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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第一百七十八节 ...

  •   石苞一时语塞,连一旁的叶儿都面露惊色,似乎云翔问得太直接,令石苞玉面上的笑容瞬时僵住。
      “云翔此番前来是行媒人之事,怎么倒把仲容惹恼了?”馨儿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笑得有些复杂,绿珠跟在后面,拿眼瞅了瞅尴尬无语的石苞。
      叶儿又惊又喜,慌忙唤丫头置备坐席,凑过来殷殷关切,“听士载说,近来夫人身子欠佳,今日为何又亲自跑了来,若再染了风寒,岂不是叶儿的过错?”
      馨儿苦笑着摇摇头,拉过她的手,眸子里有些倦色,“也不知怎的,总觉得身子懒懒的,在屋子里呆久了,也心烦得紧,还不如来瞧瞧你,也可解解闷。”
      石苞定定地望住馨儿,脱口问,“公子可知晓夫人出府来了?”
      “公子自然知晓,否则我们万不敢私自带夫人出府的,经上次的事——”绿珠戛然止住,水眸瞥向愠怒的馨儿,抿紧唇,退至她身后。
      倏然传来一阵莺燕婉转之音,口中多是赞叹翠烟阁新来的姑娘,馨儿也觉好奇,对子冉笑道,“难得出府,不如我们同去翠烟阁乐呵一番,总听你们说翠烟阁有两大才女,今日定当瞧瞧去,也好替仲容决断决断?”
      话到末了,还不忘调侃石苞,叶儿看在眼里,本来沉甸甸的心终松了下来,也许那日的事,她想开了,毕竟是回不去的人……
      翠烟阁四垂珠围锦帘,吹弹舞拍,醉唱传于洛阳的街巷。
      馨儿刚走到楼前,不禁回想起数年前在巫花楼遇恶霸,后又被拐到明春楼,妓馆的俗艳景象似乎大都相同,只是如今再打量翠烟阁内的歌姬舞鬟,并不是俗脂艳粉之流,而是各个仪态自然,技能出众,更兼吟诗作赋,精通文墨的奇女子,强于士族子弟百倍。不由地心生敬仰,自捡了一处雅座,与石苞他们一同观赏楼上的雨筝挥墨作画,楼下宾客无不拍手盛赞。
      只见东西两壁,一边山水,一边竹石,栩栩如生,题的字更是笔势非凡,和着沈菀的浅浅琴音,宛如误入蓬莱仙境,流连忘返。
      琴声戛然而止,沈菀微欠身,和煦一笑,扫过西南角的馨儿,目底闪过一丝惊诧。
      楼内大多目光,投向了缓缓下楼的沈菀,不知哪位有幸与此女子共饮香醇。
      石苞虽心里叹息,细长的黑眸,仍是投向了那冉冉走近的妙态人影。
      “给夫人请安,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多包涵。”沈菀摇曳生姿地立至馨儿面前,婉约娇怜,不生动人。
      “听闻有位绝世才女,我也来凑凑热闹……”当一张乱了莲花之色的脸儿生生动动地抬起,在场的女子无不黯然失色。
      雨筝踱步上前,一双善徕明眸徐徐投向馨儿,嫣然道,“夫人说笑了,只是略通文墨,哪里受得起,都是客人浑说的,这点雕虫小技,岂可在夫人面前卖弄?”
      馨儿抛出话悠悠,“仲容,方才来的路上,你不是有话要对沈姑娘说吗?”
      沈菀娇颜一窒,雨筝却满眼的疑惑。
      石苞眉心微起褶皱,低头饮酒,一声不吭。
      这时,阮籍与吕安悄然走来,吕安立时被两壁上的字画震住,转而望向沈菀,“这是何人所画?能有如此之高的造诣,定非平常女子。”
      馨儿水眸清亮无辜,“画者就在你身边,真真是个呆子!”
      雨筝精妆过的丽容透出窘意,眸深处亦有一丝羞怯:这位便是吕安,原以为他是个穷书生,没想到他竟有这般俊秀的面庞,一身华服,气质不俗,也无公子哥儿的骄奢。
      她微微欠身,淡淡的笑道,“公子谬赞了,小女子可担不起,况且阮先生也在……”
      声音若风吹玉鸣,微笑若风拂水莲。
      吕安猛然醒悟,也躬身还礼,“姑娘如此年轻,就有这样出神入化的笔力,吕安实不及也。”
      “沈姑娘长居此处,恐不妥,我与你说门亲事,你可愿意?阮籍才学远近闻名,不知你可愿意否?”馨儿故意拿阮籍说事,转对着石苞那张黑云密的脸,妙目谑波敛动。
      阮籍冁然而笑,也不言语。
      沈菀登时羞红了脸,掩面欲走,无奈馨儿急拉住她,挑唇哂道,“自古姐妹同嫁一夫,也可和睦相处,你又何必为此躲闪,难道你想终老于此,仲容怎能忍心,娥皇女英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石苞闻言,噌的站起来,嗔道,“夫人不必如此,原是我配不上沈姑娘,我何德何能独占沈家姐妹,他日恐误了人家的好姻缘。”说完仰面饮尽一杯酒,抬脚便走。
      “你——”沈菀欲言又止,眼眶湿润,娇唇翕动,转而上楼。
      石苞方悔失言,急忙追上去。
      吕安一阵低笑,眸生浅浅亮簇,俊雅面相陡生几分妩媚,“仲容总是这样子,惹得人家不高兴,自己才如梦初醒……”
      雨筝撩起纱帘,缓步走开,倏然回眸一望,吕安瞬时一窒,二人目光交错,几缕清香飘来,他玉白的面颊骤然晕红一片,撇下阮籍,低头离开了翠烟阁。
      是夜,烟霭沉沉,沈颖推窗远眺,因身居瑞昱楼,视野陡宽,隐隐鸥鹭翩翩芦花池间,闻得一阵阵袅袅琴声,处在这样的清丽夜景之间,她的心情却好不起来。
      “颖儿,躲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也睡不着?”菁儿咧笑道。
      沈颖平张双臂,闭眸感受微风过面,“江州的风,也如这里一般,柔和如女子柳眉,只是江州地处偏壤,连只鹭鸶都不曾飞落过。”
      笑势暂缓,“江州?姐姐的家乡是江州?”
      沈颖将肘撑在窗台,支颐望她,“我真羡慕你,有个疼你的师兄,而我又有什么呢?连个知疼知热的贴心人都没有……”
      菁儿眸瞳一闪,诘问,“那菀姐姐呢?你们不是姐妹吗?”
      “她常年游戏在烟花场地,何曾顾念到卧病在床的母亲的感受,夜里梦里母亲都喊着她的名字,可她仍不管不顾,自母亲离世那一刻起,我就发誓再不认她这个姐姐……”沈颖的声音突兀颤抖,悄然垂下泪来。
      菁儿动容。
      没想到她们姐妹早已情淡作别,但那股子浓浓恨意揉碎了她本来平静的内心,或许自她母亲去后,她便从未走出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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