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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第一百九十七节 ...

  •   祈佑冷笑一声,手按流采剑,口中兀自戏谑道:“终日焚香击磬,踏罡礼斗,自是没有滋味,都说水清石见,无半点瑕疵,唯其石的,所以能如此,若是水的,断难免矣,云衣霓袖自比缁色僧袍,明艳动人,师太凡心不断,岂能出家坐禅,打着木棉庵的幌子,做些不干不净的事,可真是污了佛门境地!”
      洛煦搁下佛珠,自嘲的笑了笑,懒懒揉捏细长脖颈,淡淡说道:“施主所言极是,贫尼还真是怀念昔日锦衣玉食的闺阁生活,只可惜世间的负心人太多了,贫尼只是为那些受苦的妇人排解烦忧罢了,还不算大恶之人。”说罢起身。
      偏在这会子小尼姑手端茶壶,颤颤巍巍走进堂内,望见祈佑,顿时愕然,将茶壶放在案上,便速速退下。
      木棉花香拂面而来,洛煦亲自端起玉盏,垂眸微微一笑,“这盏茶与往日不同,定不会觉得苦涩,施主,请用。”
      祈佑深深看她,接过玉盏,骤然将茶水倾洒在地上。
      洛煦半晌无言,目中渐有失落之色,一时间,心中念头百转千回,良久才淡淡道:“即便我真心待他,也得不到半分怜惜,世间的男子都一样,只有让他们尝到锥心的痛,才能彻底的悔悟。”
      “为什么要害钟夫人……你是不是还想接近司马少夫人?”祈佑喃喃颤声问她。
      她陡然笑了,朗朗的笑声却是冰凉透骨。
      祈佑抑止不住心底的愤然,拔剑直指她的胸口。
      她唇角微扬,无一丝惧怕,“夏侯桐雨真是个蠢女人,根本不值得我暗算,我只不过小施手段,她便心悦诚服的认我为知己,真是天真到了极点,至于司马府的二少夫人,我怎敢对她下手,她可是司马昭心尖上的人儿……”
      祈佑震骇无言,望着她似嗔非嗔的双眸,慢慢收回流采剑,还剑入鞘,轻轻一叹:“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只奉劝你一句,莫要伤害她分毫,否则他日来取你性命的人,不止我一个。”
      话音刚落,人影一闪,消失的如划过天际的清风,了无痕迹。
      洛煦转身行至窗下,背影微微一颤,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洒在她肩头,将她玲珑的身形优美的投射在地上,愈显明艳绝伦,这缁色道袍哪里遮得住她满腹的仇恨,目光含泪,默念道:“阿弥陀佛……”
      不过两日的光景,王肃携老太君一同进了洛阳城,因王肃升为司徒大人,往日不曾往来的朝中贾员都争相前来拜访,王肃少不得应酬一番,一时间竟抽不出功夫来司马府看望他的女儿。
      而老太君素来不喜这个孙女,更无暇去瞧她,只是叫青菊备车,缓缓赶往木棉庵。
      但听得隐隐钟声,知是禅关清梵,径僻少人行,唯有樵夫担柴而下,山深无客至,庵门半虚掩。
      倏然一个小尼姑敞开院门,老太君持仗走进庵门,竟趋禅堂。
      青菊含笑上前,双手合什,“洛煦师太。”
      只见洛煦微闭双目,默念佛经,并不答话。
      老太君持仗上前,颔首笑道:“洛煦师太,几日不见,不知可还记得老身?”
      洛煦缓缓睁开双目,嘴角上扬,“老施主,请坐。”说着又斟了一杯茶,递到老太君面前。
      老太君稍显不安,不停地捻着佛珠,双手微颤,抬眸低声道:“洛煦师太,那日你与老身讲,我儿将会有血光之灾,此话何意?他刚刚升任司徒,怎会有此灾祸?”
      洛煦掩上佛经,摇头叹道:“世间人事改常,变怪不一,老施主家中两位儿媳皆已亡故,可惜死于非命,岂不怪哉?”
      老太君垂下头去,半晌才道:“我那可怜的两个儿媳,都是没福的,也不曾给王家留下半点血脉,眼下我儿又无心续娶,真是要断了我们王家的香火啊!”
      “老施主怎么忘记了嫁入司马府的元姬小姐,她可是你们王家唯一的血脉,只是贫尼觉得——”
      洛煦欲言又止,满眼疑色。
      老太君猛然心惊,莫名提及那个傻丫头,可是有什么缘故?
      正在这时,一尼姑慌里慌张的闯进来,喊道:“师父,门外趴……趴着一只死鹿……”
      洛煦愕然,疾走至门外,却见那鹿头中了一箭,旁边还有一只小鹿,浑身血淋淋的,原是这只母鹿刚刚产下的,还未来得及把小鹿身上的血舔干净,便倒地身死。
      “阿弥陀佛,这畜生也有母性,快把小鹿抱回屋内,给它洗干净身子。”洛煦目中闪着泪光,颔首合掌默念着。
      老太君嘴唇翕动,眉头紧蹙,垂下脸去,不忍目睹。
      洛煦定了定心神,双手合什道,“老施主,天色不早了,请回吧。”说罢转身回禅堂。
      老太君本想再问元姬一事,但看到死了的母鹿被小尼姑慢慢抬走,刹那间脑海浮现那个惊心的雨夜,那一阵阵断人心肠的嘶喊声再次响彻耳畔,她倒吸一口凉气,青菊小心搀扶她上了马车。
      嗅着淡淡木棉花香,青菊心底澎湃,回望庵门半掩着,顿觉此处充满诡秘,并非表面这般幽静,放下车帘,伴着车轱辘滚动的不规则声响,渐行渐远。
      栖鸦争树,宿鸟归林,微茫几点疏星,灿烂一钩新月。
      佛前的蒲团上并无人诵经,只有忽明忽暗的青灯,孤独的随风摇曳。
      幔帐后一人轻轻吟唱着,“十指嫩抽春笋,纤纤玉软红柔,人前欲展强娇羞,微露云衣霓袖,无奈夜长人不寐,镜前晚妆将欲卸,似当日,却无言?不相见。”
      洛煦坐在铜镜前,梳理着如瀑的长发,淡抹红妆,独自发笑,一小尼姑慢慢走近,颔首低眉道:“师父,我已给那猎户二十两银子,他这一箭倒也值钱,拿走咱们的鹿不说,还赚了银子。”
      “我只想吓唬一下那毒妇,若她过去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然也不会害怕,他们王家的事我可没闲心多管,左不过借他们的手除掉一个人罢了,或许还会是一尸两命……”
      洛煦笑得狰狞,轻轻在发间斜插一支玉簪,抿了抿嫣红的樱唇,满意的披上蔷薇纱罗衣,来回转动着婀娜的身姿。
      她回眸一笑,指那小尼姑问道:“你看,我美吗?”
      小尼姑微怔,忙又堆笑道:“师父自然是美艳动人。”
      她立时冷了脸,斥道:“什么师父,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回到司马府,到那时我便是少夫人。”
      小尼姑惶张跪地,低头不言。
      洛煦抚了抚鬓发,恣意一笑,恍若镜中的她,已成为艳冠群芳的美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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