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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期中考试结束了,期间炮灰了连岳一下,其他的皆大欢喜。
      尽管刘涂被打了两下,但他能明显感受到江舟远对他的软化,而且江舟远跟他保证“不搭理”连岳了。他知道江舟远这个人,他的“搭理”已经不怎么样了,如果劳他说一句“不搭理”,那态度基本上跟阶级敌人一个待遇。
      不过此时连岳还没有时间亲身来体验这种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差别对待,他目前正在跟他母亲交涉,想方设法的不去美国。
      但连岳妈妈不会听他的。一般女人在商场打滚,心肠都会比较硬,再说连岳也不是个会服软的人,硬碰硬,他是绝对硬不过自己的妈的。即使他敢跟他妈拍桌子瞪眼睛,还有他爸没有出山,连家向来不是个书香门第,连岳从小的经验就是,敢跟他爸犯浑的话,除了打,就是狠狠的打。
      或许这些家庭环境因素导致连岳的逆反心理极其严重,但目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连云影也不站在连岳这一边,连岳一对三不说,手里还没有筹码,他是必输无疑,垂死挣扎了。
      于是连岳脑袋开了个口子,浑身酸痛,还要去考试,这次考试决定着他出国与否,却只给了他一天的准备时间。
      简直是玩他。
      考试的时候心不在焉,连岳这次期中考试恐怕要创历史新低。考最后一科的时候连岳大半张卷子没有写,烦得恨不能当场撕了卷子。
      写什么写,写不写不都是一个结果!
      他每天顶着个扎眼的绷带满校园晃悠,除了他熟了的人,没有人来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连老师都不过问,主任校长早跟老师们打好招呼了,人孩子是来混毕业证的,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别惹的他犯浑,把这一年相安无事的过去就好。
      论孤独,他跟江舟远是一类人,但江舟远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连岳则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戒备着别人,戾气十足。
      孤独的人都是渴望温暖的,比如刘涂对江舟远来说的吸引力,而这一点照顾与温暖,是连岳给不了的。
      但是连岳不明白,他还小,他陷在自己幼稚的王国里一人独大,孤独而自恋,执拗而单纯。
      他仍然一遍一遍给江舟远打着电话,即使江舟远不接。
      江舟远要躲人还是很有技巧的,他把手机设置成静音,任由它在那里震动,既不按掉,也不关机。
      这下连岳甚至不能判断江舟远到底是不想理他,还是没带手机。
      但是这样的方法只能拖个一两天,当连岳发现他发的短信全部石沉大海,来电永远是没完的等候音的时候,再迟钝也明白江舟远的意思了。
      只是他还没意识到是哪里惹到了江舟远,想来想去,该是上次那一巴掌。
      连岳想事情太主观,他以为上次江舟远跟自己说他和刘涂分手了,是和刘涂划清界限,甚至是在给自己一点隐晦的暗示,而完全没想到是不想自己找刘涂麻烦。所以他不仅找了刘涂的麻烦,还不明白江舟远真的会为了这件事情很生气,非常生气。
      他想着上次打了江舟远一下,却只是简单道了个歉,或许江舟远还在生气呢。
      那自己该正式找他去道个歉呢,如果江舟远到现在还在生气,说不定他也在等着我跟他道歉呢。想到这儿连岳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
      连日气不顺已经让连岳不自觉的把事情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想,全然不觉自己的设想与实际情况偏离了太多。一时冲动下他甚至做了件更加愚蠢的事情。

      江舟远在吃晚饭的时候毫无预兆的被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找了,那女生也不认识他,先问了谁是江舟远,然后说学校外边有个人找他。
      江舟远直觉就是连岳,于是就没打算下去,但是那女生看着他,跟他说道:“那人在下边等着你呢,快下去吧。”声音里仿佛带点儿笑意,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奇怪。
      江舟远察觉到了,但不大明白,于是随口应道:“行,我一会儿就下去。”
      那女生看了他一眼就走了,教室外边还有个女生是她同伴,脸上也带着笑,看了江舟远一眼,笑嘻嘻的拉着另一个走了。
      江舟远奇怪的看着她们走了。
      那两个女生刻意压低又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渐行渐远:“真的是男生啊,好帅……”
      “两个帅哥啊……”
      “肯定是告白的啊,一大束花……”
      江舟远眉尖一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连岳,一大束花。
      ——我操!

      江舟远一路从教学楼上跑下来,老远就看见一个男的手捧一大束花站在他们学校门口,直觉一口血要从喉咙里喷出来。他妈的这孙子往那一站,吸引了众多目光,只要自己凑过去,别的啥也不用说,就他妈出柜了。
      江舟远站在学校门口,迟疑着想怎么把他支开。随即他躲在学校门口大树下从通讯录里翻连岳的号码给他打过去了。
      “喂?”连岳的声音听起来挺兴奋的。
      江舟远不光能听见连岳的声音很兴奋,还能看见这孙子的表情的确很兴奋。
      “你别站在校门口,把花收起来。”江舟远的声音听起来冷冷的。
      “怎么了?”
      “你是想替我出柜么,还是想我抱着这束花进去,然后你挂个横幅宣传一下?”江舟远冷笑道,“我不管你怎么办,扔了也好送人也好,马上把那花处理了。”
      连岳一哽,心脏里仿佛有一块石头掉下去了,不停的往下沉。
      他不说话,江舟远也不说,两个人隔着电话,无声的对峙着。
      最终还是连岳退了一步,他把花放在单车上,呼了一口气,问道:“我去哪儿?”
      江舟远站在树后瞟了他一眼:“往左走。”
      等连岳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后,江舟远才若无其事的从大门出来,往偏门去找连岳。
      连岳看起来有点蔫,一扫刚才兴奋的样子,江舟远才发现比起平时他那副装-逼-骚-包的样子,今天脸色不怎么好。
      “你来干嘛。”江舟远看着他。
      连岳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我来跟你道歉,那天我……”
      “怎么你每次打了别人,都来找我道歉?”江舟远问道。
      连岳一哽,直直的看着江舟远。
      江舟远看回去,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没什么好感的陌生人。
      连岳心里那块一直下落的石头终于到了底,重重一声砸出一个坑来。
      江舟远看他眼里逐渐暗淡下去的光,虽然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大概也能看出他在伤心,还是决定把废话收回去,直接问道:“你要怎么着才能让我消停?”
      “你……”连岳喘了口气,“因为我打了他?”
      江舟远盯着他,不置可否。
      连岳紧紧的皱起眉,这两天的希冀所建筑起来的海市蜃楼开始分崩离析,大块大块的掉在心上,砸得他生疼。
      江舟远看见他就生气,也无暇顾及连岳心里在想什么,接着说道:“你离我远点儿行么,咱俩没戏,听见了么?”
      连岳气的手发抖,忽然抬手指着江舟远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你,就不会……”
      江舟远仰起头来嗤笑一声,说道:“不会什么,你上次扇我那一巴掌还记着呢。怎么着,要跟我打架?打吧,我拿砖头拍了你一下,今儿你还我,扯平了之后你就别来找我了行么?”
      连岳忽然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想再这儿呆了,他以为他见到江舟远会得到一丝安慰,会收获一点喜悦,甚至会坚定他不出国的信念。但是眼前的一切跟他心里想的天差地别,跟假的似的,跟看戏似的,他不想看了,他后悔来了。
      江舟远看他退了两步,知道他又想走,往前走了一步说道:“你给我句准话儿……”
      “你做梦。”连岳恨恨的看着他,吐出这几个字来,转身跑了。

      江舟远看着连岳飞快跑出他的视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今天连岳看起来跟平时不太一样,从刚才开始好像突然被什么砸了一下,然后仓皇逃跑了。
      江舟收回目光,在冰冷的空气中呼出一片白雾,猛然发现自己没穿外套就跑出来了,在昏暗的傍晚被风吹得浑身冰凉。
      江舟远搓了搓手就往学校里赶,走的过程中脑袋里不知怎的总出现电视剧里男主角给女主角披衣服的场景,想了一会儿江舟远嘴角一撇,不禁嘲笑起自己这娘们唧唧的想法了,于是撒腿跑回去了。
      期中考试结束之后的自习课上总是有些浮躁。有的人觉得没考好这两天正襟危坐勤学苦读,有的趴在桌子上心不在焉,仿佛失却了短期目标一下子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尽管手上买的课外书都还空着,却仍然觉得闲的不想做。
      江舟远披着外套在座位上抄英语课文。考完试他也有点浮,不想写作业,于是就在座位上抄课文,看起来像学习的样子,又不用动脑子。
      教室里有些乱,空气被人体搅得浑浊而温暖,但江舟远坐在教室里仍然觉得手凉。他晚上吃饭的时候买到的菜很难吃,勉强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因此现在肚子里很空,畏寒。
      冬天一到他忽然就格外想念起刘涂来。他在夏天里推拒,在冬天里渴望。自己也快被自己的反复无常给弄疯了。
      可是有的事情不是自己想就可以的,江舟远接受不了自己那么自私和厚颜,所以再想念,他也只能忍着。每天晚上回去宿舍,一屋子七个空床一个活人,如果不是这楼层还有几个人,他就要神经衰弱了。他一个人搅不动这满屋的冰冷的空气,反而被它团团包围,吸食能量,即使再厚的辈子也抵挡不住这寒气。毕竟被子只是保暖的,它不能发热。
      下课的时候于鹏问他:“你在屋里还穿外套,热不热啊?”
      “不热,我饿了。”江舟远回头问他,“有吃的么?”
      “有吧,”于鹏伸手在课桌里掏来掏去,掏的哗哗响,最后掏出半包饼干来:“这我下午刚买的,你先垫垫。”
      江舟远拿了一块塞嘴里:“咱什么时候供暖啊?”
      于鹏偏头想了想:“得到十五六号吧,还有几天,快了。”
      江舟远点点头,低下头吃饼干。
      “怎么了,你冷啊。”于鹏偏头打量着江舟远,江舟远缩在外套里吃饼干,看着好像比原先瘦了点。
      “唔,”江舟远含糊不清的说,“晚上冷,睡不着觉。”
      于鹏不说话了,猛然想到前一阵子似乎听见人说江舟远的舍友又搬出去了,男生中的猜测大概就是那人也忍不了江舟远了,所以要求换寝室,然后现在江舟远就一个人一屋了,肯定是有点冷的。
      于鹏记得刘涂有一阵跟江舟远好的跟什么似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呢。
      想到最后,于鹏也只得说:“你跟老师说换个寝室吧,多几个人就暖和了。”
      江舟远摇摇头:“不用了,挺麻烦的。再说一个人也清净。”
      于鹏好像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还没想好,就打上课铃了。上课之后于鹏回想了一下他跟江舟远的对话,觉得自己好像言不及义,自己心里什么意思,他好像完全没说出来,可是他心里什么意思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更别提要怎么说了。

      夜里刘涂逮到江舟远半夜还挂着□□,于是问了一句:怎么还不睡觉?
      江舟远点开闪动的窗口,看了一会儿,手指微动,回了一个字:冷。
      过了一会儿刘涂回道:晚上吃饭了吗?
      江舟远回:吃了。
      窗口再闪:没好好吃是吧。
      江舟远微微一笑,回道:嗯。
      刘涂又回:饿着能不冷吗?然后发了一个【怒气】的表情。
      江舟远不自觉的笑了,手指放在手机键盘上,不知道回什么。
      江舟远没回,刘涂那边也没动静了,江舟远等了一会儿,握着手机闭眼了,打算睡觉。刚静了一会儿,门外忽然有点声音,窸窸窣窣的,江舟远惊了一下,夜里太静,即使是一点小声音也足以引人注意。
      闹鬼了?江舟远心里正忐忑,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更吓了他一跳。
      对话界面上多了刘涂一句话:给我开门。
      江舟远马上从床上坐起来,踩着拖鞋去开门。楼道里亮着灯,门前站着个背光的人,江舟远刚把门打开就被捂住了嘴。
      “别出声啊。”刘涂小心翼翼的蹭进门来。把门锁上了。
      江舟远睁大眼睛,小声说道:“你来干嘛了,都几点了啊。”
      刘涂身上草草穿了两件衣服,拉着江舟远往他床边走:“给你暖床来了,赶紧睡吧。”
      江舟远看着他脱掉鞋往自己被子里钻直发呆,刘涂叫他:“傻站着干嘛,赶紧进来啊。”
      江舟远也就爬上床去。
      单人床上挤了两个人之后忽然就充实了很多,刘涂仰在半面床上直打哈欠。江舟远看着他问:“大爷查房找不着你怎么办?”
      刘涂笑道:“早查完了,你没注意?”
      江舟远摇摇头。
      刘涂笑了:“大爷的技术见长啊。”
      江舟远又问:“那你舍友呢?”
      刘涂闭着眼说:“都睡着了。”说完翻了一个身把江舟远囫囵个儿抱在怀里,“行了行了,你想那么多干嘛,回我就说上厕所了呗。”
      江舟远看他实在困得厉害,最后又问了一句:“你就穿着衣服睡?”
      “嗯,”刘涂声音不怎么清醒,“脱了睡不着了……”
      江舟远决定闭嘴睡觉了,他头动了动换了个方向,发现真的不冷了,什么感觉都没了,被子里很暖和,让他的倦意一阵阵袭上来,不久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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