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的花开时》楼桑幸

9、不要相信他

　　第二日，淮舒便很讲信用地带着迦檀下山去买鸽子，峄山下有个颇为富足的小镇，据说此镇叫梅坡镇，以盛产“媒婆”出名。可见镇子的名字很重要，若是取名叫梅女镇，说不定就会以盛产“美女”出名。迦檀觉得此镇很有必要换个名字，比竟一个镇的媒婆太多实在不是什么荣耀的事。

　　一路上迦檀都在担心淮舒能不能找到一个地方买画眉鸟和鸽子的杂交品种，因为这种鸽子的普及程度不高，还只是在试验阶段。梅坡镇作为一个小镇，应该很难拥有此种稀少品种。

　　淮舒显然没有看出迦檀的担心，一路上极少说话，连句安慰的话语都没有说，只以一种稳定的速度走着，不时看一看山间的风景，嘴角略略勾起一个弧度，从侧面看很是迷人，只是眼眸间仍旧有一丝清冷，这丝清冷似是与生俱来，沉默时更甚。

　　他们在一间小店前停下，迦檀看了看简洁的招牌和窄小的店面，忍不住疑惑地问淮舒：“这店如此小，会卖那种杂交鸽子吗？”

　　淮舒说道：“进去就知道了。”说罢便踏入店内，迦檀将信将疑地跟了进去。

　　在店内看了半天，迦檀也没找到一只像信鸽的鸽子，观赏用的鸽子倒是不少，一只只看起来都甚是笨拙，看来此店是不卖信鸽的。她叹了口气，一转身，只见淮舒停在一个鸟笼前，细长的手指正隔着笼缝伸进去，似乎在抚摸里面的小鸟。

　　迦檀走近一看，那鸟儿眼圈一圈纯白，淮舒手中摸着的显然是一只画眉鸟。

　　迦檀问道：“你喜欢这只画眉鸟吗，这只画眉鸟看起来不错，样子很漂亮也很有精神。”

　　淮舒起身，对他说道：“你喜欢就好，那就这只了。”说罢摆了摆手唤来店家，说道：“就要这只，再拿个大一点的笼子。”

　　店家很有效率地拿了个大笼子将那只画眉装起来，还连声称赞着淮舒的眼光，迦檀在旁边愣着，呆呆地问道：“为什么我喜欢就好，我不买画眉的，我只要一只鸽子。”

　　淮舒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你那只鸽子不是杂交的吗，我送你只画眉，再送你只信鸽，你让它们自己杂交，”他低了低头，声音愈发温柔，“这样你不仅可以拥有一只杂交信鸽，连它的父母都是你的，迦檀你高兴吗？”

　　“……”

　　迦檀看着淮舒满脸笑意递到她手上的鸟笼，对着鸟笼中装着的浅褐色鸟儿，凄然得快要流出泪来。

　　她居然相信他了……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信心会相信淮舒这个阴险的人……

　　她愤然地把鸟笼塞到淮舒手上，快步夺门而出。淮舒见此提着鸟笼不急不慢地跟着她走了出来，他手中一只硕大的鸟笼，走得一点不慢，在此情况下居然看起来还能够很有风度，此着实不易。

　　淮舒贴近她悠悠说道：“怎么，你不喜欢这只画眉吗，你适才不是才夸过它？”

　　迦檀转过头去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才喜欢它，你才夸它，你真是太阴险了！！”

　　淮舒挑了挑眉说道：“画眉和信鸽我都买给你，不仅赔了你鸽子还赠送你两只鸟，我如何阴险了？”

　　迦檀说道：“可是那只鸽子还没杂交出来，你能把眼光放在当下吗？”

　　淮舒看了她一眼，淡然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的缺点就是眼光比较长远。”

　　迦檀：“……”

　　迦檀瞪着他生了半晌的气，最终还是决定顺从地和他去买信鸽，原因是她问了好几个路人，没有人表示知道此镇有卖迦檀口中的杂交信鸽。当然她买鸽子来不是用来杂交的，而是发生信鸽本身的功能。

　　走在街道上，人来人往，卖杂物的小商贩特别多，小摊上卖的首饰配饰琳琅满目，迦檀一下子有些眼花缭乱。

　　突然眼尖地看到路旁有个小摊，摊上放了好几笼的鸽子，白白胖胖的甚是扎眼。迦檀没有顾上淮舒，高兴地走过去，从一大堆的肥鸽子中挑了一只卖相甚好的白鸽，向小贩问道：“这鸽子多少钱一只？”

　　卖鸽子的大叔操着一口方言说道：“俺家的鸽子大个的八文，小个的七文。”

　　迦檀说道：“那么贵啊，我买两只小的，能不能十三文钱卖给我？”

　　淮舒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一双眸子中居然有些玩味。迦檀没有理会，他欠她的鸽子太贵，她要买两只才觉得心里舒服一些。

　　大叔说道：“小姑娘，买鸽子还是买大个儿的好，大叔家的大鸽子很好卖的，等下就没了，你买两只大鸽子俺算你十五文钱好不好？”

　　迦檀犹豫了，她觉得信鸽太胖了似乎飞不起来，可转念一想也许身强力壮才更适合飞行，于是便妥协道：“好，那我就买两只大的。”

　　大叔很高兴地打开笼子挑了两只鸽子给她，迦檀打开装画眉鸟的那只笼子，打算把两只鸽子也放进去。

　　大叔眉开眼笑道：“小姑娘眼光真好，大叔家的鸽子白白胖胖的，口感特别好，又补又鲜！”

　　迦檀放鸽子的手抖了两抖，诧异地问道：“又补又鲜？！”

　　身旁的淮舒终于有所动静，对着她淡然地说道：“往左站一点。”

　　迦檀移了一下脚步，淮舒继续说道：“太左边了，往右移一步，再后退一步，对，就是这样，”淮舒笑了一笑，最后说道，“转身。”

　　迦檀转身，后面毅然插着一块木板，板上写着：“老王胖鸽，肉质鲜美。”

　　迦檀：“……”

　　淮舒淡定地总结道：“迦檀，整条街的智商都被你拉低了。”

　　迦檀：“……”

　　最后他们总算找到了一家卖信鸽的店，迦檀连受打击，不免有些垂头丧气。脑海中涌现的都是适才大叔好笑的脸，虽然大叔没有怪她，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是个白痴，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最可恨的是淮舒，明知道她弄错了，还不及时制止，害的她被大叔笑是傻姑娘，她已然没有脸了。

　　淮舒十分干脆地向店主买了两只信鸽，连价钱都没有问，将它们放到大鸟笼中，一起递给了迦檀。迦檀看着笼中的信鸽，总算有一丝丝的安慰，至少她还是有所收获的……

　　于是傍晚时分，迦檀抱着个硕大的鸟笼和淮舒一前一后地走在山道上，前面的少女有些抑郁，后面的男子步态悠然，一脸淡笑。
　　**********
　　入夜，淮舒静静立于后山之中，借着月光望着树林的上方，突然一跃而起，手中随意一翻，便只听一阵扑腾声过后，手中多了一只雪白的信鸽。

　　他从鸽腿上拿下一张字条，信上寥寥无几地写着几句话，字迹整整齐齐，但是毫无一丝特别之处。

　　淮舒一笑，轻声自语道：“写的字真难看。”便将手中字条重新放回鸽腿上，放到空中。

　　鸽子“咕噜”一声，向着它原先飞行的方向飞去，丝毫没有收到一丝干扰。

　　“还是普通的信鸽比较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