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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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围着一张满是刮痕的木桌而坐，烛光在轻轻跳动，热开水“嘟噜嘟噜”斟满一杯，中年女子分别端到俩人面前。
“家中只有咱们母子俩，没有喝茶的习惯，来访的客人稀少，只有清水一杯招待你们”。
女子笑盈盈接过茶杯，啜了一口，“是我们唐突打扰才是，给你们添烦就是”。
谈吐文雅，举止温文；诗郎斜目睨着这个跟自己认知的那个狡猾傲慢的女子完全是另外一个，抿抿唇，茶杯遮住了蠕动的双唇，小声嘟哝了一句，“装模作样”声量足以让她听见，不过她明显不屑一顾。
“姐姐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呀！？又要去哪儿呀！？”一双圆圆的眼睛一眨一眨，满是好奇的目光。
“灵绣，别多嘴”一旁的娘亲皱眉轻斥，不过少年并未收敛好奇心，那一双大眼映着烛光越发明亮，仿佛在期待着女子的回答。
“呵呵”女子轻笑，垂眸凝着泛着光麟的茶杯，“探访一位故友”温柔的嗓音，让诗郎目光不由得停留片刻，更让他在意的是，那声音中隐约的哀伤。
灵绣托着腮，眼睛眨了眨，问道：“他/她是住在哪儿啊！？”。
这次女子没回话，嘴角噙着笑意，目光转瞬又落在茶杯中。
见状，中年女子拍了拍孩子的脑袋，“不早了，去睡吧”。
少年也不纠缠，应了一声，端起茶杯一口喝光便蹬蹬蹬地跑回房间；
“地方浅窄，这里只有两房，小儿跟朱某睡左间，今晚要你们委屈一下了”。
“在这深山中能有瓦遮头已是很好了，更何况还有茶水被褥，实在足够”客套了几句，俩人住到了右间；一个小木柜、一张只够一个成年人睡的窄床，就是这房间的全部。
见这窘况，诗郎不禁皱眉埋怨，“明明回去有高床软枕，偏偏要来喂蚊子睡木板”。
女子并不讲究，脚跟蹭掉鞋子和衣倒头就睡，瞥到她一个人独霸床榻，诗郎连忙走过去。
“你睡床上我睡哪儿呀！”一路上已经把腿也走酸了，晚上还要他睡地上！？想罢，他眼睛圆瞪着那个闭目休憩的女子。
感受到他投来强烈的视线，女子单眼眯着一条细缝，睨着他，往里挪了挪，接着手掌拍了拍腾出的空位；
诗郎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红气由脖子根窜起，羞得他抬手颤指，“男女七岁便不同席！”。
瞧他红着张脸念念叨叨，女子蠕了蠕肩膀占回原来的位置，闭目歇息；
见她不搭理自己，诗郎碎碎念的双唇缓缓闭上，脸颊红晕未散，左右张望；站着腿又酸痛，想坐嘛，又只有那张已被霸占的床，瞧她睡得安稳，诗郎鼓着腮帮子小心翼翼地在床角找到一个可以坐下的“边沿”。
“啪啪啪”诗郎对大腿又摁又捶。
“安静点，我睡不了”她忽然出声吓了诗郎一惊，瞥眼看去，她依旧闭着眼。
憋屈地咬了咬唇，诗郎停下动作，牵了牵沾地的裙角，默不作声；
深山中，小虫的鸣叫比在自家里响亮很多，青蛙“咕咕”发声，仿佛就蹲在墙角般近。
坐累了，诗郎伸展伸展腰板，绕向后背的想锤锤腰杆的手不小心勾到东西，他惊得觉回眸查看，却见她安睡的容颜，如初再遇般不曾改变。
伸长了手臂，只要再靠前一点就可以触碰到她眼角那颗小小的黑痣
眼眶微热，而那原本闭合的双眸赫然张开，枕着手肘斜睨着他。
愕然怔住，诗郎慌忙别过脸去，“你！你怎么、怎么不睡呀！”。
良久，她没有接话，诗郎一双红眼睛骨碌狐疑，偷偷回眸，却对上她沉静冷着的眼瞳，忙别过脸，彼此陷入了沉默之中，只剩下虫鸣“唧唧”。
“诗郎”柔柔的音调，仿佛年少时初相识，溢着宠溺的呼唤。
好不容易隐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掉落，苦等甚至快要死灰的心又再重燃，她的名字从喉咙逃脱而出，“斯——”。
“她是这样唤你的！？”她戏虐般扬起讽刺的笑容，借着她的面孔。
眼中闪烁的那份希冀瞬间被击成碎片，僵硬的面容，泪水无声滑落；被愚弄的愤怒举手挥向那张自己无比痛惜的脸庞。
“啪”火辣清脆，清晰地印在她的脸上的指印，却像烙在他皮肉般刺痛。
“该哭的应该是我吧”揉了揉脸颊，女子瞥眼看着哭得更厉害的男子。
“还给我、把她还给我”捶打着，拉扯着，喉咙仿佛被火灼般疼痛，连声音也沙哑干涩。
“又不是衣服，怎么说还就能还呀”拳头如雨点落下，捶在肩头、胸前，她抵挡着，回避着；
无可奈何，她厉声喝止：“还不住手！”捉两只乱捶的手，他忽然异常安静，低头垂肩，就像一具没有生气的人偶。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低声呢喃，让人听不清他的话。
“什么！？”她贴耳凑近。
他却不再言语。
“你不睡就到房外呆着”她松手驱赶。
大半夜的，她也困了，正准备转身躺回穿上，张嘴哈欠打到一半，他泪眼迷蒙地抬起头，透着绝望哀伤的眼神，使尽了力气攥紧她的袖角，近乎乞求地语气，“求求你还把她还给我”。
微微一愕，她神色转淡，夺回了袖角，“既然她对你这般重要，今日又何必低声下气地乞求我呢”。
“那不是我的本意！”。
“那你这个主子做得真没底气”她的话堵得他无言以对；
失神垂眸，散焕的目光不知远飞何方。
翌日
一个精神爽朗地伸着懒腰，一个无精打采失魂落魄；妇人早早外出，三人围坐在木桌，吃着一顿简单寡味的早饭。
见诗郎始终未动双筷，吃了口腌菜扒了口清粥的灵秀讪讪笑道：“咱们山中清寒，没有城镇那么丰富的早饭”。
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诗郎忙撑起笑意，拿起汤匙舀了口白粥，“没有的事，刚刚我在想事情”。
眼睛骨碌的灵秀咬着筷子把脑袋凑了过去，“大哥哥在想什么啊！？说给我听好吗！？”。
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眼尾余光瞥向旁边女子，黯然失落，抬眸微微笑道：“没什么”。
这明显强颜欢笑的表情看得灵秀纳闷蹙了蹙眉，嘟嘟嘴，他目光瞥向一旁安静吃着早饭的女子，“你们要多住几天吗！？”话毕，另一束目光“唰”地射向她。
“嗯”她眼珠子转悠，道：“反正闲着，还能收留我多几天吗！？”。
“真的！？”灵秀双眼绽放异彩，在这山中多一个人那是多一份热闹。
“不能！”诗郎急声打断，让灵秀笑容顿时垮了下来。
“我们离开也有一宿了，母、娘亲恐怕已经派人外出寻找，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免得节外生枝”诗郎面色凝重，双目似钩死死盯着她。
默言半刻，她转思对灵秀说道：“看来我们要赶路了”说着，灵秀笑容暗淡，她又补充道：“不过回程的时候可能又要打扰了”。
闻言，灵秀稍稍恢复灿笑，点着头：“一言为定喔”伸出小尾指，女子先是愣了愣，某片段重叠，模糊的记忆里，那人也有一脸暖洋洋的笑容；想罢，她双眸泛起柔意，伸手勾过，“一言为定”。
挥手告别，俩人前往一条开阔的上路，兜兜转转，路越发窄小，到后来要穿过杂草丛。
“不是说去探亲吗？怎么这路根本没有人迹”诗郎厌烦地驱赶身边的小虫子，看着前面不停步的背影抱怨道。
但她不是无视他就是拿言语讽刺他；日落黄昏，她忽然脚步停滞，笔挺的背影被余晖镀上了一层金黄。
疑惑的他探头循着她视线看去，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屹立在悬崖上，枝叶横向伸展，就像一把伞；微风吹拂，那原本以为是气根条状物，却飘扬起来；紧跟着她的脚步，才看清，原来是一条条颜色已褪的彩带，这样子有点像族里挂着带有祈福彩带的福树。
在他环视间，她踱步走到树下，蹲身在一个破旧的神龛前，小心翼翼地用手拭去上面的灰尘；远远看着她，只见平静的脸上突现柔和，浅浅牵起嘴畔，双唇张合，呢喃着他听不到的话语，只见那双冷目瞬间融化，笑及眼底。
日落西山，夜幕下，一簇火光靠着树下燃起，“霹雳扒拉”的烧柴声填补了俩人的沉默；
眼睛碌碌，时不时瞥向她，心中的疑问快要脱口而出。
“那位亲友是谁啊！？”忍不住终于还是开口询问，看着被火光照亮的半张脸，尽是他摸不透的沉静。
诗郎想着问了也白问，收回目光之际，她忽然出声了，“他是我的未过门的夫郎”说着，她眼尾瞟向愣住的男子，戏笑道：“惊讶什么，我就不能有夫郎的吗”。
愣了愣，诗郎晃回了神，“您作为保佑我族的神，以为”顿了顿，他又问道：“他是何方的神祗！？”。
听罢，她目光远去，淡淡说了句，“他是凡人”。
诗郎又一顿，满眼诧异，“可、你们不同一界，岂能”。
“那她呢！？”她拇指指着“自己”。
“我只要同吃住七年，染上人气便可化身为人”诗郎申辩他和她的不同之处。
“这方法谁告诉你的！？”。
“我、我偷看过族里的古籍，里面是这么说道的”诗郎皱皱眉，看着她心底不禁泛起一缕抵触。
“那食血之事呢”余光瞟去，看到他愕然语塞的表情，嘴角翘起一抹讽笑，“你不会想着瞒着她偷食她的血吧”似乎道中了，只见他脸露难色地别过脸去。
“不用你多管闲事”他转过身，看着前方一片漆黑，如同他的将来，伸手不见五指。
惆怅的感觉占满思想，抱膝低头，全然没注意到背后那双神色复杂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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