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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   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江舟远偷偷溜回家,一见他爸的面儿,还是忍不住觉得臊得慌。
      赵靖已经适应了,反正就是儿子找个对象罢了,谁知道混过这几年他会不会突然明白过来,等到该成家的年纪,自己就会着急了。
      “那个……”江舟远的脸色看起来怪怪的,指了指浴室,“我,洗个澡,今儿挺热的……”
      赵靖点点头。
      江舟远从卧室拿了睡衣,一溜烟跑到浴室里去,呲牙咧嘴的开始脱衣服。除了露在外边的皮肤尚且完好,衣服底下的已经被刘涂折腾得一片狼藉,他短裤里都是黏糊糊的,想起刚才的事情来,他觉得自己就是掉进什么野兽的笼子里刚刚逃生回来,要不是时间不大够他没让刘涂做到底,他现在说不定连坐都坐不下去了。
      简直是牲口!江舟远愤愤的想,我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没进化完全的东西!

      热水流过江舟远的肌肤,有种烧灼感,他后背上自己看不见,估计有地方已经破皮了,被热水一激就仿佛用针在上边轻轻刮了一下,疼痛中带着瘙痒。
      一身脏衣服已经扔在洗衣篮里,他绝对不敢让他爸动手洗,只好一会儿自己先泡上,免得被他爸看出什么端倪来。
      浴室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赵靖的声音在外响起来:“你吃饭了没有?”
      江舟远:“……还没呢。”
      “怎么也不知道吃饭,晚饭给你热热。快点洗。——你们明天去学校干什么?”
      江舟远:“明天学校发□□,回来估分,然后报志愿。”
      门外传来微波炉启动的声响,赵靖道:“老师说的时候认真听,别出错了。”
      江舟远在门里应了一声,心下想道刘涂那个混蛋今儿晚上一件有用的事情没做,净顾着发-情了,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打算报什么志愿呢。
      他以前说过想去北京,但是北京恐怕不好去。
      一直以来他和刘涂的成绩都是差不多的,报志愿也可以互相参考,能报到一个城市甚至同一个大学都是有可能的。
      明天去问问他。

      十几分钟后江舟远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被热水蒸的一头汗。赵靖看他一眼道:“大热天的穿这么多干什么,不嫌热?去把你挂着那背心裤衩换上去。”
      江舟远哪敢换背心大裤衩,只好呵呵一笑跟他爸打岔:“一会儿换……那什么我先吃饭,饿了。”
      江舟远把饭端进客厅茶几上,跟他爸对着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赵靖没什么话说,三句两句的问了问考试感觉怎么样,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
      江舟远觉得按正常情况来讲他爸该问一问刘涂,但是赵靖就像没有这回事一样一直没提,对于他和刘涂晚上去做什么了,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关心,不好奇。
      或许这是另外一种拒绝。江舟远要的是他爸的容许,赵靖给了,更多的却给不了。
      这让江舟远的兴奋的热度降下去一些。他心里明白,这件事注定是缺憾的,他爸退让的够多了,他也要求不了别的。

      翌日九点,高三生纷纷到了学校,教室里乱七八糟扔着零食袋子,桌子全空了变得十分轻,一碰就歪了,也没有人去扶,朝阳映在微微生尘的课桌上,上面还留着这群孩子的痕迹。
      教室里人不算多,但是非常吵。几天前才见过的同学这一刻再见好像都不一样了,没了高考的重压让他们显得比平时多了几分神采飞扬。
      江舟远找人问了问,说是学习委员已经去领答案了,老师教在这里等着。江舟远只好坐在自己位置上百无聊赖的等着。
      教室后边有男生在谈论这昨天通宵玩游戏,江舟远一个人摆弄手机。学习委员和班主任一去不复返,足足等了一个小时都不露面,最后江舟远按手机按得手指都疼了,才见班上那几个班干部一人抱着一大摞书进来,几乎将整个讲台占满,老师才姗姗而来。
      那几摞书分发而下,一本是高考试题答案,另几本是报志愿的书。老师站在讲台上没说两句话又被人叫走了,剩下一屋子学生拿着答案掀翻了屋顶。
      语文最不好估,先不管;英语都是选择题,回去拿着答案对;数学江舟远凭记忆力看了看,觉得好像不是太糟糕,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看着答案占了将近一页纸,江舟远心说我会写也没时间写,这也太恶心了。
      文综是顺序是政治、历史、地理。看选择题的时候还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但是当江舟远翻开政治的大题答案的时候,白纸黑字明晃晃的映着两个字:坑爹。
      以所有高三生的印象来讲,政治大题必然是长篇大论,这样才对得起十分乃至更多的分值,学生能答到点儿上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但是这次高考不,他们写断了手的政治大题的标准答案,一共就大半页纸那么多,还不是满的。
      每道十多分的题答案只有三四行,一行一个答题点,后边括号里写着分值。
      江舟远瞪着那几行分外值钱的字儿,努力回想他答这题的时候都写什么了,可惜一团浆糊。写的实在太多了,谁还记得当时自己写什么了!
      江舟远合上书往桌子上一拍,恰逢于鹏从外边走进来,吓了他一跳。
      “咋了?”于鹏往他桌子旁边一靠,“砸了?”
      江舟远一脸无语,问道:“看政治答案没有?”
      于鹏摇摇头:“没来的及看呢。刚让陈立桐叫出去搬书去了,怎么了我看看。”说着翻开看了看,叫道:“我擦!这是政治大题?!这么少?”
      江舟远摇头道:“我是估不出来这分儿了,看着给吧。”
      于鹏兀自在那边翻答案,一边翻一边怪叫:“我去,这题怎么选这个?……惨了惨了,我文综惨了……”
      江舟远无聊的要死,又懒得去玩命想他自己到底写什么了,只好坐在椅子上发呆,看着于鹏靠在他桌子旁边翻答案,过了一会儿老师终于来了。

      陈立桐显然是一大早上就开始忙,忙到现在连口水也来不及喝,反而出了很多汗,套裙都汗湿了。匆匆进门来马上说道:“都拿笔记!九号,也就是今天,和十号两天给你们时间估分,填报志愿,一会儿我们发下去草表,回家用铅笔填了,想好了再填!这可是你们一辈子的大事!十一号回学校录志愿,这天志愿就定下来了,想改可改不了了。来班长来把草表发下去……”
      “一会儿学校放广播,教你们怎么填志愿表,都好好听。估分的时候上点儿心,千万估准了,你考得再好,志愿没填好也是白搭。不管考成什么样,一批二批的表都不许空着,能填上都填上……”
      老师说的嗓子冒烟,教室里乱七八糟的发书,一片混乱之后,年级主任在广播里开始传达填报志愿的经验,教室里乱哄哄的听着,江舟远耳朵里听着广播,手上翻着书,看着那几个牛逼的大学那骇人的分数线。

      这样折腾一上午,足足拖到十二点多才放完广播,老师又嘱咐了两句,学生们才离开学校,刘涂在楼道里等着江舟远,一见面就和江舟远贫嘴。
      刘涂说他数学选择题记在橡皮上了,发了答案他先对了选择题,结果翻书的时候翻错了,翻成理科生的数学试卷答案了,对完了发现就做对了四个。
      “我跟你说没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了你知道吗,”刘涂唾沫横飞的问江舟远,“能体会吗?”
      江舟远扯了扯嘴角:“不能。怎么当时没给你吓死得了呢。”
      “太没有同情心了你,”刘涂愤愤道,“我这么有献身精神的娱乐一下你,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微笑一下吧。”
      江舟远偏头朝他冷笑道:“我昨儿个让一牲口咬得浑身疼,要不你给我讨个公道去?”
      刘涂嘿嘿一笑,伸手去搂他:“咬哪儿了?我看看?”
      江舟远直接抬脚踹:“离我远点儿!”
      刘涂退了一步,又跟上去。他心里门儿清江舟远这个德行,真有事儿了温柔得跟什么似的,平时就好端着一副大爷的架子,让你捧着他。
      媳妇儿是自己个儿的,自己不捧着等谁捧?
      贫了两句江舟远烦了:“你怎么那么多话啊。”
      刘涂看他心不在焉的就问道:“你想什么呢?”
      江舟远看他一眼:“我想报志愿的事儿呢。——你怎么打算的,往哪儿报?”
      刘涂站在公共汽车站牌下,看着远处驶来的公交车,提醒道:“车来了。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嗯?”江舟远看了一眼刘涂的侧脸,没有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刘涂转过头来,笑道:“你想问的事咱们俩怎么办,要不要往一块儿报,是吧?”
      江舟远对于这个话题有些心结在里头,随即答道:“我觉得因为对方影响报志愿……这样,不大好。你觉得呢?”
      公交车入站,刘涂往前走了一步,又回头来跟他说:“我觉得这个不重要……这跟你关系不大,你报你的,我跟着你就行了。”
      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公交车启动的声响里,刘涂两三步跨进车里,门一关,匆忙之间江舟远只能看见他的脸在玻璃窗里一闪而过,随着一声呼啸消失了。
      江舟远站在当地想他那句话,心里有些两难的感觉。刘涂的话不是很清楚,但是意思很清楚,江舟远本能的想拒绝这样“幼稚”的行为,但是拒绝了说不定会伤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切还未定论,但是江舟远不想看到以后提到这件事,会听到刘涂后悔甚至愤怨。

      江舟远迈开腿过了马路回家,忽然手机一震,刘涂给他发短信了。
      刘涂:每个人做出选择都是遵从他本人的意愿的,是我愿意跟着你,你不用负责,我也没有勉强自己。非要谈到负责的话,从你决定跟我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负这个责了,别想着现在逃。
      江舟远还未及多想,又一条发送过来。
      刘涂:不用担心我报志愿能不能上,我的分肯定比你高,信不信?

      看到这条信息江舟远忍不住就笑了,他几乎能透过这几个字看见刘涂那痞兮兮的脸。他觉得他们两个人的脑袋差的真多,怎么想的都是不一样的呢。
      有时候他觉得刘涂什么都不想,有时候觉得很多事他都想过了,或者想了也不告诉他。天天看他一副没正形的样子,实际上他比自己要靠谱多了。
      江舟远回了条信息过去,把手机收进口袋。就当是自己想多了吧,不管结果怎么样,就算是真的影响了他,也是他自找的。
      易地而处,江舟远想,我也不会怪他的。

      回家之后江舟远好好的把答案看了一看,认真估了分,可是文科的东西模棱两可的,作文尤其难估,呆坐了一下午,大略估了个不上不下的分,看着还不算坏,江舟远觉得心里无味得很。
      刘涂说他能考的比自己高,他估了多少?
      想到这儿,江舟远给刘涂发短信。
      刘涂回道:哟,这么巧,就比我少了几分!
      江舟远:少几分?
      刘涂:两三分吧。
      江舟远:到底几分?
      刘涂:六七分?
      江舟远:“……”
      江舟远一怒之下反手打了过去,电话一接通江舟远就吼道:“去死吧你!”然后马上把电话挂了。
      这两天之内江舟远再也没给刘涂打过电话,只是坐在家里和他爸研究今年的分数线,看看报哪个学校好。
      说实在的江舟远这个分有点尴尬,过了一本线不少,但是排名前几的大学又不太够,尤其还不知道估分到底准不准,心里非常没底。
      每年在报志愿上吃亏的考生必然不在少数,只不过看你运气好不好罢了。

      足足闹腾了两天,江舟远总算把表填完了,连后边二批三批的都填了,拿着这张涂涂改改的纸去了学校。
      老师的办公室几乎被挤爆,连楼道里都是人,好多人围在老师旁边看着,挤不进去的就在外围各自谈论着彼此的高考成绩。办公室的窗户紧闭着,空调开得嗡嗡响,闷得一股难闻的味道。
      江舟远挤不进去,只好在楼道里站着,就算是热也比屋里那难闻的味道强。
      偶尔有几个他们班的女生过来问:“江舟远估多少分啊。”
      江舟远笑着答了。
      几个女生就在一边羡慕道:“考得真好。哎呀我文综选择题都错没了,作文写得也特别不好,哎你说这次政治大题怎么搞得啊,我觉得我一个点儿也没答上,不给我分可怎么办啊……”
      “就是就是,哪有答案那么少的,谁答那么准啊。”
      “得了你们别说了,我文综没写完,你们谁跟我比?……”
      江舟远插不上话,就不开口,在一边听着几个女生比谁错的更多,谁更没戏,谁报了志愿肯定录不上。
      正当他被逐渐上升的温度和耳边不停的聒噪搅合得面无表情的时候,刘涂从楼道那边走进来,一看他就跑过来了。
      那几个女生纷纷住了嘴,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们俩。

      江舟远被盯毛了,警觉的情绪转移到刘涂身上:“你干嘛?”
      刘涂完全没有知觉,只是伸手去抢江舟远的志愿表:“给我看看,我有预感咱俩填的差不多你信么……”
      刘涂抢过江舟远的志愿表开始对。江舟远最终选择了无视旁边的女生,看了一眼刘涂的志愿表,发现这厮连二批的志愿都空着。
      真够自信的,江舟远心想,也不怕哪张答题卡涂错了,你丫就直接复读去吧。

      刘涂看了一会儿,点头嗯嗯了两声,然后想了一想,掏出笔来开始在自己的表上改。
      “你这是干嘛呢?”江舟远盯着他把自己前四个平行志愿的一行划掉,开始照着自己的抄。抄半截又停下,把几个专业换了位置。
      江舟远好奇道:“你到底估多少分啊?”
      “唔,”刘涂头也不抬道,“不是说了就比你多三分么。”
      这次数字准确了,江舟远就信了,点点头,心里忽然像是少了件事儿似的,隐隐有些开心的意思。
      刘涂改完了端详着两张志愿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专业的顺序不一样,嘴里笑道:“看见没有,这就叫默契!”
      江舟远看了看,他们俩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填报的志愿都差不多,连纠结的时间都省了,让他一时无话,心里轻飘飘的,几天的烦闷一扫而光。
      刘涂正要开头说点儿什么,楼道那头二班一个男生扯着脖子喊道:“刘涂!哪儿去了到你了!”
      “哎!等着就过去!”刘涂朝那边喊了一句,又回头问江舟远:“你录完没有?”
      江舟远摇头:“人太多。”
      刘涂:“赶紧的吧别等了,再谦让就中午了。”
      江舟远点点头:“你先去吧。”
      刘涂就挥挥手穿过人走回去了。江舟远收回目光,发现刚才那几个女生完全没动位置,一直站在那里,似在围观他们。
      江舟远和那些女生对视一眼,大着脸面无表情进办公室去录志愿。

      大约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轮到江舟远,陈立桐一边录入一边跟江舟远问了几句闲话,又说了两句跟大学有关系的,最后江舟远检查一遍没有错,跟老师再见,匆匆走出办公室,临走的时候听见他们班的班长依旧尽职尽责的在屋里叫道:“七月十五号来学校拿毕业证档案袋!都别忘了啊!……”
      江舟远脚步一顿,思维有短暂的停滞。
      毕业了。
      他毕业了。
      这两个字里有说不尽的欣喜与留恋,最终化作江舟远江舟远一个开心的微笑,而后撒腿就跑。
      他几步冲出大门,阳光洒落在他触目的每一寸上,明亮温暖。
      刘涂站在学校大门旁的那棵树下。那棵树曾在春天洒落漫天花雨,此刻绿叶成荫,阳光穿透鲜绿的颜色,映在刘涂脸上,一片年轻与灿烂。
      他站在那里,等着与他一同走出校门,走向他们生命的下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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