁人认不出它。

　　A市的冬天通常都不下雪，也只是近两年开始飘飘雪花而已。所以对待窗外这样的景色，李泽坤虽然没有像小姑娘一样的浪漫情怀，但也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哎，我现在已经在飞机场了，不过要延误起飞，外面雪好大……我也不知道会下这么大嘛，早知道我就一定会早点定机票的呀……”

　　身边女孩子略带撒娇的声音吸引了李泽坤，他朝她看去。女孩带着毛茸茸的绒线帽，身上裹着桃红色的羽绒服，膝盖上放着刚刚脱下的绒线手套，脚上套着雪地靴。这么不相像的打扮，脸上却带着李泽坤再熟悉不过的顽皮歉意。

　　恍然间，有那么点走神。

　　如果换做是那个人，估计也会这么回答的吧。

　　李泽坤想着脸上便带上了笑意，那个迷迷糊糊的夏暮。

　　“恩，那先再见，到了再打电话给你。”女孩收起手机，正巧看见李泽坤在看她，就开朗地朝他露齿一笑。

　　李泽坤一愣，回了一个微笑后便转过了头。

　　又是她。

　　李泽坤脸上的笑意隐去了，只留下淡淡的表情。

　　这次出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想到夏暮了——吃饭时会想到，坐车时会想到，走路时会想到，甚至是那个时候，呃……也会想到。

　　他仔细想了想之前顾思懿和姜霏然说的话，如果只是一个人说，那么可能只是开玩笑，可这两人都这么说过了，八成是自己做的太明显。

　　而且……而且在签好合同之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回去看看夏暮。

　　只想看看她。

　　因为在华盛顿的一个多星期里，他真的很想念她。

　　真的。

　　如此想念一个人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或许是因为最近公司的事情太多，自己又只身待在异地，才会这样思念一个人。

　　那个见到自己就胆小地钻到一边的人；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很好看的人；那个有些迷糊却会为自己在乎的人着想的人；那个很想再一次紧紧抱着的人。

　　李泽坤不清楚她的生活是怎样的，只知道当他看见她一个人在夜市红了眼眶的时候，他很想下车去给她安慰；只知道当她看见年会上那两个人哭着跑出去的时候，他很想尽自己的所能保护她；只知道她坐在病房里依旧惊魂未定的时候，他只想着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

　　有太多和她相关的回忆，在这一个多星期里纷纷涌了出来，让自己想念起她身上的温暖、身上的气味，也再一次贪恋上了这种温暖的温度。

　　他多想现在就越过大洋彼岸去抱紧她，问问她，给自己抱一辈子愿意吗？

　　一辈子，都不会放。

　　“各位乘客，积雪已经扫除，航班现已恢复，请给位乘客拿好各自的行李及登机牌进行登机……”

　　好听的女声再次响起，候机厅里几乎都是欢呼声，大部分的人也都纷纷起身找到自己的登机口开始登机。

　　李泽坤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窗外的天色也已经黑透，可他心里却很期待，期待回到那个大洋彼岸。

　　“今天玩得开心吗？”赵子祈宠溺地摸了摸夏暮的脑袋，她有些喝醉酒了，但似乎还挺开心。

　　“恩……很开心啊。”夏暮甜甜地笑着，脸颊上晕开淡淡的粉红。

　　今天是传闻中世界末日的前一天，赵子祈他们杂志社里秉着活泼开朗乐观进取的指导，硬是在这一天办了聚会，宗旨就是要在世界毁灭的前一天要好好疯一次。

　　夏暮没怎么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因为以前在大学一两年级的时候和同学不熟，之后又忙着和骆思成腻歪。等到毕业结婚了，她自然也不高兴出去玩了。所以难得有这样的活动，她今天差点都被杂志社的那群人给灌晕了，不过还好赵子祈一直帮她在挡酒。

　　“哎哎，你说你们杂志社好看的人怎么这么多，介绍几个给Amy吧！”赵子祈在小区里停下车，架着有些胡言乱语的夏暮慢慢往大楼走。

　　“她不会要的啦。”赵子祈无奈笑笑，心里想着早知道就不给她喝酒了。

　　“哦……对哦，她好像有喜欢的人……”夏暮越说越迷糊，赵子祈只好又将她抱紧了一些。

　　“唔……”夏暮嘀咕了一声，赵子祈没有听清，便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怎么了？”

　　“啪。”

　　赵子祈僵在了原地，感受着嘴角的湿热，惊喜地看着眼前那个笑眯眯的夏暮。

　　“你……”

　　“哎……那里好像站了一个人。”夏暮揉了揉眼睛，才迷迷糊糊地看清了眼前的那个人。

　　这个身高……这个衣着……这个……僵硬的表情……

　　李泽坤？！

　　几乎是瞬间清醒，夏暮体内燃烧着的酒精也似乎被李泽坤寒冰般的眼神浇灭，原本还算温热的身体一下子，就像掉进了冰窟一样的寒冷刺骨。

　　这是最，最寒冷的十二月。

　　上次这样的对峙，好像是在姜霏然离开的那天晚上，隔着一块玻璃。然而现在，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她的眼前，让她想逃都不能逃。

　　“李，李泽坤……”夏暮轻轻唤着，刚刚迈出一步，却被一个巨大的力道扯了回来。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臂膀，上面是赵子祈修长温暖的手掌，只是如今又多了几分力道，死死地环着自己，好像生怕自己会逃走。

　　是啊，也顺便提醒了她现在的身份。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李泽坤便踏着缓缓地步子朝自己走了过来。

　　李……泽坤……

　　一步、一步，缓缓地踏在了夏暮的心上。

　　她将他的表情看得越发清楚，是比平时还冷漠的样子，她也看清了他装束，手上拎着的行李箱，似乎是刚下飞机就赶了过来。

　　他赶过来干什么？

　　夏暮很疑惑，但却更慌乱地看着李泽坤越走越近。

　　在这瞬间，她才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公司见赵子祈的时候要躲躲闪闪。

　　因为她不想让李泽坤知道，一点也不想……

　　“主……”

　　还未叫出口，李泽坤便从她身旁走过，带着她熟悉的气味留下一句：“明天记得上班。”

　　明天……记得上班。

　　呵。

　　脆生生地一响，夏暮的心骤然紧缩，眼泪竟然也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因为她忽然想起刚刚自己醉酒时低喃的名字了。

　　李泽坤，是李泽坤啊。

　　眼泪流得更凶，她拼了命地努力忘记李泽坤，却没想到把他记得更深。

　　夏暮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被赵子祈搂紧了一些，因为她听见了他的喉咙里发出安慰似的叹息。然而她却偷偷回头细细地看了一遍李泽坤的背影。

　　细细地、细细地看了一遍，从头到脚，却惟独没有看见他藏在大衣口袋里紧紧握住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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