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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第二百八十二节 ...

  •   良人远征归来,原该是英雄美人,执手相看,一如世间流传的佳话,只不过,他们之间的旖旎佳话,都留在了各自的心中,想要倾吐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也许彼此真的倦了,看着身旁侍女的脸,却神志恍惚,辨认不出这一张张面孔底下都是谁,许久不曾安稳阖眼,此刻只想一觉睡去......
      然而,她还没有看到浩鹰平安归来。
      当日是她亲睹浩鹰离去前落寞的眼神,如今魏军中竟无他的身影,馨儿木然转身,直想着立刻去队伍中找寻,然而脚下台阶渐渐模糊,身子绵软,忽然间提不起脚步,朦胧中,是谁的手抚过她脸颊,掌心熟悉的温暖令她刹那间落泪,是落泪了吗?仿佛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大声哭泣。
      梦里中泪落如雨,湿了脸庞,湿了他的掌心宁愿不要醒来,留住梦里片刻温存也好,耳边却听得屋内更漏响过一声,馨儿霍然清醒起来,惊觉自己躺在绣帏锦被中,烛影摇曳已到中宵。
      “来人!”她勉力起身,四肢百骸酸软无力,拂开帷幔,竟然不见一个侍女。
      馨儿挣扎下地,脚下虚浮不稳,蓦然跌进一双有力臂弯,蟠龙明烛一亮,灯心里“哔剥”爆出一点火星。
      馨儿头回看到司马昭此人眼窝下有了薄如孔雀羽的蓝影,他有多久没有睡好了呢?他好像比出征前瘦了一圈,脸庞就像一块硬而脆的璧玉,带着几分疲惫,却气品高雅,他垂眸凝视她,“得了这么重的风寒,就该在府里好好养着,何苦再去城门外迎接?”
      “浩鹰,他没回来吗?”馨儿急切仰头,拽了他的袖口。
      司马昭犹豫一会儿,“你好像更在乎他的安危,在你的心里,我当真是比谁都不如。”
      他笑得苦涩,瞳内甚至闪着泪珠,馨儿想对他解释,眼泪却断了线似的滚落,他的手指微颤,抚过她的唇,“这一生你只属于我,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你。”
      他看她的眼神,灼热缠绵,如隽如刻,似有些凄楚,更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愫深深藏抑其中。
      一时间,馨儿有些恍惚,迷失在他的眼里,陡然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匆忙,云翔在外面扑通跪下,颤着嗓子通禀,“公子,元城来人奏报——”
      馨儿一惊,莫名的□□攥住心口,来不及开口,司马昭已掀帘坐起,“元城发生何事?”
      “方才有人来报,说是司马府上的侍卫无故被刺杀,现已将那人抬至府中。”声音极低,沙哑得几欲听不清楚。
      馨儿急忙甩开他的手,推开屋门,抓住云翔的肩头,脱口问,“是浩鹰,是他对不对?”
      云翔垂下头,良久不语。
      馨儿艰难地扶着屋门,不停喊着,“快去叫茗轩,快去,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
      司马昭手端药碗,缓步走近,柔声对她说,“先喝药吧,不然身子怎么会好?”
      馨儿努力笑了笑,夺过药碗,一口气灌下肚,眸也不抬一下,急唤,“竹影,扶我去东院,我要去看他。”
      司马昭端着那只空碗,身子僵立在那里,眉眼里的愁绪就像江南烟柳中的雨丝。
      当竹影搀扶着馨儿走至东院,那间小屋里再次燃起了烛光,比以前更通亮,但是却失去了那一抹温暖的笑容,她由衷地感到害怕,低头走过地上跪着的众太医,来到榻前,盯视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好久好久,泪却流不出,只是在心里,流成一道河,随时可以让生命之舟行驶。
      茗轩拭去额前的泪珠,叹道:“虽然死不了,但若要醒过来,恐怕很难,一般人哪里能经得住这一剑,浩鹰能挺过来,已属罕见。”
      馨儿竭力支撑着,声调里有一丝落寞,“浩鹰为何会去元城,一定是昭哥哥派他去的,又被何人所刺......这一切都怪我,我这一辈子注定是要欠他了。”
      她艰难地提起一盏灯,走进幽深的夜色中,夜风里,柳絮无声地飞扬,就像浅绿的雪花在飘,就像神奇的音韵在弦上跳跃,即便是再笨拙的人,也能弹动几下琴弦,就如往日试图抚琴的浩鹰,不知何时能再看到那一幕,也许以后只剩下等待了......
      淅淅沥沥的雨不停歇,预示着夏日的来临,善于揣测他人心思的伪善君子似乎开始活跃在朝野上下,兴起另一场血风腥雨,这不光令人惶恐,更令人感觉哀凉。
      太极殿,吕巽正在滔滔不绝的演说他所谓获取的罪证,他手执一份供词,微眯双眸,“......二月四日,中书令李丰与罪臣焦伯秘密商谈两个时辰,第二天,李丰家中就出现了许多行踪诡秘的江湖浪人,二月六日子时,李丰的女婿元城太守石安乔装进洛阳,而子时三刻已出现在李丰的书房里,翌日,李丰派心腹东宫侍卫吴晖到元城齐王殿下居所传书,书信已被抄获......”说着拿出一张纸准备念下去。
      司马昭摆了摆手,沉声道:“别念了......”
      吕巽颔首问道:“公子,证据确凿,拿不拿他?”
      “没想到李大人也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大将军身子抱恙,暂不能处理朝务,他便趁机要挟齐王殿下,意欲谋反,真是没有想到......”司马昭以手支颐,佯装悲伤。
      “公子,最近洛阳城谋逆不断,危机四伏,您要当机立断。”吕巽又迈进一步,眉眼中透着黠笑。
      这时一人哑然失笑,指吕巽嗔道:“吕巽,你这精彩绝伦的演说,欲要蒙蔽圣上吗?可惜圣上今日并不在朝上,司马公子自会明辨是非,不须你在此颠倒黑白!”
      此人正是司马昭宗叔太傅司马孚,在朝中颇有威望,就连司马昭都忌惮三分。
      司马昭连忙回道:“太傅说得极是,那就重审,现在就审!吕巽,把证人带上来!”
      吕巽微怔住,慢吞吞道:“都......都已杀了!”
      “为什么?”司马孚瞪大双目,不敢相信。
      吕巽斜睨一眼司马昭,肃然道:“圣上手谕,招即杀!”
      “一个不剩?”司马孚上前追问。
      吕巽冷冰冰扫向他,眼角扯动了一下,“一个不剩,全招了,都杀了!”
      “不,还有一个......在大牢里......”张宇文小声说道,站在殿门口,似对吕巽所为极为愤懑。
      司马孚抬眸望向司马昭,挑眉喝道:“请传他上殿!”
      司马昭悠然道:“太傅既已发话,还不快把他带上殿。”
      只见两名宫廷侍卫扶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犯人上殿,穿过殿上可怕的寂静。
      “你是什么人?”司马孚俯身问道。
      那人低低的答道:“臣为东宫侍卫吴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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