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扛着木头的小歌

38、第38章

　　小Q给我泡了上号的碧螺春，我看着他拿着茶盖，轻轻拨动茶叶的时候，倒像是一个正经的富家少爷。
　　不过，我的心，仿佛随着小Q轻轻拨动茶叶的动作，渐渐的静了下来。我开始对小Q娓娓道来，我的家庭，我的妈妈，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小叶，李默，那天晚上，所有的事，我本来只想说一点，可没想到，情绪这东西，就像洪水一样，一旦开了闸，就完全挡不住了，我断断续续的，告诉了小Q，我这虽然短暂，但已经发生了很多的人生。
　　不得不说，如果说在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什么人能让小Q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这种睁大了嘴巴的喜感表情，估计也就只有我了，绿茶都做不到。
　　他的表情，现在可以用“叹为观止”四个字来形容。但是这样的表情除了让我很想笑之外，我还感觉到了深深的安心，与谢意。
　　他相信我，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
　　但我还是看着他的眼睛，问：“豆豆，你就那么相信我吗？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你就不怕是我编出来骗你的。”
　　他看着我笑了，说：“美美，我不傻，这点智商我还是有的，你们从出事那天开始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虽然我在现场看见了你，但这反而更能说明问题，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如果真要做点什么，你会做得毫无痕迹。”
　　他突然用手拍了拍我的头，我一下子愣住了，看着小Q。
　　我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和绿茶一起误会我两年。”
　　小Q耸耸肩膀，很无可奈何的样子：“栗子，你说得对，我们都不是圣人，不是明察秋毫的侦探，你把你的苦藏在心里，不愿意告诉我们，我和绿茶其实真的一直都觉得小叶比你可怜，被你欺负，自然而然的，我们都同情她，在你和她之间，我们都愿意相信她，更何况她真的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谁知道她居然是弄巧成拙，作茧自缚。”
　　小Q叹了一口气，突然问我。
　　“你妈妈的事，你难过吗？”我不想哭，也不想做点什么来表示我的悲伤，我只是默默的握住了小Q的手，原来这手，这么温暖，这么美好，可以带给人无限的力量，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世人总说“伙伴”一词了，“伙伴”的确能带给人源源不断的力量。
　　我转开了话题，问小Q：“李默回来的事,你知道吗”
　　小Q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凌冽,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就好像自然界里的动物看见了天敌,那样子的眼神,危险还带着一点兴奋.看来他是知道李默回来的消息了.
　　我突然想到小Q庞大的关系网,小Q这么些年虽然说一直陪在绿茶的身边，但是其实他一直在成长，他对于自己人脉的积累，自己圈子的形成，自己人生的走向，一直都有着牢牢地把握，他知道自己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且一直朝着那个方向坚定不移的走着。
　　当下的这个时刻，我挺佩服他的，我突然觉得他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男人，不再是以前那个郁郁葱葱的少年了。
　　我掩饰的喝了一口茶，接着问：“既然现在你都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栗子，其实当时你明明可以什么都告诉绿茶，可你就是不说，任由叶子这样子挑拨我们的关系，任由绿茶疏远你，把你们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也有赌气的成分呢？你是不是在任性？在赌我们会不会相信你？”他笑了一下，眼睛里面居然无可奈何的情绪在。
　　我脸一下子有点红，这点幼稚的小女儿心态被他这样堂而皇之的戳破，怪不好意思的。但事实上呢，就是这样的，一方面我不能说，一方面我也在暗自期待，绿茶会不会有一天非常生气的跑到我面前对我说，她从别人那里听到了非常奇怪的流言，想着一定要告诉我。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陪她一起承受这一切，到那个时候，我们一定会变得比之前更加亲密，更加像家人一般。
　　可是，并没有。
　　这一切都不过是痴人说梦，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个让我完完全全坦白自己的人，居然是小Q，欧阳豆豆。
　　小Q这个时候又问我，“李默既然有这么大的把柄在你手里，按理说，他不把你摆平了绝不会在绿茶面前露面的，这一次，怎么反倒显得很着急的样子？”
　　我讥讽的笑了笑：“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叶子也跟他说了现在的绿茶和我并没有以前那么亲密无间，绿茶也不像以前那么相信我的话了，所以他才这么肆无忌惮呗。”
　　小Q摇了摇头，说：“不会，我感觉说不定他这一次回来小叶也不知道，他们俩之间，感觉奇奇怪怪的。虽说他们之间有那种关系，但我说句实话，我觉得李默是真的爱绿茶，虽然他的爱自私了点，但是男人之间的这点直觉我还是有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面却悲观的想：自私的爱，那还是爱吗？
　　这时电话却突然想了，是蒋国的，我看了一眼小Q，还是自然的接了起来。
　　“怎么了？”
　　“恭喜你啊栗子，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达成心愿了。”
　　我愣住了，问道：“你在说什么？”
　　“刚刚收到消息，你父亲开始向你名下大量转移财产，看来你接棒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你确定没有弄错，他这不是什么讨好人心的障眼法？”
　　“不会，你父亲的病情，确实不能再拖了，他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在你和你妹妹之间，傻子都会选择你，作为那个掌管大局的人。”
　　这时候父亲的电话进来了，我急忙切进来，恭敬的叫人：“爸爸。”
　　“明天来趟公司，我有事情找你谈，穿得正式点。”
　　“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线后，我切回蒋国的电话：“你说的不错，老爷子估计要放权了。”
　　“恭喜你，希望我们以后的合作更加愉快。”
　　我挂了电话，看着小Q，说道：“看来这场折磨我们姐妹十几年的斗争，就将画上句号了。”
　　小Q朝我笑了笑，尽管这笑里面，掺杂了好多悲凉。我把我与蒋国的关系也告诉他了，能怎么办呢，我毕竟不是生来就是大树，不找个人靠一下，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我对小Q说：“今天我先回了，你明天探一探绿茶的口风，毕竟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是真的不想她再一次受到伤害。”
　　小Q摸摸头发，自嘲一般地说：“放心吧，我在她身边装傻充愣这么多年，我会用我的方式保护她的。”
　　第二天，我穿着一身紧绷的灰色套装，漂亮的卷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画着得体的淡妆，脚踩8厘米的黑色高跟鞋，出现在爸爸公司的大门前。
　　我没想到的是，爸爸居然带我去参加了一个月一次的董事例行会议，那么长长的一张桌子，坐着的都是从小到大熟悉的面孔，这些叔叔伯伯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的态度也都非常亲切，毕竟我爸爸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都是一副慈父好丈夫的模样，我看着这些人，心里面那点忐忑才被慢慢的压了下去。
　　董事会进行得很顺利，也很无聊，无非就是一些月度结算，业绩分析以及下个季度的执行方案敲定等，可是我看得出来，在座的各位都在等着这一次会议即将出现的一个不无聊的moment，那就是爸爸带我来参加例会的目的。
　　果然，在会议的结尾，他站起身来，稍稍停顿了一下，非常简单的说道：“我的女儿，叶木欢，各位兄弟也都是看着她长大的，木欢马上毕业了，即将在叶氏实习，我就把她安排在董办，各位有什么难题尽管抛给她，千万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我这个女儿啊，还是缺少磨练，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大家也就跟着笑，我很明确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像就在这个笑声中，确定了。
　　会议结束之后，大家纷纷离开会议室，临走还不忘跟我打招呼，以示鼓励，都是我的长辈，一个都不能得罪，只好一一笑脸相迎，并以眼神表示自己的决心。
　　人都走光了之后，我看着他，说：“爸爸那我先回去了。”
　　“美美。”他突然叫了我的小名。
　　我手足无措，愣在那里，看着他。
　　“美美，你要好好对待这个公司，这是我一辈子的心血，爸爸要把他托付给你了。”
　　莫名其妙，我的胸腔里莫名其妙的涌出一阵阵可以称之为难过的情绪，我突然意识到，他是不是真的病得很重。
　　我走到他身边，他还坐在长桌首端那张大大的办公椅上，以往我看着他，都是敬畏的，害怕的，厌恶的，无可奈何的，可是我从来没有出现过像今天这样的情绪。
　　难过。
　　我看着我的爸爸，没来由的感到难过。
　　“爸爸，我。。。”
　　他却朝我摆了一摆手，说：“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我沉默地走了出去。
　　我穿着一身走到哪里都会被认为很专业的一副，仍旧是蹬蹬的踩着我的高跟鞋。一路上，人们都在对我笑，对我示以善意的表情，我仍旧是那幅趾高气昂却又不失亲和的样子，就好像要告诉全天下的人，我赢了，我打败了我的妹妹，我才是叶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走出叶氏的大门，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好像一直以来那么讨厌的，B市的天空，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我走到街边，想要打车去J大，找到我最好的朋友，卢绿茶，找到她，跟她说这段时间里，我经历过的一切。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看屏幕，一条短信。
　　“叶子已知晓一切，望小心。”
　　我刚刚抬起头，就看见原本好好行驶在路上的一辆小车朝我迅速冲撞过来，我连反应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感觉到天旋地转，然后，重重坠落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仍旧在想。
　　绿茶，今晚我们，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