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值得幸福》不倩

4、第 4 章

　　回到家，柳英迫不及待地给爸妈讲解一路上的见闻，那里的生活多么辛苦，那里的日子多么简单，那里的孩子多么单纯，那里的物质多么匮乏，那里的人民多么真诚。爸爸赞扬着女儿慢慢长大，开始认识生活。可妈妈又借题发挥，强调环境的重要性，出生的重要性。劝说柳英一定要把握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一定要抓住能够提升自己的婚姻。柳英很泄气，她总希望说说知心话。
　　柳英对妈妈的感情很奇怪。她心疼她，又厌烦她。柳英的妈妈是个要强的女人。年轻时遇上了上山下乡，家里三姊妹，她做代表去了农村。身边的朋友，有很快就回来了的，有很快就安定下来的。就她一年又一年地等着，憋着一定要回城，回城才能结婚的信念等着。终于，顶替了外公，回到了城里。成家那年，妈妈三十，算是绝对的大龄。柳英心底里佩服妈妈的坚定意志，她总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执着。妈妈是个勤快的女人，柳英永远不知道妈妈有休息的时候，她总是不停地洗呀，擦呀，织呀。家里永远是一尘不染，井井有条。妈妈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在柳英家永远没有扔东西的时候。妈妈总是像变魔法一样，将剩余的物品奇妙地组合起来。柳英家的衣服永远是最漂亮最出众的。柳英家的饭菜永远是最奇特最美味的。妈妈还是个保守的女人，她一直认为延续香火是理所应当的。在准备要第二胎的时候，举国上下齐动员的计划生育政策来了。爷爷是土改时的干部，对政府绝对忠心，绝对诚实。她没有允许妈妈在这件事上作弊，尽管妈妈十二万分地不甘心。没有儿子，是妈妈对爸爸最大的愧疚。
　　她下定决心培养柳英，给她最好的，要她成为最好的。柳英在妈妈的安排下，上最好的学校，进最好的班级，听最资深的老师的课，有最有权势的同学。为了柳英，妈妈凌晨摸着夜色开店，供她上兴趣班；为了柳英，妈妈跑遍县城，寻遍偏方，熬夜擦拭她冻破的手脚；柳英觉得妈妈很高大，认为自己永远都够不着。也觉得妈妈很无私，认为自己不能像妈妈一样全身心地爱着一个家。还觉得妈妈很可怜，她不希望像妈妈一样活得那么辛苦。柳英更愿意像爸爸，默默地，悄无声息地。他不会干涉你，但他始终在那，在你需要的时候。柳英喜欢这样的放纵，有点袖手旁观的感觉，但简单，明了，没有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