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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第二百二十九节 ...

  •   青烟缭绕,野山残火,红花凋落,直顺流飘去,殷红尽头,想必已离洛阳城很远。两个人虽为旧识,但恍若陌路,唯有淡淡木棉花香,还有前一春的记忆。
      贾充抹了泪,抽噎一下:“洛煦师父,你曾死过一次,既死里逃生,就该摒弃红尘杂念,淡泊渡过余生,今日的公子亦如昨日的他,意志如磐石,非你所能动摇,不要枉费心机了。”说完蓦然走开。
      洛煦只能装作无情,但贾充别去之时的话确实发自肺腑,她的心又不是铁打的,唯有沉默才能克制住内心的躁动。
      既然得不到他,不如叫他痛不欲生,只有让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坚如磐石的心才会瞬间倒塌。
      待催马进入一个山坳,贾充定了定神,在溪畔稍作歇息,哪知从灌木丛中跳出两只猛虎,扑将过来。
      贾充大惊,欲要上马,不料那马儿也受了惊吓,撒开四蹄,越过丈许的溪涧,水花溅了他一身,再一睁眼,就望见马儿跑了老远,他跺脚一叹,“这畜生比我还跑得快,丢下主人自个儿逃命去了,算我白养它了。”
      他回首再一望,猛虎快要咬住他的衣角,奈他轻功差,武艺一般,这下岂不成了老虎的肚中餐?
      忽然一阵高喝,一白袍青年当空一劈,那只猛虎刹那间啸声凄厉,却见那青年把外袍去了,双手上前擎住,那虎动也不动,用右脚连踢几脚,青年举手将虎往山下一丢,那虎撞下山冈,跌得半死,他回过身来,又把那虎一连数拳打死了。
      不消片时,贾充眼见着那白袍青年将两虎打死,甚感钦佩,赶忙上前抱拳说道:“小兄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领,对在下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不忘。”
      青年目光如炬,笑起来似胸有成竹:“先生也不必嗔怪那马儿,实非逃命,却为了救命,相信不多时,便会有人来接应先生了。”说完唤来不远处一匹雪白的千里马,奇怪的是顺带着跟来一只棕色的貂儿。
      只见它轻盈一跃,爬上他的肩头,手里拿着松子,直往嘴里塞,顷刻间又跳回马背上,像人一样抓着马鞭,看样子是被人驯熟的。
      贾充茫然的站在一旁,青年侧脸得意笑道:“这貂儿是在途中遇上的,当时它腿上有伤,我养了它几日,可它伤好了后,便一路跟着我,愈发有些人性了,我也不好打发了它,便将它带在身边。”
      他笑起来光华灿烂,剑眉越加舒展,可猛然间听到阵阵马蹄声,眉棱倏地一跳,“想是救你的人来了!”
      他上了白马,在马背上背脊笔挺,他望了下绒般的天空,轻轻一笑,来的人正是子冉、邓艾、石苞他们三人。
      为首的子冉笑意融融,他的凤眼映着溪水,“不成想公闾兄今日逢凶化吉,还交了朋友?”
      贾充惊喜的发现自己的马儿也奔了过来,忙伸手抚了抚它的头,笑叹:“还真被小兄弟说中了,不过今日若遇不到你,我的半条命只怕要丢了去。”
      那青年的凤眼,在眯缝的刹那,会让人想起桃花盛开,“哪里,哪里,先生言重了,告辞。”说罢,欲扬鞭而去。
      “且慢,我家公子有请!”子冉断然拦住他的去路。
      石苞眼睛划过一丝光,“小兄弟既救得公闾兄的性命,我家公子自然会好好答谢你,若小兄弟不肯赏脸,我等回去也不好复命啊!”
      青年的声音年轻而清亮,好像透明水晶碗里的花萼,“蒙你家公子盛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陡然闭目,山谷中唯有林木和风声的共鸣,在冥冥中也看到一片金黄的刀光剑影。
      司马府上一派丝竹之声,池上新建一亭,取名‘叠翠’,白石为栏,环抱池沿。
      司马昭与朝中几个臣子上了亭子,倚栏坐了。
      这时,云翔领着阮籍、嵇康二人,徐徐走近。
      司马昭笑指不远处栽种着千百竿翠竹,遮映一带粉垣,“嗣宗,这叠翠亭特为那一带修竹而建,我知你幽居竹林,松散惯了,但若凭章法而约束己身,又何尝不是为官之道?我已奏明皇上,封你为从事中郎,你可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
      “是。”阮籍只吐出一个字,他立在那里,安静的盯着一池秋水,眸子里却透着无奈。
      嵇康的脸霎时变了,不再一览无余的明艳,而多了几画至美的阴影,耳畔突然响起一阵冷寂的笑,“嵇叔夜仍旧拜中散大夫如何?”
      “不必,草民过不惯臣子中规中矩的生活,更学不会朝中鱼龙混珠的奸邪伎俩,将军无须再费心了。”
      嵇康当即拒之,不假思索,更不去考虑后果,似乎对他而言,叛逆恰是最真实的写照。
      刚一落音,司马昭连忙吩咐下人取来一坛好酒,走至桌前拿起一只高脚银杯,斟了一杯酒,递给嵇康,笑道:“闻听叔夜好嗜酒,那就满饮此杯。”
      嵇康直面饮尽,眉头一皱,“这是什么酒?”
      “这是御赐的玉楼倾。”司马昭笑道。
      “玉楼倾?好名字!”嵇康说着又自斟一杯品评着呷了一口笑道,“嗣宗,好酒,何不也饮一杯?”
      阮籍仰头饮下,苦笑道:“好酒,可惜太烈了些。”
      “不烈,玉楼怎会为此而倾呢?”司马昭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银杯,一边又对嵇康说道:“独立玉楼之上,可谓闲适宁静,若楼倾覆之后,楼上之人岂能安乎?古人云,覆巢之下安有全卵?叔夜虽娶亭主为妻,但我深知你从未与曹爽结党营私,故而特赦了你们夫妇二人,不过你仍不可忘记,如有异心,我绝不会再手软!”
      阮籍陡然变色,身子僵直,呆立在旁。
      嵇康却仰面长笑,拂袖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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