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扛着木头的小歌

13、第13章

　　“马上拍马上拍。”他十分殷勤的看着我说，“等这一组模特拍完就到你们了。”
　　小叶仍旧是一副十分兴奋的样子，她拉着我的胳膊，摇来摇去脸上尽是甜蜜的表情，凑到我耳旁悄悄的耳语说：“绿茶，美梦就要成真了，我真的，好高兴啊。”
　　我看着小叶兴奋的样子，仍旧在心底低低的叹息出来：“好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我笑着拍拍小叶的头说：“傻丫头。”
　　谁说拍广告这件事很风光，简直就是活遭罪。
　　一堆人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对着你比来比去，你在一群指手画脚里都不知道该听谁的，偏偏谁的脸都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好像你在谁的面前都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木头，等着他们把你摆弄来摆弄去，到最后了要是不满意了还是你的不对。
　　“你！把这件衣服换上，叫化妆师给你化妆，十分钟后开拍。”一个满脸褶子的女人挥舞着带着硕大水晶手镯在我面前挥斥方遒，水晶又反光，我真想看着她说：“姐姐你别晃了行吗我眼晕。”
　　我无可奈何接过那件露肚脐的短袖和那条短到大腿根的裤子，在身上比了比，欲哭无泪。我看着她说：“有没有布多一点的？”
　　她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说：“你说什么？”
　　我心里直翻着白眼，“姐姐你明明听明白了还非得一副唯吾独尊的样子有意思吗？”
　　我堆了一堆笑，说：“我身材不好露肉不好看。”
　　她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说：“你能穿，快去！”
　　我火差点又上来了，真他妈的想摔衣服走人，关键时候小叶上来解围，她把自己的小连衣裙递给我说：“你穿我的吧，我穿你的，咱两尺码换换正好。”
　　那女人一脸的不耐烦，叫嚣着：“你们俩只有十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三分钟了，还要不要拍，时间到了没穿好也直接拍！”
　　丫的我这辈子就没被人这么凶过，老子真想一巴掌扇过去看看你丫还狂不狂。
　　那个讨人厌的JIM走过来，说：“LARA别那么凶嘛，把人家小妹妹吓坏了，这是拍运动广告，又不是时尚大片，你拍的太暴露厂家估计也不会满意呀。”
　　看来这个JIM说的话还是管几分用的，那个LARA虽然还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却已经在招呼助理过来说：“给她们俩稍微保守一点但还是要足够活力的衣服，那件明黄亮皮的和荧光粉亮皮的吧，S号两件。”
　　手忙脚乱十几分钟在LARA连续尖锐不断的叫嚣中，我们终于穿好了衣服画好了妆做好了头发，平安的站在了照相机前。。。 。。。
　　小叶的头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眼尾都紧绷的吊起来，她身穿荧光粉亮皮上下两件帽衫短裙，微露肚皮，纤腰一握，明亮的妆容，和平时柔弱的气质大相径庭，光洁的额头，吹弹可破的肌肤，明眸善睐里有星亮的光芒，看上去精神艳丽得很。
　　而我一脸不耐烦的站着，看着化妆师动手把我活脱脱的打扮成圣诞老奶奶。
　　一身紧身的大红皮质连衣裙，我的头发被烫成风情万种的大波浪，涂上了浓浓的红唇，我真的有点质疑，这还是所谓的青春活力广告片吗。
　　还没等我发出疑问，果然，就有人事先回答我了，那个无比烦人的JIM又适时地出现了，他色迷迷的凑到我身边，用讨厌的声线说：“绿茶，我们商量过了，小叶继续原来的那个广告大片，你呢，正好赶巧了，我们今天还要拍另外一组时尚大片，是作为我们杂志下一期的主题封面页，如果拍的好，可能可以直接作为封面呢，你身上这种新鲜冷艳的气质，正好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着的！”
　　我看着凑得越来越近的脸，心里面恶心的感觉又上来了，我稍稍往后退了一点，问：“那我什么时候拍？”
　　“一会儿的一会儿的！你先坐在那休息一会，等小叶拍完了，就正式进入封面主题拍摄！”
　　我点了点头，暗自叹了一口气，在角落坐下了，心里面只是希望快点结束才好。”
　　正心烦着呢，宣儿小姐终于出现在了影棚里，满脸都是，欲语还休的不耐烦和娇羞。
　　我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但我相信，我这一眼必定灌输了我的全部调侃。
　　显然，宣儿小姐并不想和我分享她的旧情复燃经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想让你知道的，你是必定不会知道的，酷得很。
　　宣儿大力拍拍我的头，很酷的说：“挤弄什么眉眼，开拍，本小姐一小时贵得很！”
　　小叶进入主题进入得很快，刚开始摄影师还有点埋怨她动作僵硬，表情不自然，连续拍了几组之后，小叶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生动起来，纤细的身姿摆弄出不可思议柔软的形状，青春洋溢得我在一旁都啧啧称赞，小叶果然是干这行的料，她在镜头面前的那种满足感是任何人都比拟不了的巨大热情。
　　宣儿显然对小叶的表现也很满意，她不住上扬的嘴角就说明了一切，不过我也深度怀疑有可能这并不是因为小叶的缘故，要知道，女人的荷尔蒙可是非常能分泌出大量良好情绪的。
　　很快，小叶在换了三套衣服之后，拍摄就结束了，她兴匆匆的跑过来我这里，拉着我的手说：“绿茶，我真喜欢这种感觉，真的很喜欢！”
　　我又开始不自觉逗她，“你在镜头前的那股劲儿，跟你平时可不一样，骚的很呢！你看看到后来这屋子里的男人盯着你的眼神，都活脱脱的兽性大发了。”
　　小叶脸红了，边打我边说：“你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玩笑间，JIM又跑了过来，说：“绿茶，到你了。”这个JIM，刚刚小叶在拍片的时候，他色迷迷的眼睛一直黏在她身上，直到小叶进去换衣服了，他还一直望着她窈窕的背景，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一会拍完了我可得拉着小叶赶快走，别让他动什么歪脑筋才好。
　　我在小叶耳边悄声说：“你等着我一会我们一起走，可别自己先走了啊。”
　　小叶笑，“我还要看你风情万种的样子呢，哪里舍得现走。”
　　我站在白色的幕布前，灯光好强烈，照的我几乎睁不开眼，我下意识的抬手挡在自己眼睛前，没想到从这个动作开始，宣儿就已经开始咔嚓咔嚓拍起来了，一边拍一边说：“自然点，别想着镜头在拍你，想着你你现在是在一片干涸的沙漠，全世界都是枯竭的黄色，只有你，一身耀眼的红，是全天地间最灵动最耀眼的色彩，你是最美的，但你偏偏不屑这样的美，蔑视天地，却也蔑视你自己。”
　　最后的那句话，我也没想到当我听到它的时候，会产生那么强烈的心跳。
　　“蔑视天地，却也蔑视你自己。”
　　我抬眼看向镜头，又看了看我自己，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那抹红好刺眼，觉得自己穿着这么刺眼的颜色站在这里，好尴尬，像个小丑。
　　我攥紧了裙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想逃离，可是人人都在看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可是宣儿却越来越兴奋的样子，还在说着：“脸侧过去，侧过去。”
　　我只好像个傻子一样脑袋空白的任人摆布，我侧过脸去，微微扬起下巴，潜意识里，这是我最吸引人最傲慢的姿态，跳舞的时候这么做，下面的呼喊声总是会更高一浪的。
　　我又换了几套衣服，一套是裙摆拖到地的灰白长裙，纱制柔软的面料，一层一层的褶皱，精致的绣线，还有若隐若现仿若星星般隐藏在裙褶里的圆润珍珠，我想，纵然我再铁石心肠的一个人，也终究是一个二十出头内心深处童话梦想还没有完全破灭的小姑娘，对这样公主式的长裙，仍旧是没有半分抵御能力的。
　　穿上去，心里是满满当当的欢喜，不自觉地，整个人的气息都开始变得柔和矜持起来，我突然开始幻想，好像穿上这样的裙子，终有一天，我可以去到一座墙壁上爬满枝蔓的古堡，那里有等待着我的王子和幸福。
　　拍摄虽然挺辛苦，不过时间过得也挺快，我觉得不一会儿，好像拍摄工作就结束了。我换好衣服走出来，看着小叶在角落里坐着，安安静静的等着我，笑得很恬静，我刚走向她，她就仰起脸，对我笑着说：“绿茶，你要是不当明星，我第一个不答应，你在镜头面前你知道有多美吗？刚刚我偷偷看了一眼他们电脑上传输进的照片，你不知道照片里的你就像一个降落人间的天使，眼神迷离，身段妖娆，皮肤胜雪，美得一塌糊涂。”
　　我刮她的鼻子，说：“行了，言小看多了吧，一听就是又一代被荼毒的青少年，这回我的任务可是完成了，你想混娱乐圈，以后可别拉上我。”
　　小叶那坚定的眼神又出现在她小鹿般的眼睛里，“嗯！绿茶，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在这里闯出一片天！”
　　我看着她，虽然有预感，她未来的路会很辛苦，可是我知道，她一定会成功的！
　　这时候宣儿扛着她那个大大的单反包过来，对我们说，“表现都不错，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来又一次拿起人物摄影。”
　　说完，又悄悄凑到我耳边说：“你等着照片出来吧，你自己都会被你自己吓傻的。”
　　我推搡她，“行了行了，赶快滚呗，看你那说话心不在焉的表情就知道你现在满心都是和你家小竹马红被翻浪共度巫山大珠小珠落玉盘。”
　　宣儿连回击我都懒得，打了招呼就急急地往外赶了，爱情啊。
　　说话间，那个打不死的JIM又跑过来，满脸堆着笑说：“太好了太好了！俩个都好棒！尤其是绿茶，你哪是新人，简直比资深模特还要棒！你拍出来的照片简直是太美了！”
　　小叶偷偷捏我的手，给我一个“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眼神。
　　我也笑，问：“我们拍这个照片不给钱啊？”
　　一码是一码，虽说我们是因为获奖才可以拍的照片，可是再怎么说，我们也还是付出劳动了，应该有酬劳的吧。
　　果不其然，JIM的脸上闪现出了片刻的尴尬，不过他马上就掩盖下去了，说：“有有有！都是模特当然有了！你们的找片场劳务去领，绿茶，你今天拍的是封面版，可以多拿一些的！”
　　说着又凑到我们身边说：“我找你们去拿，这样你们还可以再优惠点！”
　　我真是烦死男人这张嘴脸，不过有可能是随我那个见钱眼开的爹了，我也是天生的见钱眼开，商人的女儿，当然是同样的贪婪，该拿的钱一分都不会少拿的。
　　我和小叶跟着JIM去拿了报酬，小叶500，我1500。不过小叶并不在乎钱的多少，她只关心下回是不是能再拍广告。
　　幸好，小叶的愿望成真，JIM对我们说，我们这一次的照片只是前期，后面还有进行真正的广告拍摄，那是真正的录影，要和明星合作的，具体是谁，要到了片场才能知道，JIM非常殷勤约我和小叶吃晚饭，被我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了，不过他的表情倒也不是很尴尬，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告诉了我们下回拍摄时间和地点要我们早点到就让我们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小叶在城市绚烂缤纷的夜色里比霓虹灯还有兴奋的蹦来蹦去，她牵着我走路一蹦一跳的，大声喊：“今天是我梦想成真的第一步，我好高兴啊啊啊啊啊啊！”
　　我急忙去捂她的嘴，说：“大小姐，你疯啦！一会警察叔叔抓你。”
　　小叶眼睛亮亮的看着我说：“绿茶，我一定会成功的！对不对！”
　　我点头，“嗯嗯嗯嗯！你一定会的！”
　　小叶后一句话让我猝不及防，“那在这之前，你要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我看着她亮亮的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要我一直陪着她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是真的做不到，我不习惯这样完全没有自由没有自我的日子，这会让我疯掉的。
　　可是小叶突然沉默许久，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说：“可是没有你的保护，我会害怕。”
　　我眼前又闪现过那个夜晚，小叶茫然无措的表情。
　　我已经让她为了我受过一次伤，难道以后的日子里真的就把她一个人丢在那个水深火热瞬息万变的世界里不管，任由她自生自灭吗？
　　我发过誓的，我会用一辈子去还她，让她达到自己的梦想，让她快乐。
　　人果然是自私的动物啊，说是这么说，真的要用自己的一辈子去做自己完全不爱的事，就算是为了报恩，也还是不太愿意的。
　　我想了想，还是说：“你要我陪你一辈子不太可能，五年吧，我陪你五年，这五年后，你成功后，我功成身退，你仍旧无名，那么我就拉着你一起脱离，因为再继续下去，也一定是徒劳的了，好吗？”
　　小叶抱抱我，兴奋的说：“绿茶谢谢你！好！五年！我们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的选择了以后的方向，可是我必须这么做，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我心底某个阴暗的角落，我已经开始对偿还感到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