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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第二百一十九节 ...

  •   时值初夏,一连十天,细雨绵绵,在半空织成一面亮丽的网,笼罩着司马府的安宁。庭院的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水洼,上面漂浮着精巧的纸船。
      青菊面如土色,半蹲在阶前,直直盯着随风飘摇的纸船,惨淡一笑。
      馨儿悄然走来,也蹲下身子,注视着她清瘦的侧脸,沉吟道:“你们姐妹俩长得真像,曾经她常常对我笑,笑时有两个酒窝,甜甜的,就像新鲜的蜜……”
      青菊侧头望了一眼馨儿,没说话,依旧埋头摆弄纸船。
      馨儿不禁伸出手,望向灰蒙蒙的天际,喃喃道:“她也爱雨,尤其这样的天气,她就会静静地站在雨里,不打伞,任雨水湿了她的脸,还有头发,她还会唱歌,声音美极了,像雨一样细腻、柔软……”她说得动了情,沉浸在记忆里。
      “夫人,我是来向您辞行的,青菊承蒙您多日来的关照,但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家,只有隐于山林,我们姐妹俩才能无忧无虑。”
      青菊轻抚青梅旧时的花布鞋,落下几滴泪。
      馨儿虽万般不舍,但也不阻拦,强挤出一丝笑容,“也好,待会儿我让绿珠替你收拾行囊,不如让浩鹰送你一程,你孤身一人上路,我不放心。”
      “多谢夫人的好意,青菊一个人习惯了,不必挂念。”说罢站起身施了一礼,撑着青绸油伞,走进雨幕中。
      馨儿轻轻一叹,只觉空落落的,倚栏沉思,又放心不下她孤身上路,便叫浩鹰沿途跟着她,直到她寻到了落脚之处方可回来。
      青菊离了司马府,便直奔船码头,但望见正有一艘乌篷船,便急喊道:“喂!艄公把船摆过来——”那艄公把船撑了过来,嘻嘻笑问:“姑娘,要到哪里去?”
      “去扬州!”青菊头也不抬地上船进舱坐下。
      那船家摸了摸粗布短衫,睨了她一眼,暗喜道:“好个水灵的丫头,好几天也没个生意,今儿算走了运了。”
      他又跟了过来,“姑娘,请恕小人无礼,从这里到扬州,船价是两贯铜钱,请先赏了小人,好做一路上的盘缠。”
      青菊无心与他多费唇舌,取出一两碎银子递与他,仍旧望向江面。
      那船家贼眼一溜,抬腿走去,抄起船桨便开了船。
      岸上的浩鹰一阵惊慌,正在寻船之时,撞见了祖韦骑马而来。
      祖韦望见他,喜出望外,立时下了马,高声喝道:“好兄弟,莫不是也要登舟远去?”
      “祖兄,许久都寻不到船家,又如何渡河呢?”浩鹰一脸苦色,眺望茫茫江面,心急如焚。
      祖韦呵呵一笑,拍拍胸脯,“这有何难?好兄弟不用去寻,我们自家的船一会儿便到!”
      正说话间,却见阿四摇桨而来,招手喊道:“哥哥,上船吧。”
      浩鹰顿露喜色,待要登船之时,背后一声惊喝,“浩鹰,且慢!”
      他回首一望,原来是云翔。
      只见云翔当即勒住缰绳,飞身下马,箭步跑过来,附耳道:“祈佑射伤了公子,现今被囚在暗室。”
      浩鹰闻言如当头一棒,半晌说不出话来,身子微颤,云翔连忙扶住他,又是一叹。
      如今是登不得船了,更无心去追青菊,但念起馨儿曾再三嘱咐自己,务必护送青菊到达安全之所,便强打起精神,转面望住祖韦,作揖说道:“浩鹰有一事相求,还请祖兄答应。”
      祖韦本为直爽之人,大笑道:“何事这般婆婆妈妈,但讲无妨!”
      浩鹰便将青菊独身乘舟之事讲来,希望祖韦沿途保护她的安全。祖韦点头答应,自与阿四乘风而去。
      驻足岸边,望着祖韦他们远去,浩鹰心中一凉:哎,若祈佑真能放下一切,浪迹天涯,哪怕从此与祈佑不再相见,那自己这个做大哥的,日后在地下重见父母,也算有个交待了。祈佑虽与自己称兄道弟,但实则有着无比尊贵的身份,即便父母在世,在他面前,仍卑躬屈膝,自己又岂敢逾越?只是祈佑满腹仇恨,怎能劝他收手呢?
      日落西山,舱中孤灯如豆,照着这个沉沦飘零的人。艄公见她有十分姿色,早已魂消魄落,丢下桨,钻进船舱,黑黝黝的面庞上掠过一丝奸笑,脱口道:“美人儿,不如从了我罢,日后管保你穿金戴银,尽享富贵。”
      艄公益发胆大,便去挨肩擦背调戏她。
      青菊哪受过这般调戏,忙把脸侧开,起身推开他,指他斥道:“混账!你这贼再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来,不怕我去官府告你吗?”
      那艄公笑嘻嘻嗅了嗅满手的香气,又走上去道:“你这丫头倒有几分胆色,如今天黑无人,即便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不如依了我,否则我推你到河里去喂鱼!”
      再望眼前缥缈江面,哪里有人烟,青菊吓得冷汗淋身,叫喊不应。
      艄公早已紧抱她在怀内,笑道:“这方圆几十里,没有人不知道我水貂的,既然上了我的船,就别想活着回去!”
      正得意之时,一刀光闪过,祖韦纵身跃至舟上,龙鳞刀横在水貂的脖子上,喝道:“连日来坐你船的人都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原来是你这黑心贼干的勾当,看来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别,别动怒,壮士,我也是奉命行事,贼船不止我一家,干这营生的头儿是洛阳城内的官,小的只是想混口饭吃,壮士若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定当弃了这营生。”
      水貂跪在地上哀求着,祖韦这才放下刀。
      这时,阿四跳了出来,拎起他的衣领,冷笑道:“洛阳城的官儿多着呢,你说的是哪个呀?”
      “小的并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有个弟弟——”话未说完,水貂忽地捡起船桨甩过来。
      阿四连忙躲过,见他仍妄想作恶,胸中的怒火腾地燃起,劈手把船桨夺了过来,拦腰一扫,水貂大叫了一声,被打得凌空飞起,又“噗”地一声掉进河里。
      “畜生!还敢撒野么?”阿四冷冷笑出声,抄起船桨来,便开了船,见祖韦还站在船头呆看,便说:“大哥,淹不死他,开船的哪个不是好水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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