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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所以,你没到两分钟就被小叶说服了?”小Q惊异的看着我。
      我一脸哀伤的点了点头。
      “嗤!”小Q小声笑了出来,肩膀一颤一颤的。
      我一记狠栗K在他的脑门上“笑屁啊!”
      “没。”小Q的表情异常严肃。“我只是想到了你穿着花花绿绿的演出服一脸谄媚的站在舞台上,底下坐着一溜的厚眼镜老学究,旁边浓妆艳抹的主持人娇滴滴的说:“请评委点评。”而底下一位烫着卷发的大妈系主任用比中年妇女还要中年妇女的声音说:“这位选手的舞蹈里面,有着高于他人的成熟与灵性,但应该注意的是,情感的诉说还不够透彻。。。。。。”
      我:“。。。 。。。”
      小Q继续严肃地说:“那场面,可真欢乐啊。”
      我哀嚎一声,对吧台里的酒保说:“开一瓶威士忌,一瓶。”
      小Q煽风点火:“即使你今天烂醉如泥,明天一大早,小叶同学还是会一本正经的找到你,在你耳边灌输一大堆做人要认真,做事亦是如此之类的真理箴言。直到你心甘情愿的随她去到舞蹈室,奉献着你随后三个月活生生热乎乎的青春时间,只要她闭嘴别说了。”
      我微笑的看着他,向他抛了一个迷人无比的媚眼,小Q打了一个寒战,哀求地说:“姐姐我错了。”
      我用嗓子眼里尖尖的声调说:“不,daring,你没错,你有这么好的口才,我应该为你感到骄傲,所以今天,你买单。”
      然后我转头对着酒保继续说:“一瓶XO,98年的。”
      小Q的脸色瞬间比我还要难看,看他这么难过,我顿时好过了一点。
      酒保把酒开了,正要盛在精美的容器里,被我伸手制止。
      “不用,我们自己来就好。”
      我把一整瓶XO一整瓶威士忌往吧台上豪气的一掷,说了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小Q无奈的手扶下巴,“想想你以后的可怜样,今晚我就舍命陪陪你好了。”
      我这下是真的高兴了,把那瓶威士忌顺着吧台推给他,拿起我的那瓶,磕磕吧台,“先灌一口!”
      辛烈冰凉的液体顺着嗓子眼滑进去,把这种感觉一直传到了我的胃里,感觉整个胃都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我这才觉得舒服一点。
      回家回得并不算太晚,其实对于明天是什么日子,我比谁都要记得牢靠。那串数字被我以无比直观的方式永远记住,我把它纹在了我的脚踝上,0218.随时随地都能看见,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回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没办法,我一咕噜爬起来,拿了两罐啤酒,一包烟,上了屋顶。
      居然很巧的又遇见了小七,他正蜷腿坐在屋顶上,烟头一亮一亮的,像星星一样。见我来了,嘴角斜斜露出好看的笑容。
      “hi,美女。”
      “hi,帅哥。”
      至此,再无多言,唯有酒逢知己,烟雾缭绕。那天晚上,我们坐到了很晚,聊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两个同样寂寞同样孤独的人在一个恰当的时机遇见,相互排遣寂寞而已,或许,我们是朋友吧。
      虽然前一天晚上和小七聊到很晚,第二天早上鱼肚白刚刚泛起的时候,我就直直的睁开了眼睛。今天这个日子,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伤痛,它刻映在我的骨子里和我的血液中,一辈子,我都洗不掉它。
      六点整,他的车无声无息的停在了楼下,我甚至都不用探头去看就能感觉得到他出现在我的周围,那是一种让人恼火却又不得不承认的心安。
      我穿了黑衣黑裤和那双白色的帆布鞋,一步一步地走下楼去,开门上车坐在他旁边。他什么也没有说,发动了汽车。踏着黎明与黑夜交接的点点星光,汽车向着北山公墓的方向驶去。
      这里还是老样子,死一般的寂静与诡异的安详,一排排的石碑在翠绿青松的遮隐下,若隐若现,散着冷冷的白光,人好像就算是死了,也在无时无刻的等着人来关怀与爱。
      我们下了车,沉默的踏过一级级石阶,最终走到了,她的墓前。
      她的墓是单独隔离出来的,占了好大一片地方,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有钱真好,至少可以让她不用跟别人拥挤在一起,她生前就喜静,死后,想必也是一样的吧。墓前的桃树开得正好,那也是他用钱争取来的,虽然说公墓不允许有太艳丽的植被,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最爱的花,就是桃花,在这一点上,我觉得他有点像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老邪,为了心爱的女人远离喧嚣,独守孤独,种下一片洋洋洒洒的桃花,营造出一个人间天堂,和她一辈子守在一起,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应该,很爱她吧。
      我走到墓前,蹲下,把手里一大捧桃花放在碑前,轻轻抚摸着碑上她温柔依旧的容颜,说:“妈妈,我们来看你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也蹲在了我身旁,说:“柔宜,最近好吗,是不是有点孤独?我最近越来越老了,别怕,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来陪你了。”
      这种感觉真奇怪,我们彼此不和彼此说一句话,只对着黑色的墓碑,抒发着思念。但是我们好像并没有觉得尴尬,整个扫墓过程中,我拔除桃树旁边的杂草,他就拔除墓碑旁边的,我在墓前的石台上摆上妈妈爱吃的点心与清茶,他就坐在墓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我觉得他肯定在心里面对着她肆无忌惮的数落我。
      要知道,当着她的面数落我,是他一直以来的拿手好戏。以前,她还活着的时候,听到这些话,就会温柔的揽过我,笑着嗔他:“我的女儿,哪用得着你说三道四。”
      我就在她的臂弯里趾高气昂的看着他俯首称臣,再不说一句,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虽然我知道,这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他认输,是因为他爱她,可是这并不表示,他也用同等分量的爱来面对我。他爱她胜过我许多许多,即使只分一丁点给我,已经让我无比的心满意足。我们都有同样的默契,爱着这世上的同一个女人,她幸福,我们就幸福。
      所以那个时候,是还可以称之为幸福的。
      但是后来,她死了。幸福戛然而止,我在坠往地域的深渊飞速前进,他甚至都不愿意拉我一把,他巴不得我死,因为,妈妈的死,都是我的错,都他妈的是我的错。
      死的人,应该是我。
      整个扫墓结束以后,我跪下对着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站起来,我们沉默的离开了这里。在路上,他终于开口问我。
      “我注意到墓旁的桃树长得很好,没有多少杂草,你常来?”
      “你不也是常来。”虽然每年都要交一大比管理费,但是打扫这种事都是我们亲力亲为的。我们都知道,她喜欢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说完着两句话组成的对话,我们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透过车窗往外看,天上黑乎乎的,有一两颗黯淡的星星,没精打采的耷拉着,月亮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在心里低低的咒骂了一声,“他妈的平时不乐意见你,你亮的跟傻逼似的,现在想见你了,熊样又不见了。”
      到了我家楼下,我径直开门下车。刚关上车门,他就迫不及待的开走了。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也对,他本就讨厌我,今天是她的忌日。他没在半路上一脚把我踹下车,已经算对我最大的仁慈了。
      我无所谓的转身,上楼回家。
      到冰箱拿啤酒时没有注意,被厨房门重重的磕了一下,我龇牙咧嘴的坐在地上揉脑袋,揉着揉着,眼泪就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我抬手抹了一下脸,看着满手的水还在想,原来我还是一个会哭的小姑娘。
      反正也没人看得到我,我坐在地上,以这样无比狼狈无比丑陋的姿势放声大哭,心里就像被谁揉了一把盐一样,又酸又涩。
      妈妈,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就这样在地上坐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心里面那点委屈和难过都抒发干净了,我觉得自己的腰和腿有了深深的麻意和凉意,就从地上讪讪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我不用看我自己,都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无比的傻逼,反正也没人看得到。生活不是连续剧,在你伤心绝望的觉得撑不过去的时候,会突然从地底下冒出一个人,温柔的揽过你,对你说:“没事了,都没事了,以后有我在,都有我在。”大部分我们伤心难过的撑不过去的时候,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撑过去,要么去死。我死过了,没有成功,而且在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站在我的病床前,带着一张毫无感情的脸,对我说:“你死其实我一点也不心疼,我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要是死了,带着怎样一副表情去面对你妈呢?”好吧,我承认,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最能制服你的,还是莫过于你的老子。
      自从他对我说过这一句话之后,我好死不死的活到了今天,再也没动过死的念头,再也没有。我真的怕要是死了,到了地底下看到妈妈,第一句话会是:“你看,你用命换来的我活着,还是被我不在意地丢掉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在乎的人很多,有些人在乎的人很少。可是无论如何,每一个人一定都在心底有那么点珍藏的宝贝,别人碰不得,伤害不得,包括他自己。
      以后,等我真的做出了什么伟大的,我觉得也会被她承认的东西出来,我想也许我就可以死而无憾的去见她了吧。
      现在,还不行。
      手机铃声毫无征兆的响起,我接起电话:“谁啊?”
      小叶轻快的声音从声筒里传来,“绿茶,今天下午两点,排练室不见不散哦!”
      我挂上电话,对着斑驳的天花板大声哀号了一声:“我他妈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不出我所料,我到的时候小叶已经到了,她的全部生命好像都是舞蹈,这么一个纯真的孩子,每天都在向往着爱,阳光与美好,眼睛里流淌出来的,都是对生命的热切与希望。恐怕与我之间的交集,是她生命中唯一一次的冲动,每次我看着小叶用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我,对我说:“绿茶,破了一次头流了点血,就交了你这么一个朋友,我简直是赚翻了!。”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想,“这是一个我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孩子,是的,用生命。”我真希望她的生活可以一直这样美丽下去,即使是不如意,也是摊在阳光底下的那些不如意,风吹吹,雨淋淋,地久天长就会好的。而不是像我们这种人,每一道伤疤都是烙在心间上,偏偏对谁也不能说,只能让它自己在黑暗的角落里,不通风,不透气,溃烂流脓到结疤,都是自己一个人痛不欲生不为人知的过程,谁也不能说。在这个世界上,有谁是可以彻底信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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