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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第二百八十四节 ...

  •   “一天飞絮东风恶,满路荼蘼与海棠,亭亭伫立傍池塘,对美景,一杯独酌,杜鹃叫落西楼月......”一阵轻柔婉转的低吟声,飘在烟水蒙蒙的湖面上,日映晴林,峰前草秀,幽兰清香,青松绿柏林立,曲曲弯弯多小径,瑞气氤氲,祥云笼罩。
      千年峰上,此时正坐着一名老者,年约六旬,相矍貌清,眼眸闪着平和而智慧的光芒,一着白葛衣,身前是一块方形的巨石,顶部不知被何物削得平平整整,刻划成棋盘,上面密密的布有许多棋子,每一颗皆是大小一致的原石。
      这是一局未下完的棋局,那白发老者手拈一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皱,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
      “师父,这一盘棋若要下完,只到了天黑都难,”阿茹娇声埋怨道,她在一排柳树下悄立已久,暖风拂动她杏黄色罗裙的下摆,拂动她芙颊上的青丝,眼光向棋局一瞥,又咯咯笑出声来,“二师兄去寻大师兄好些天了,也没个信儿,说不定他们早到了一处,只是不愿回来罢了。”
      师父正是水镜先生,他仍旧专注着棋局,心想:“祈佑一向不喜书画琴棋,却对治国经纶深有研究,如此性情,与其父截然相反,是幸,还是不幸?”
      万籁无声之中,孙韶华飘然而至,取过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局面顿呈开朗,水镜先生脸上神色又是欢喜赞叹,又是焦躁忧虑,两条长长的眉毛不住上下掀动。
      阿茹盈盈一笑,“少庄主天赋英才,竟破了我家师父的棋局,可喜可贺!”
      孙韶华忙作揖道:“姑娘谬赞了,在下实属侥幸。”
      “你比我的徒儿强多了,他们只会打打杀杀,有何意思?”司马徽沉思的目光忽从棋局上移开,抬首仰望晴空万里,感慨万千。
      “夷靡乱世,难有安平!”孙韶华也移目于空,“先生也该记得昔日卧龙,凤雏仍殒命于征战之中,智者尚且如此,如我等又岂能避得开?”语气中略带一丝哀伤。
      空气中仿佛瞬时僵住,阿茹倏觉得头发被什么使劲蹭了一下,她一摸头,白鹤慌张的叫起来,一只巨大的黑鸽子竟然从天而降,它踏在一只小鹤爪上,又戾气十足的用翅膀扇开另外一只小鹤。
      阿茹气得一把抓住它,站立起来,面朝司马徽,怨道:“师父,你看,文鸯的黑鸽子又出来撒野,我早就知道,它跟它的主人一个样,跋扈的很,还以为在他的府宅里呢?”
      “师妹这张嘴就是厉害,尤其是在别人身后?”
      阿茹回头,日影刺眼,有人从树林走出引黑鸽子速速飞到那个深紫色锦袍的青年的肩膀上,咕咕几声。
      阿茹嗤笑道:“文师兄是从哪里来呀?昨个儿是不是又去见什么三姑娘四姑娘了?可又快活了一整夜?”
      文鸯自不去理会她,一迳轻迈到司马徽身前,作揖道:“师父,大师兄他们回来了,只是——”
      他欲言又止,略抬眸扫向孙韶华。
      司马徽冷峻的打量他,“只是什么......你们啊,再难安生,”顿了一下,又侧身道:“娉娉,无事时把那几株兰草打理一下,这季节野草长得快,倒把光给遮住了。”
      临淄城外,在萧索的江畔,坐落着一座破旧的太庙,随着一声沉闷,沙哑的声响,太庙的大门打开了,透过从两侧窗廊中斜射进来的阳光和在阳光中浮动的尘埃,祈佑看见先父的肖像和肖像下面一叠叠诗卷,眼底满是哀凉。
      一名老仆侧身请祈佑进入,每当踏入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每一次祭拜,画像上的人沉郁莫测的表情都让他感到隐隐的不安,庙内的一切都似乎在讲述着背负权力家族沉重血腥的历史,同时无言地鞭挞着幸存者。
      一时堂中静如极渊,只闻到案上燃烧的香的味道。
      “沐老伯,近来可有人来过?”祈佑柔和平静的目光略起一丝微澜,捡起诗卷上的一束兰草,隐透丝丝怀念。
      沐老伯点点头,在他手中写出‘镜’字,这老仆却是个哑巴,他的大半辈子都待在王爷身边,即便王爷殁了,也不曾离开。
      祈佑冰眸闪烁一下,沉吟道:“师父的教诲,我不敢忘,但父亲含恨而死,我也不能忘,我没有后路了。”他上前点燃一炷香,向亡父施礼。
      当他把香插好,身后响起杂沓的脚步声,他一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位蓝衣男子,颈上挂着太平锁,细长凤眸下隐隐有一颗泪痣,单膝跪地,眸中闪着泪光,令人见之揪心,“祈佑,你还记得我吗?”
      祈佑思索着看了看他,摇摇头,蓝衣男子从怀里掏出太平锁,眼前一层雾水。
      祈佑立时怔住,眉峰一锁,凝眸打量着他道:“承贤,是你吗?”
      “是的,我是承贤,这个太平锁是王叔送给我的,它承载着我对王叔的全部感激,它陪伴了我十几年的颠沛流离!是它牵引着我回到临淄,可惜我还是回来晚了......”
      “承贤,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祈佑颤声问道,抓住他的肩膀,几乎不敢相信。
      承贤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幽幽脱口,“是崔州平,崔先生收留了我,这些年的颠沛流离,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获得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我的父亲母亲,包括哥哥你,我们这个家庭的悲剧在于我们没有权力,叔叔曹丕拥有权力,可以赐死我的父亲及我的家人,哥哥也不能幸免,权力将我流放,饱受人间的沧桑与苦难......我的命运在我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我要复仇,我要向权力复仇!把它变做自己的财富,甚至奴隶!我要让全天下所有人知道我不是什么叛臣贼子,我是鄢陵侯曹彰之子,我叫曹承贤!”
      “什么?”祈佑愕然瞪大眼睛,似不认识般瞪视着承贤,然后缓缓移首,望向画像。
      一时间,堂中又是极静,半晌后,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承贤慢慢地走至祈佑面前,定定的看着他,然后倾山倒柱屈膝跪于地上。
      此一举,不但祈佑震惊转身,便是门外的沐老伯也是惊愕不已。
      祈佑疾步走至,“承贤!”伸手扶着他的肩,想将他拉起来,可承贤却如生根般跪于地上,目光明亮清澈却同样也犀利威严,“其实,关兴也是被我射杀,最后那一支毒箭是我射的,我这么做只为加重司马昭所犯下的罪孽,他一次又一次暗算别人,自己也该受到一些教训,他日诸葛馨知道关兴的死因,这笔账自然算在司马昭身上,到那时你不就可以——”
      “承贤,是你杀了关兴......”祈佑垂眸,不忍却掩不住那双失望的眼睛,“你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只会断送了我与馨儿的之间情分,更会让我愧对昔日的兄弟关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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