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流年晚时风》未央苏

23、二十三章 离别时却无处告别

　　明安的夏天总是在傍晚的时候下雨，淅淅沥沥的一阵，说是过路雨；偶尔有滂沱大雨；偶尔会有暴风雨，电闪雷鸣。
　　白绫烟冲下教学楼的时候，原本黑漆漆的天空忽然亮了一下，雨也开始变大，在有些猛烈风中仿佛是扑面拍打而来的碎石子，生疼生疼的。。。。。。。
　　等到了教师公寓的院子里，白绫烟的身上已经全湿了，几缕头发粘在脸上，想用手拨开的，但是不知道是冷得或是心理作用，她的手一直在发抖。她抬头看了一眼三楼何瑞的屋子，灯光是亮着的，隐隐还有人影晃动，是在收拾东西吧。
　　白绫烟瑟缩着站在楼梯入口处，脚下似乎有千斤重，抬不起脚来。
　　她靠着墙站在那边一会，捋了捋自己的衣服，轻声对自己说：“我来跟他告别，没事的，没事的。”
　　走到楼梯二楼的地方，依旧能闻到熟悉的中药味，是颜琴的药吧，忽然记起当时丁翠和何瑞的那一次因为颜琴的中药味弥漫，而发生的吵架。
　　这一切恍如一梦。
　　梦不一定是美梦。同样，刻骨铭心的都不会是美梦。
　　一步一步上了三楼，似乎听见楼上的老师爱走廊讲话的声音，鞋已经全湿掉了，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脚因为雨水浸泡而在鞋上粘一下。从二三楼拐角处到三楼走廊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明明是从教室里冲出来的，但是当自己真正走到近处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迈开脚，一共是12阶楼梯，清清楚楚的在白绫烟的心里。
　　站定在三楼的走廊楼梯入口处，白绫烟看见何瑞的房间门口对着一堆东西，有旧报纸、旧书籍，看来是放在门口到时候卖废品的。
　　她有走近几步，站在门口，房门是紧紧关着的，她扬起手想敲门，手伸到门口终于又垂下来。。。。。手抬起第三次时，敲响了那间自己来过很多次，看过很多次，甚至想过很多次的房门。
　　但是应经敲了四五下，并没有人来打开门，白绫烟想到自己在楼下时是看见屋里有人的啊。。。。。。。而且此时此刻，从窗户还能看见灯光，但是依旧紧闭的大门就像一个暗不见底的悬崖，没有一丝一毫的回音。这几分钟的等待像是漫长的几个世纪。
　　白绫烟微微低头看着湿淋淋的鞋子，原本浅蓝色的鞋面现在已经有点成为深蓝了，裸露的脚踝处有点发青。。。。。一点都不好看，甚至丑陋。
　　隐隐听见屋里似乎有一点声音，白绫烟全身都紧绷开，期待甚至是恐惧：下一秒是何瑞打开了门。。。。。但是一点点的声音过后，暗红色的屋门还是没有变化，白绫烟忽然觉得屋里确实就是何瑞，她声音有点颤抖：“何老师。。。。。。何老师，你在么？何老师？。。。。。。”
　　没有任何回音，只是在走廊昏黄的灯下听得见自己怯懦的声音。
　　白绫烟想再敲一敲门，她有一种冲动，等着，门总是会打开的，也总会能见到何瑞的。
　　多年之后的白绫烟再想起那天晚上的等待，依旧会觉得心中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无望和无以复加的恐慌，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真的只是要告别么？她根本不确定，只不过从小到大第一次的任性，就那样发生了。
　　然而，等待只是等待，并没有任何结果。。。。。。。
　　当白绫烟打算再敲门的时候，隔壁的老师胳膊夹着教案拿着一把伞出来了。
　　那个和蔼的英语老师，有点惊讶地看着白绫烟：“你是初三的白绫烟吧，你们何老师刚刚还在收拾东西呢，现在应该是出去了吧。”
　　白绫烟有点尴尬，她不知道如何跟这位善意的老师如何面对。
　　晚上自习的铃声响了起来。。。。。。。“”
　　那位老师看着面前这个瘦弱又浑身有点湿的女学生，轻声地说：“你有急事找何老师么？”
　　白绫烟摇摇头。
　　那位老师轻轻拉了一下白绫烟，说：“既然不是什么急事，那就先去上晚自习吧。。。。。。还在下雨呢，看你没带伞，那就跟我一起走吧，淋湿也会是要感冒的。”
　　女老师望着白绫烟的眼睛里是淡淡地惊讶和期望，她又挥了挥手中的伞，轻声说：“走吧。。。。”
　　白绫烟挪着脚步，跟在女老师的身后下了楼梯。
　　雨还在下着，只是没有刚才那种倾盆之势了，女老师撑开那把淡紫色小花的雨伞，白绫烟拘谨的站在伞下，走得有些急，因为晚自习已经开始了。。。。。。
　　那天的晚自习究竟是什么科目，很多年来白绫烟想过很多次，但是确实已经不记得了，那天的自习一直是浑浑噩噩的，似乎是那种黑压压的暮色将自己整个包围住，一点光亮都透不出来。
　　在盛夏到来的那个雨夜的傍晚，白绫烟觉得自己心中像是被生生挖走了一块，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办法能把这个空缺填满。
　　特别想要进行的一场告别，即使茫然不知能说些什么，但是确实是想要告别的。但是在青涩的青春岁月里，根本无处能够安放，甚至连最平常的“再见”两个字，都未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