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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淡黄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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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喉处如火般灼痛,
似被人狠狠掐住了般,
喘不过气来。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清越,清越……”
谁?谁在喊她?救我,救我。
蓝凌伸出手,一个温热清凉的手掌覆盖上去,紧紧握住,如握住生命中唯一的救命草一样。
一个温热的吻轻啄在她额头,羽毛般轻。
“坚强点,醒过来……”
“咣~”清木一泽的书房里,一地琉璃杯的碎片。
清木一泽十指抽紧,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
“谁干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蓝平,银霜,但是是蓝平动的手。”沈少逸沉声报告道。
“人呢?”请木一泽长呼口气,调整好气息,但全身的暴戾之气缺越来越重。
“人……已被清夜少爷……废了。”
“夜?!……干得好,但……还不够!”
“大人……”
“传令,蓝平,银霜系属公孙门下,公孙尉德督管不周,手下以下犯上,凡属公孙一族者,格杀勿论!”清木一泽缓缓说道,眼眸深处……一片寂黑。
沈少逸猛地一怔,诛灭全族!这……以前不论手底下人犯了多严重的错,大人都没有下过这种命令!
“死了,她竟然比我先走……死了……死了……”
从未见过大人如此失态过。
“大人……,大人……!”沈少逸急着唤回他的神志。
“少逸……,立马去办!不准耽误半刻!”
“大人,属下认为此事应先查清楚再……”
“闭嘴!”清木的拳头握得咯咯响,眼中布满血丝。痛苦地低吼:“陪葬,通通陪葬!谁准动她的!通通给我杀了!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黑色大理石桌面上的物件全被扫在了地上。
沈少逸沉痛地低头。
“是,大人。”
沈少逸无声地退了出去,带走了室内最后一缕阳光。
云宣……云宣……
恍惚中似看到了相间时的第一幕。
花园中,少女身着白裙,坐在青藤秋千上,绿嫩的草尖轻吻着她瓷白若玉的脚趾尖儿,银铃般的笑声比比枝头的百灵更动听。
俊冷绝美的少年站在树后的草丛中,黑玉般的双眼里似乎只看得到那抹纯白,如一朵含苞待放,呼之欲出的白玉兰。
云宣,如果可以倒退,我真的愿意就这样一直站着,看你那纯净的笑容一辈子。
“清木一泽!!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他可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一直把你当亲弟弟般看待,可你呢?你这个做弟弟的,竟然手刃了他……,我不会原谅你!我要你一辈子活在内疚里!!”
温柔娴静如她,竟然会有如此朝他吼的一天,她的秀发凌乱,一度清澈如清莲池水的双眼此刻燃着熊熊怒火,恨不得将他化为灰烬般。
他冷冷地注视着她,心中不禁怒火中烧,事隔如此多年,她竟仍如此在乎他!自己在她心目中,到底排第几位!是不是连那具冰冷的尸体上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目光瞬间黯淡下来,蓝云宣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理应很温暖,可她却感到彻骨彻心的寒冷,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是啊,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青龙堂堂主夫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享之不尽,自己和他早就是陌路人了。她在愤怒什么?不平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放下了,不是么?没错,三年前她便将什么都放下了……可为什么心好痛,痛得简直快麻木……
“这种情况,我只允许发生一次,惟一的一次!听懂了吗?”清木一泽转身就走
“你放了我……”蓝云宣突然回头朝那冷漠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叫道,“我求你!你放了我!我求你……,可不可以。”
清木一泽捏紧她的下巴,指尖冰冷冰冷,双眸愈发沉暗,突然——
他俯身吻上她苍白的唇,不带丝毫温度。
云宣惊得傻掉了!她想往后缩,无奈他紧紧箍住她的后脑,丝毫动弹不得。
“我不会放你走……”他吻着她说,“你记住,这辈子,休想!!”
………………
云宣,如果可以倒退,我一定会把你的那双翅膀还给你,让你自由地飞,飞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黑暗的书房中,一颗晶莹自眼眶坠落。
“小姐醒了么?”
“回大人,还没。”
“……,金医生怎么说?”
“金医生认为,小姐是自己本身便不想醒来。”
“那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这……就要看小姐自身了。”
蓝凌,不,清越再次睁开眼时。
已是一个礼拜之后。
清越手撑着额头坐起来。
这是……哪里?好熟悉的感觉6
眼风一扫,壁上竖挂的一列列古琴和一幅幅字画令她一瞬间清醒过来。这是……
脚触到冰凉的青石砖,却丝毫不觉得冷,一步步移向那张檀香木做成的书桌,繁美古朴的图案,微微沁香的台面,笔尖上仍沾着墨迹,雕刻着龙凤的墨锭仍搁在砚面上,一沓厚厚的宣纸已微微发黄……,一切都与六年前一模一样,似从没变过,从没离开过……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越抱住脑袋痛苦地回想着,一幕幕如闪电般回现。
月明,星稀,鸟唳,枪鸣,还有那抹纯白。
一点一点软软地倒下去,唇角的笑意仍在肆意地绽放着。却在下一秒如秋风过境的白玉兰般,迅速凋残。
“不!!”清越惊呼。
不……不是真的!妈妈呢……妈妈在哪里?!
“大小姐,你醒了!太好了,这是清夜少爷……”一个下人端着一碗冒着刺鼻中药味的汤药进来。
“我母亲呢?你看见我母亲了吗?!”清越抓着那个丫头的肩用力地摇。
“我……,大小姐,你先吃药好吗?”
“咣~”清越手一扬,整个药碗飞了出去,砸在雪白的墙壁上,黑褐色的液体顺着墙壁慢慢地淌下来……
下人惊得捂住嘴。
“我母亲,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
“让开!”清越整个人似乎都包裹着层寒冰。
把下人推开,清越赫然发现正站在门口的清弋。
“别去找了,伯母已经……”
看着清越的神色,轻易竟一时不敢将那个字眼吐出口。
屋外的数上开着一簇一簇细密柔软的花,远看象一团一团粉色的云霞,近看才发现是丝丝缕缕的,象是粉色的流苏,垂垂的,叶子散而细碎,羽毛一样。透明蓝的天空象一方上好的丝绸底子,衬出那样娇嫩的花来,凉风一吹,花丝如粉雨般纷纷下坠。
“死了!”
清越的身形猛然一晃,清弋忙冲上前扶住她。
清越站在清木一泽书房门口,一脸冷然
“大人正处理公务,无论是谁,一概不见。”
清越冷笑一声,轻轻吐出两个字:“让开。”
“大小姐,您先去前厅等候一下好吗?”沈少逸忙上来打圆场。
清越淡淡看了他一眼,美若星辰的眼眸里仿若结了层冰般,看得人心里直发凉。
“等?等谁?笑话!沈伯,叫他们让开,否则我不客气。”
“这……”
“叫他们让开!”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低沉沧桑的声音缓缓传来:
“让她进来。”
“是,大人,大小姐,请。”
清越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嘴唇苍白,却有种别样的惊心动魄的美。
清木一泽这才发现,小时侯倔强任性的小黄毛丫头,已经长大了,出落得宛若夜色中的一枝芙蓉,那张姣好的面容是如此的象她,只是少了分淑柔,多了分霸气,少了分圆润,多了分凌厉。
清木一泽缓缓转过身,那孩子眼中刻骨的恨意。纵使冷血狠辣如他,竟也承受不起。
“心虚了吗?”清越冷冷开口。
她的平静,使原本就压抑的空间更显阴森。
“越儿……”
“你能看得到死前的她的样子吗?好美,真的好美。象一只翩跹起舞的白蝴蝶,一枝开得火盛的白玉兰,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会绽放出她所有的光芒,向世人宣布她有多么地恨你!!……那么的闪耀……”
“够了!!”清木一泽的肩头微微发颤,他不想再听!一个字都不想听!
“够了?不,我不够,我告诉你,清木一泽,我永远不会觉得够!!为什么不敢听,为什么不准我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左右我们母女的命运!!“
清木一泽气急,抓起案头的一方书枕就要砸上去,可手伸到半空中,又缓缓地放了下来。
“越儿,我的确对不起你母亲,我会补偿。”清木一泽长吐口气。
“补偿?”清越冷笑,“哦?堂主大人准备怎么补偿一个死人?往她的坟里堆珠宝么?我妈妈嫌脏!”
“那你说,要我做什么?”
“我现在,巴不得你死!”
清木一泽苦涩地牵了牵嘴角,原本如鹰般锐利,如冰刀般寒冷的双眼竟已一片混浊。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可以。”
清越这时才赫然发现清木一泽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枪。
缓缓地举起,慢慢地顶在太阳穴处,中指滑向扳机,时间似乎凝固了般,猛地一扣。
“啪——”一声凌厉的枪声,毫不含糊。
门外的沈少逸等人大惊,顾不上堂主下的严令,冲了进去。
屋子里,白帘掀动,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一地的碎片,阳光的反射下,晃得能刺瞎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