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基友帐》伊甸雨

2、茶水谣02

　　第二天是周末，夏目起得稍晚了些。他拨开额前有点凌乱的发丝，打着哈欠拉开窗门。
　　“呀，昨晚下雨了？”
　　夏目望着窗沿的水迹发了一会愣，又望了望稍远处的马路和树木，不像是下过雨的样子。
　　嗯，想必是夜露打湿了窗台吧。

　　他推开拉门走下楼去，只见餐桌上摆着一张纸笺，上面是塔子的笔迹：
　　“贵志：
　　我稍微出去买点东西，就麻烦你看家了。早餐在微波炉旁，自己热了吃哦。
　　——塔子”
　　“叮”的一声，夏目掀开盖子，盘子里盛有米饭、烤鱼和蔬菜，还有一小碗酱汤。他将早餐端到桌上，发现那绿发的小老头正如昨晚一般跪坐在杯垫上，朝他笑眯眯地说着早安。
　　夏目把盛着烤鱼的小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小老头摇头示意自己不需要。
　　“那，我不客气了。”夏目双手合十，“吃饱了就把名字还给你。”
　　“有劳夏目大人。”小老头理了理银须，站起来爬上茶碗边沿，噗通一声滑进温热的茶水里头泡着，做出一副享受的样子。
　　夏目嘴里含着一大口米饭，又不好大笑，只得忍着，脸上憋出古怪的表情。

　　顷刻吃完，斑才一蹦一跳地跑下楼来，一抖身上的毛凑到自己的食盆前面。夏目把特意留给它的两条烤鱼夹进食盆，斑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趁着这个空档，夏目走上楼去把友人帐取来。小老头见了，赶忙从茶水里爬出来，身上居然一丝不湿，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夏目的眼前。
　　“开始了啊。”夏目示意。
　　小老头俯身行了个礼。
　　“守护吾者，显汝之名。”
　　夏目撕下了写有小老头名字的一页，将其含在嘴里轻吹浅吟：
　　——“嘉木！”
　　一串黑色的字咒伴着光芒钻进小老头的眉心。

　　“谢、谢谢夏目大人！”待光芒褪去后，小老头激动地又伏下身子去。
　　“你的名字很别致呢。”夏目把友人帐收拾妥当，回到桌上托腮说道。
　　“啊……这个，”小老头搔搔绿发，“其实小子是茶灵……他们都叫我嘉木公的说。”
　　“茶灵？那是茶树或茶叶的妖怪么？”夏目不解地问。
　　“笨蛋，就是草木精灵的一类啦！”斑解决掉一盆食物后，蹦进夏目的怀里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盯着自称嘉木公的小老头，“那个，你该走了吧？”
　　“……”嘉木公还没答话，大门外传来开锁的响声。

　　“我回来了。”塔子阿姨提着购物袋进门，望向夏目弯起了眼眉，“呵哟，睡得晚了些呢。”
　　“嗯。”夏目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塔子阿姨翻了翻购物袋的东西，掩着嘴惊呼起来：“哎呀，居然忘了买洋葱，还有和果子……”
　　和果子？斑使劲地在夏目怀里滚动起来，意思是：“和果子！夏目，咱们出去买！”兴奋的喵喵声令塔子阿姨掩嘴而笑：“呵哟，猫咪想吃东西了呢。”
　　“啊，交给我吧，反正我也想出门散散步。”夏目无奈地捏了捏斑的脸，立起来说。
　　“那就麻烦你了。”塔子阿姨把钱递到夏目的手里，“早点回来。”
　　“顺便把他给送走！”斑命令着。
　　夏目顿了顿，悄悄地把嘉木公抄到自己的衣袋，这才出门去。

　　附近的大片草地在微风中摇曳，变成一片绿色的波浪。
　　斑伏在夏目的肩头，嘴里叼着一块羊羹满足地吞着。它一舔嘴唇，用肉垫拍了拍夏目的脖子：“附近有个茶园，就在这里放了他吧。”
　　“啊……这个……”夏目一路走一路低头看，只见口袋里的嘉木公不情愿地探出头来，用希冀的眼光望向夏目。
　　“怎么了？”夏目轻轻把他托进掌心。
　　“那个……”嘉木公吞吞吐吐，“夏目大人……能不能再收留我几天……”
　　“怎么了，”夏目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有人要对你不利？”
　　嘉木公露出个无奈的苦笑。

　　夏目叹了口气，先前也有不少较弱的妖怪求他庇护来着，这种情况也算常见。
　　“笨蛋！别给自己找麻烦了，抓他的要是大妖怪怎么办！”斑哇哇大叫。
　　“不、不是大妖怪。”嘉木公慌忙双手乱摆，“是……”
　　话未说完，他忽然脸色一凛，哧溜地跳进夏目的衣袋，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
　　“啪”地一声轻响，夏目摸了摸自家的脸，只觉有点儿湿，“下雨了？”
　　夏目隐约感觉一道清凉的水气从身边经过，盘桓了一会，便消失无踪。
　　“刚才有妖气经过，不过……挺弱的。”斑半吊在夏目的肩膀，冲躲在衣袋的嘉木公大叫，“喂，是来找你的嘛？”
　　“……”嘉木公探出头来，默认。
　　斑气得探出爪子来抓嘉木公，可是够不着。
　　“好了，猫咪老师。”夏目拍了拍它的头，“我们先回家再说，好吗？”
　　说罢便往家的方向走去。衣袋里的嘉木公垂着头，一脸纠结的神色。

　　夏目的房间里，夏目和小小的嘉木公面对面盘腿坐着，斑伏在夏目的腿上抓痒。
　　“好了，”夏目和颜悦色地说，“那个追着你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在我这儿避着？”
　　“是……是……”
　　斑亮了亮爪子。
　　“是……小子那老婆子……”
　　“什么？啊哈哈哈……”斑顿时明白了过来，乐得在地上打滚。
　　“猫咪老师！”夏目微嗔了它一声，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哈哈，不好意思……你、你继续说。”

　　“她叫玉池，跟了小子也有数十年了，其实我……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她……”嘉木公越说越小声，“整天在小子耳边絮絮叨叨的，如果当初不是被她死缠着……我也不会跟她凑一起去……”
　　嘉木公抬头看了看一人一猫听得高兴的样子，继续扭捏着说：“哎……小子跟夏目大人说了吧……当初啊，小子也是个风华翩翩的年轻公子（说到此处怀念加自恋地摸了摸下巴），嗯，就是和那女孩子打赌的那会儿的事。有日啊，我在山泉边见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穿着闪闪发光的、飘逸的蓝色唐衣，带着雾水做的面纱，从水里化身而出，真美啊！……”
　　最后那三字被他拉的长长的，尾音飘在空气中。望着面前一人一猫额上滴汗的模样，嘉木公赶紧从沉醉里回过神来：“小子自从见过她后便害了相思，天天藏在泉边的灌木丛里等候那女子再次出现。小子……小子后悔那日没有上前邂逅她……”他说得有些激动起来，“但是！但是小子记得她望了我一眼！就是这一眼，我……”

　　“然后你就和铃子、哦，就是那女孩打赌时，说要见到这个女子？”斑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
　　“嗯，她说把名字交给她，我就能再见到那美丽的女子了。”嘉木公小鸡啄米般点头，“但是……夏目大人都将名字归还我了，我的心愿却还没达成啊……”
　　“然后呢？”夏目问。
　　“然后就遇上了我那老婆子。她说对我一见钟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嘉木公叹了口气，眼睛一闪一闪地望向夏目，“虽然小子已经这把年纪了，但是这事……一直絮绕在小子的心头啊……”
　　“喂喂喂，你不是想……”斑嗅出了他话里不对劲的气味来。
　　果然，嘉木公双手合十向夏目拜了下去：
　　“小子求夏目大人帮忙寻找这位女子，只求再见上一面，拜托了，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