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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 24 ...

  •   张林终于不愿意在那家店里干活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屈,他虽然拿的是店里最高的收入,但是他一个人顶上几个人干活,那么至少可以拿自己应得的相当于几个工人的报酬,但是精明的店老板总是许偌未来,就是不见实效,张林现在已经明白很多事了,他不可能在这样的老板手里拿到好东西,因为一个无品的吝啬鬼指望他厚待有功之臣,那么太阳会从西边出来的,张林辞去了工作,心里甚至轻松下来,至少不要做违心之事了,虽然有成功的快感,但是时日一长,总是被自己鄙视。
      他决定好好找份兼职,暑假不回家了,他想去劝顾澍暑假也不回家了,暑假不上课,两人能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学期末,白日梦回来了,她要参加期末考试,她还没有潇洒到放弃学业的地步,她非常的沮丧,她对顾澍说:“亲爱的黑黑,理性告诉我要逃离他,可是我却对他有欲望,理性是后天人为的,而欲望却是大自然的准则,我无法抗拒,你说我怎么办,我不可能不承认我的欲望,我还没有那么虚伪,我不可能假装自己不爱他,一个勇敢的人不会对自己说谎,我还不会对自己撒谎。”她顿了顿,接着说,“我不可能决定我们的未来,现在他是舵手,我是乘客,如果有一天感情没了,或许我就可以抽身了,可是这该死的感情,它什么时候才会退潮。”
      顾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白日梦继续发表着自己的爱情高论,“亲爱的,你知道吗?古往今来的爱情故事里面,维系爱情的从来不是平等的爱,人们更相信恩义,糟糠之妻不下堂说的不就是这个吗?我的老婆年轻时候一直陪着我吃苦,以后我发达了,我不会亏待她。现在的爱情小说里面也是这样啊,侠女医女们于英雄落难之际解救了英雄,或者有个有钱的爹,帮助英雄实现梦想。男人写的书也这样,如果小龙女没有照料幼年时候的杨过,杨过能这么他她?是不是觉得这个女人绝情绝性,毫无趣味啊。爱情不是这样的呀,扯上恩义的爱情是极端的,你说我跟我们家那位,我怎么施恩,我不是医生,不能身怀绝世医术,再说就算我是医生,他未必是绝症啊。”白日梦表情痛苦,自己都说笑了,“你说,我用什么来留住他,我们怎么可能发生一种动人心魄、超凡脱俗的恩义关系?如果你偏要说那一套理论,什么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最适合某个男人,只有一个男人适合某个女人,缘定三生什么的,这多么荒谬啊,这种理论的基础跟所有其他的爱情理论根基都是一样的啊,我是不会相信的呀,我只相信我曾经适合过某个人,但是现在他觉得我不适合他了”
      “亲爱的,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了,我发誓,如果我跟他吹了,我以后要学会独身”白日梦咬牙切齿的说。
      顾澍还真想过独身这个问题,幼年的时候,顾佳木和陈海英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后来她看到陈海云一个人带着乖宝生活的也不错,为什么一定组成家庭?组成家庭难道就是一家人分隔三地,一星期见不上一面,跟独自生活有什么区别。那时候的顾澍还没有深度的进入社会生活,她还不知道生活方式受社会影响太大。有时候你选择的生活方式是社会选择的结果。
      不管白日梦有多么伤心难过,期末考试要来了,两人老老实实的跟着王云去上自习,白日梦落下太多的课程,也不可能系统的学习了,只能撞大运般的复习,她把整本书翻了一遍,划出可能考到的知识点,在其中精挑细选一些集中攻克,考到了就是幸运,没考到就是活该,用她的话说;白日梦还准备了很多的小抄,以备作弊之用,白日梦对大学的课程、考试、老师都没有一般学生所怀有的崇敬之心,所以她觉得作弊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说大学本身不正经,老师也不是很高尚,为什么要求学生遵守规则,是不是很可笑。
      幸好,像他这样想的学生还是少数,要是三分之一的大学生这样想,那么中国没有一所大学能够办下去,也没有多少大学和大学老师能够像模像样的站在讲台上。
      白日梦为了作弊不被抓住,准备了很多方案,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做梦的主题就是考试作弊,她设想了很多方法,有些想法闻所未闻。她在这方面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她自制了一个便携式小型的望远镜,藏在衣服的袖子里,借助问监考老师问题或者打呵气她就可以看到别的同学的答案,但是这种作弊手法适用于选择题、判断题、填空题,不适合于文科常见的简答题和论述题。
      不过做这样的题白日梦也非常有心得,有一次她和张林、顾澍一起吃饭,讨论起答题的技巧,讨论的结果,他们认为答文科大题需要有这样的认知,推而广之,以后考什么公务员、研究生之类的考试也很实用。张林和白日梦在这一方面非常有共同语言,两人对大学都没有什么崇敬之心,两人都不以作弊为耻,但是他们害怕作弊被抓住。
      答文科大题第一要素就是:字要很认真。一张字迹工整的卷面对阅卷老师来说是赏心悦目的,字再好,好过张旭和尚的狂草,你也别指望高分。第二,要有条理,能分段,就不要写成一块饼。第三,按理说一开始就应该大最得意、最有把握的知识,但是如果一点都不会,不防把题目用其他的方式再说两遍,例如:本题要求我们解答什么什么(题目抄写一遍),我的意思是此题(题目在抄一遍),如果题目足够长,老师没有心思看下去的,几百份试卷,那么短的时间批完,怎么可能看的仔细,扫一眼就给分。如果题目超短,不防再加上这样的废话,为了更好地说明这个问题(题目抄上一遍),我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说明什么的。
      总之,文科性的答题是有技巧的,而白日梦恰恰是有这个技巧的。
      期末考试结束了,王云在一所有名的外语机构报了学习班,考试一结束就踏上了求学的列车,送完王云,顾澍和白日梦慢慢的骑着车从火车站回来,白日梦告诉顾澍她的男朋友暑假要过来,顾澍告诉白日梦她的表弟乖宝要过来玩。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顾澍告诉张林乖宝要过来了,问张林他们寝室可有床铺,要不要请床的主人吃饭。张林知道乖宝的存在,在顾澍对家史的叙述中,乖宝一直是独特的存在,他既是顾澍少年的玩伴,也是顾澍的知心人。他没有跟乖宝想出过,他的村子里也有聋哑人,但是这样的人都是大家取笑的对象,小时候他曾经跟着大孩子后面一起殴打一个成年的哑巴,村子里叫这样的人一般就以缺陷称呼。他并没有觉的这有什么不好。
      他心里面从来还没有怜悯过这类人,他一般是可以无生命的美好事物抱有极深的感情,三月的桃花、油菜花,大块的绿油油的庄稼,清澈的河流,造型能够打动他的建筑,祖辈的坟墓,甚至死去的亡灵,这样的事物往往是他歌颂和寄托情感的对象。
      在他的成长经历中,除了顾澍,他还没有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者动物产生什么特别的情感,他可以厌恶人,他可以藐视人,他可以对他人负有责任,但是他不会对他们有什么极深的情感,哪怕是他的母亲,那怕是他的兄弟姐妹。更何况是一个残疾人,是一个在他眼里的智低者。
      张林现在已经不会赤裸裸的表露出自己对某种事物的认知倾向了,他微笑的告诉顾澍,暑假他已经在一家电脑销售店找好兼职了,他白天可能很忙,可能照顾不过来乖宝,在顾澍的眼中,乖宝白天自己陪就行了,用不着张林陪啊。不过她很遗憾,如果张林不是那么忙就好了,她希望两人一起陪着乖宝,她可以接受张林繁忙的兼职下忽略自己,但是她绝不希望张林对自己的家人也这样,这样的张林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张林,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一直不好意思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挣钱,家里特别需要吗?”顾澍有点生气的开门见山问张林,顾佳木调查过张林的家,顾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但是不知道他们家到底缺多少钱才能过上正常的日子。
      认识这么久,顾澍一直是善解人意的,张林告诉她就听着,张林不说她也不问,或许顾澍隐约的觉得张林不愿意告诉她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一个人在一段很亲近的关系中维护自己的自尊,这种事情顾澍是可以接受的。她没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顾澍甚至想,如果张林家里真的穷的不得了,只要张林开口,她可以帮助他的,她每年的压岁钱一直攒着,陈海英和顾佳木不会过问钱的去向,里面的金额张林打十年工也不可能获得。
      可是张林就是不说,张林不说,顾澍就不会开口问,在平常的一起吃饭、上街顾澍都尽可能的自己付账,张林一年四季的衣服、鞋帽,顾澍都给他买好。
      以张林的敏感,怎么可能不知道顾澍的心思,他太累了,他可以让寝室的哥们一点不知道自己的家庭背景,也可以让自己的老板不知道自己的苦出身,让自己像一个正常收入、正常家庭出来的孩子那样为人处世,仅仅比他们更为精明而已。但是他知道自己瞒不过顾澍。他不会说,或许他等待顾澍问他,他就可以选择性的告诉一些实情。
      他还有一个心思,这是顾澍不知道的,顾澍在他一个最爱做梦的阶段走入他的生活,他一直把她供在心里,这是一种很纯粹的情感,张林实在不愿意让这一段情感染上世俗的尘埃,变得一地鸡毛。他知道顾澍给他买了很多的衣服,顾澍为他花钱,他更愿意相信顾澍这是出于爱,而不是怜悯。他的自尊心还真受不了这个!
      现在顾澍问出来了?他怎么办?他觉得就算他说了,估计顾澍也听不明白,不在那样的环境中走出来,怎么可能理解他的复杂的情感呢?
      张林在沉默,或者他正想着跟顾澍描述他的童年和家庭。但是顾澍并没有让他沉默太久。
      “我知道有些事我最好不问,但是你看我们现在可是像恋爱,我们几天见不上一面,见面说不了几句话,这样怎么能互相理解呢?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个玻璃罩子,我看到你,但是我不能走近你。”玻璃罩子这个概念是白日梦说的,白日梦说过,顾澍和张林不像是在恋爱,两人的关系太淡。顾澍曾经反问自己是不是自己不够热情,但是有时候她能够克服心理上的羞涩,但是张林总是站在原地不动。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啊,有男朋友相当于没有,还给他想这想那,我就是一个笑话”顾澍的悲观情绪起来了,控制不住的伤心起来。顾澍想起白日梦跟那位远方客的事情,远方客虽然心性不定,但是人家不乏浪漫,也不乏激情;但是他们呢,挂着个名,实际上两人连对方家里什么样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想让他父母知道我啊,他是不是仅仅跟我闹着玩啊,想到这些更觉得心里难受,觉得张林就没有正常的心态。自己以前的一厢情愿更让她憋屈的慌。一旦恋爱的一方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回报,那么伤心自然就难免了。
      顾澍抱怨的口气使得张林抬起头来,看着顾澍的眼睛,他知道这个姑娘误解他了,他真不是这样的啊,他一直把她放在心里,捂着爱着,他不希望看到这样的顾澍。他痛苦的几乎攥紧手心。
      气氛太压抑,两人第一次吵架,都还没有给对方找台阶的经验,顾澍心里后悔的要死,嘴上没法说出来。张林也后悔,他想说点什么,此时此刻他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人不欢而散,回到寝室的张林一句话一句话的回忆两人的对话,他想知道为什么顾澍发火,他做错了什么,张林无论人前还是人后,有问题时都喜欢先从自身找原因,他总觉得可能自己做错了什么导致了顾澍的崩溃。
      他辗转反侧,寂静的漆黑的寝室,让他更是觉得从心里泛上来的孤独,他觉得人生的渺茫,顾澍的指责,戳疼了他的心。原来他喜欢的女孩居然这么不了解他,而他呢,一直把她放在心里,憧憬着两人的未来,想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非常不耻于自己的父亲对待母亲的方式,没有一丝温情,冷酷的比之外人都不如,父亲觉得自己行为洒脱,看不惯母亲的扣扣索索,越发的不把老婆看成人,他母亲更看不惯父亲,后来几乎成为仇人,现在在家里两人基本不说话。
      他现在渐渐明白母亲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因为父亲,母亲不仅对父亲绝望,而且对自己的人生绝望。在母亲还是年轻的时候,最想好好过日子的家里没有一点像家的样子,儿女小,娘家也没有特别关心自己的人,张林的外公外婆都已经不在了,他妈妈几岁的时候他外婆就去世了,没有人教过他妈妈为人处世的细致处,所以他妈妈处事有些粗放,抱着一些道听途说的信条当成真理,的的确确可悲。
      这样的母亲固然不讨最亲近的丈夫和儿女多么的喜欢,但是这不是父亲可以恶劣对待妈妈的理由,在张林眼里,不管妈妈怎么样,父亲都不可以都没有资格厌恶她,她可能不会细致的关心身边人,也不会关注别人的心理需求。但是。她实在是一个吃透生活苦头的人,父亲只要想到这个女人,幼年丧母,哥哥嫂嫂对她并没有多少亲情,就应该可怜她,就应该关心她,但是,父亲做了相反的事情,不是对她好,而是对她无底线的坏。
      他的父亲是他难以启齿的耻辱,他高中的时候,生物学上有一章专门讲遗传,那时他特别担心成为父亲那样的人,认识顾澍以后,他想我一定要对顾澍好,好像这样自己父亲的恶劣血统就不会在他身上重现。很长一段时间,他很关注自己家族祖上的杰出人物,希望找出正面的例子来说明来自父亲这边的血统不让他那么绝望,好在他家祖上像他父亲这样的还真不多。
      现在顾澍抱怨他,使他想起了母亲,好像父亲的糟糕的个性又在他的身上复活了,寂静的夜里,越想越深,越想越绝望,好像他成为了另一个他的父亲般的人物,而顾澍变的冷漠而生硬,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他想给顾澍打电话,一看闹钟,都已经是夜里一点了,他实在睡不着,而平常的理性和自信远离他而去,而现在他只是深困在自己的牢中而已。
      他起来,倒了杯水,坐在桌前,打开备用的手电,想抽出一本书来阅读,可是他拿来拿去,还是拿出了一个笔记本,打开来什么也看不进去,下意识的摸了一支笔,什么也不想写,已经很长时间他没有写诗了,诗歌离他的生活已经很遥远了。
      他有时心情极端不好的时候会写诗,跟顾澍热恋的高中会写诗,看到无生命的美景会写诗,但是此时,他写不下去,关掉手电,他趴在桌上,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滴一滴的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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