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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这次梅情主持的武林大会,规模十分巨大,江湖各派的豪杰都被邀请。虽然是以捉拿采花贼为引子,其实也是梅情为了巩固自己的声威所设。
      他十七岁就在去年少林主持的比武大会上胜出,出任武林盟主一位,又不是出自武林名门,就算是梅家再有钱又如何,自然还是有许多人明里暗里不服。梅情年少气盛,于是就想借此机会收一收江湖上的人心,让大家知道,除了那些遁迹江湖的高人,这武林中,可还有一个梅情。
      所以从大会召开的一个月以前起,梅情就连着三次警告了下人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对于慕守口如瓶,并且这告诫对于他自己的父母也同样有效。

      梅情把武林大会的时间定在九月初一,日子快到的时候洛阳城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闻名而来的江湖豪杰,让城内的百姓也落了个热闹非凡。
      梅府内也住下了许多的武林人士,不过身份地位都要比外面的那些人高出许多,像原来力主梅情接任盟主一位的少林住持佛印大师,华山的掌门清灵道长都在此地。但奇怪的是隐山、唐门、苗疆和眠云宫却都未派出传人来出席。
      不过若要问为什么隐山上无人来参加的原因,恐怕也只有梅情是最清楚不过了。于慕现下虽然每天也待在梅府,却已经是形同隐居。梅情不许别人进荷风院,也不许于慕出荷风院,仅派给荷风院的几个下人们又都闭上了嘴巴,就是再大的事情,于慕又怎么知道?
      这个金屋藏娇倒也真是神不知来鬼也不觉。

      九月初一
      梅府的正厅一早就已经坐满了白道大大数的出名号的大侠们,梅情则当仁不让的坐在大厅正中央的位置。周围的白道人士一般都是四五十开外的人,年轻些的,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穿着也大多朴素,世家出身的,也只是在腰间悬上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玦彰显自己的身份。
      梅情一圈看过来,这大厅里坐的人,怎么看来看去都只有自己没有留上胡须,尤其是少林的和尚们,一大把年纪,光头和长长的胡子……这么一想就有些倒胃口了。
      其实他自己在旁人看来也是诡异到了极点。梅情要是单单年轻倒也罢了,偏偏今天他和往日一样,还是穿得十分花哨。白色的长袍外面罩上了繁复的白纱,在这镂空的白纱上还绣上了紫色的牡丹花。头上紫玉的簪子倒没什么,只是这簪子的顶端还一长一短坠了两颗小指甲大小的明珠,晃悠晃悠的十分扎眼。虽然他这个样子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漂亮,可在这大厅也真是鹤立鸡群,和平常大侠们逮一个杀一个的邪魔歪道没什么两样。
      这个所谓的武林大会,还真是相看两厌。

      茶刚端上来,还没等大家都喝上一口,有人便立即开始发难。
      一个穿著玄色衣裳道姑打扮,四十上下的女子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扣道,“梅少侠对各位武林同道照顾十分周到,我等心中自然感激,可是我们此行来的目的是为捉住那恼人的采花贼,少侠若是得到什么消息还请赶快示下,大家也都是有事在身之人,还请给个方便。”
      梅情一看,原来是峨嵋的惠明掌门师太。他原来在接任盟主时,峨嵋派就极力反对,这梁子是早已经结下了的。现在她又叫自己“少侠”,分明是还和自己过不去。
      梅情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贼婆”,却笑得比花儿还灿烂上几分,道,“惠明师太请稍安勿躁,这些晚辈自然省得,只是时候未到。若是这几个时辰内耽误了诸位什么大事,本盟主将会一力承担。”他笑完了,把茶碗也同样往桌上一扣,那茶碗竟“喀嚓”一声,硬是陷进了檀木的桌面里,只留了个沿口在外面。
      谁都听得出来他这声“晚辈”已经是给了惠明面子,后来这“盟主”却是为自己立威。上次武林大会虽然是以比武来选出盟主,可实际上参加的人,却并不一定是各派武功最高的。有些门派掌门自持身份,不屑于比武争抢的形式,只是派了自己得意的弟子上去比划。可谁知最后胜出的人却是名不见经传的梅情,所以当时除了主持大会的少林武当,大部分人都是观望的态度,当然也有像峨嵋派这般明显反对的。
      突然看梅情露了这一手,所有人都在暗自拿他与自己比较。是否也能猛然发力把茶碗这般按下去,而保证茶碗和桌子都不碎裂,茶水也不溅出来?
      得出的结论是,除了了少林和武当的两位大师,在座的似乎无人能够,可少林武当都是认死理的人,认准了既然梅情胜出,那就是当然要支持他。这么想下来,场面顿时平静下来,方才躁动的人群也突然安静了。

      梅情四下环看一周,十分满意造成的效果,这才悠悠的道,“其实今天叫各位武林同道前来,其实是因为一幅画像。”
      因为刚刚被发作了一回,听了这么吊胃口的一句话,大家却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梅情撇撇嘴,突然又觉得还是有人嚷嚷几声比这样死气沉沉好。不过话总是要说下去,“相信大家都知道,现在所有人手中所拿的那幅采花贼的画像,都是十分模糊的。可所幸的是,日前我找到一位江湖异人,请他补好了这幅画像……”
      大厅里立即重新躁动起来。要知道,这厅里许多人的妻女都曾被这个胆大包天的采花贼沾染过,却都苦于不知道这人的模样无法找他报仇。听梅情这么说了,神州五侠中的殷五侠已经按捺不住的站了起来,抱拳对他道,“盟主既然已经得到那淫贼的画像,就请快快拿出来,让他再不能逍遥快意。”
      谁都知道殷五侠夫妇,原本是青梅竹马、恩爱非常,可谁知就在两人成亲的第二年,他的夫人便同那采花贼有染,殷五侠愤怒之下杀死妻子,从此也黯然销魂,由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侠客,变成如今瘦骨嶙峋的病叟。
      梅情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虚荣心已经在这样企盼的目光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就不再卖关子,吩咐下人把一直抱在胸前的画轴打开。

      梅情拉着画轴一寸一寸的展开,大厅里的数十双眼睛都一动不动的盯着这寸寸拉出的画像。几乎所有的武林人都为了这幅画像耗费了将近五年的光阴,谁能捉到这画上的人,可能就是下一届的武林盟主,无限尊荣不言而喻。
      慢慢的,画中人那双斜飞的桃花眼露了出来,然后是直挺的鼻梁,然后是……
      可大家都没有注意,就在众人双眼紧紧盯着画像的时候,梅情的眼睛却在看着厅外,而且似乎在搜寻什么东西。
      哼哼,就不信这个时候你还能装相,还能忍着不出来。

      就在画轴最后展开之际,空气被刺破的声音横空而来,所有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大家定睛一看,厅中所有的形势都已经完全改变。
      那幅众人寄予厚望的画已经给人撕了个粉碎,梅情持着一把秋水滟泓的匕首仍站立在他原来的位置,只是发簪上的两粒明珠剧烈摇晃。大厅的中央,立着一个蒙面人,他身形单薄,似乎十分瘦弱,右臂上已经来了一条一尺来长的口子。血正顺着他握剑的右手点点滴下。
      那蒙面人望着梅情匕首上的血,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高声骂道,“卑鄙!画上有毒!”
      众人早被这变故吓傻,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蒙面人一和梅情交手就吃了大亏,原来是梅情在那画上下了剧毒,若有人想毁画,自然就被毒所伤。
      梅情听他骂了也不生气,反而“咯咯”一笑,万分得意道,“你更想不到的是,明明看我没有兵器,却没想到图穷匕现,给你弄了个措手不及。”他说完了把匕首一甩,那上面的血珠也仿佛下雨似的的被抖了一地。这匕首竟兵不血刃,显然是难得的神器,而那甩下地的血珠,竟把所到的地板烧出了一个个窟窿。
      那蒙面人见了,竟还是十分镇定,也笑着说,“我好歹还是毁了盟主的一幅画,看你再从哪里弄第二幅来。”
      “画?”梅情阴笑道,“我可从来没有弄到什么采花贼的画,这世上又哪里有什么能修画的奇人?”

      这下连同那个蒙面人一起,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也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梅情召开这武林大会,请大家来看这采花贼的画像,甚至连同这些被请来的武林名宿,都只是他的诱饵。他从来也没想过要把什么画像公布于众,从来也没想过要别人抢去他捉拿采花贼的功劳。
      他先放出风声引来可能与采花贼有关的人,然后用莫须有的画像吸引他们来毁画,再在准备好的画上施毒,又在画轴中藏了匕首。可这布置的心思之缜密,这计划的手段之毒辣,再想到如今梅情才是十七岁的小小年纪,所有人都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是他们也不知道,梅情原本的意思只是想把已经觉得无趣的于慕逼出来。
      看一看那一向在自己面前装得老实巴交的脸,用什么表情来对着自己。可没想到又引出了一个蒙面人。
      那这个人又是谁?
      于慕的同伙?
      或者,是他的情人?
      梅情想着想着就不爽起来。

      不仅仅是被诱来的蒙面人,其实除了梅情以外的所有人,都被他耍着玩儿了一回。这可叫人怎么舒服,连少林武当的两位掌门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惠明师太一看,正准备借机发难,梅情却适时的指着蒙面人叫道,“此人就算不是那采花贼,也一定是和他关系十分密切之人,大家切切不可让他逃了!”
      众人立即反应过来:是啊,只要能抓住此人,功劳不还是自己的?其他的帐就暂且往后放了。
      梅情话音刚落,殷五侠已经率先冲向那蒙面人。他早已经是不想活的人了,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此时不上又更待何时?

      这些心思转折也就在瞬间,就在梅情喊出第一个字时,蒙面人已经急退,他此时已经受伤,是万万也斗不过这一屋子的强敌的。
      梅情早已经布置好了,看蒙面人逃出了大厅也并不急着追赶,他的手下已经遍布梅府各处,而敌人又已经受了重伤,是怎么也逃不出去了,就算其他人捉到此人,第一的功劳也还是自己的,自己又何必此时出去强风头,既得罪了人不说,还劳得自己冒险。
      况且,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于慕在哪里?
      他还甚至为了让于慕出来得方便,在梅府各处都留下了人手,到处都是高手环伺,可只在荷风院内只有几个不懂武功的丫鬟

      说来也巧,那蒙面人在来梅府之前探察过梅府的地形。他得到消息,梅情的寝园就在荷风院,现下里面住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据说梅情与他关系十分密切又掩人耳目。
      那蒙面人一联系到自己的情况稍微一想,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即觉得如果毁画的事情有了个万一,便进入荷风院把里面的人抓来当人质,以保证自己安全脱身。
      可是自己却没有料到这梅情的手段竟如此狠辣,如果他那情人是不懂武功的人还好,若是功力高强,自己可能还要制他不住了。
      于是一出了纰漏,他就立即往荷风院飞奔而去。
      他凭着最后的力量杀了最后几个守在荷风院外的高手,就直扑那为数不多的几间房子而去。谁知甫一开门,就见满天的剑光,他勉强支持几下,眼看就要被那剑刺中倒下,却听见一声惊喜的唤声:“大师兄!”
      随着这声呼唤,剑光剑意骤然消失。

      于慕紧紧抱住因为刚刚的称呼愣在那里的蒙面人,一出手就扯下了他蒙脸的布巾,却没有看见自己记忆中的容颜。
      大师兄下山的时候,自己已经十二岁。那时大师兄刚满了十六岁,长着一张十分清秀的脸。可自己眼前的这个人,苍白的脸色,平平的眉眼和五官,虽然说不上难看,可也更说不上好看,离自己记忆里人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
      可那剑法,那双眼睛,于慕也怎么不会记错。

      大师兄的名字叫应莫怜。
      还记得小的时候,自己一打雷下雨总会害怕,都是大师兄陪着自己渡过那些黑暗的夜晚;平常师父说自己练不好剑,也是大师兄偷偷的陪他习剑,所以于慕相信,就算大师兄有七十二般变化,自己也会把他认出来。
      可是为什么大师兄却会和刚刚下山时候的样子差这么多?
      于慕怎么也想不通。
      不过他也来不及想了,梅情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于慕,你没事吧。”
      于慕正要回答,应莫怜却已经反应过来,急道,“梅情,你不要进来,否则我就一剑戳死他。”

      这个“他”自然是指于慕,梅情刚想答话,听一阵风声掠过,原来循着打斗的声音,追出去的群侠也已经赶到了,加上随后赶到的梅府高手,所有人把荷风院本来就不大的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梅情暗暗咬牙,他本来想私下解决,这下可好,不管见得光见不得光的,都要摊在太阳底下晒上一晒了。

      荷风院的屋子里原本就只有于慕,和包括春水在内的几个丫鬟。看见这阵仗,已经有些年纪小的丫鬟吓得不住的哭起来,只有春水勉强还算镇定。
      不过比起这些,于慕关心的是另外的事情,“大师兄,你刚刚叫‘他’什么?”
      “什么?”应莫怜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就是刚刚问我是不是没事的人……”于慕有些犹豫。
      应莫怜一晒,道,“梅情啊,堂堂武林盟主,你们不是情人,难道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话却叫于慕瞬间刷白了脸。
      应莫怜没有拒绝自己的称呼,那就是承认了大师兄的身份,大师兄不会骗他,那……那……难道是“尤情”骗了自己?

      武林盟主?
      梅情?
      怎么会?
      他为什么要瞒我?
      不,不,不会是这样……

      于慕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中,他急忙抓住春水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颤声道,“……这……这是不是真的?”
      春水看了看那些已经快要晕过去的小丫鬟,又看着梅情企盼的眼睛,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竟然说了实话,“这位公子说的不假,少爷……原本就叫梅情,这里,也原本就是梅府。”
      她话音刚落,已经有小丫鬟昏过去了,就是没有昏的,眼睛里也都是极度害怕的神色,因为大家都很清楚,梅情向来是怎么对待不听话的下人的。
      相对于他们,于慕却是傻了,他脑子里像是被一只手伸进去拼命的搅动,怎么也想不清楚自己现在该想什么又该做什么。
      应莫怜本来就是极聪明的人,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事情不清楚,明明白白就是那该死的梅情骗了自己的小师弟。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此时他真是恨死了梅情,真恨不得冲出去,和梅情打上一架,咬掉他身上的几块肉才好。
      可他又明白,为今之计,要怎么从这里出去才是最应该首先解决的。

      这里面是一团混乱,外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先说梅情的心思。如果真说他是对于慕一点感情也没有,那绝对是唬人的。所以他现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究竟是不顾一切连着于慕一起杀掉呢,还是把于慕救出来。他左思右想,却似乎不管怎么办都有些可惜。一想到于慕要为这件事情死掉,他总觉得心里像猫抓的一般难受;可如果因为要救于慕,暴露了自己和他的关系,又或者让于慕和那人给逃了,他又觉得更不能接受。
      他这里还在犹豫,别人却已经等不住了,最先闹起来的正是殷五侠。他连着几个和采花贼都有夺妻掠女之仇的人,一直叫嚷着要冲进去,眼看已经压抑不住。
      梅情正要发作,却见应莫怜用剑架住于慕从屋里出来了。
      应莫怜当然还是蒙面,于慕给他输过真气后,他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便运气叫道,“想要他活命的就闪开。”
      这正是刚刚想出来脱身的计策。
      他原来是看重也是试探梅情和于慕间的情意,却没想到这段关系在梅情那里,却是另外一幅样子。
      梅情则表情阴郁的看着这两人,仿佛在判断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应莫怜这一声中气十足,所有人都暗暗惊讶,难道他的伤势竟好的这么快?
      可他这一声喊出去,却没有一个人动弹。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既没有人后退,也没有人上前,反而是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梅情。
      要大家放弃这样报仇扬名的机会,实在是没有人愿意;可也无人想承担害无辜之人死去的罪名。既然这人质是梅情的朋友,既然梅情是武林盟主,那么自然一切得由他做出决定。
      于慕也看着梅情,他仿佛已经看不到其他了,只是那样痴痴的看着他。那么清澄而黑亮的眼睛,直叫梅情的心一颤,自己分明还记得昨夜,也是这一双眼睛,在自己的身下泛出那样湿润的光泽。
      应莫怜也看着梅情,他要看看,这个武林盟主,是否真的对自己的小师弟连一丝情意也不顾惜。

      接受着众多灼灼的目光,梅情直觉得自己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自出道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知道,自己今日一念之差,也许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但是……似乎不论怎样的决定,都是错误的。

      等待的时间无疑对谁来说都是煎熬,尤其是等待别人做出决定,更如同被人放在滚烫的油锅里炸,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自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这个罪。
      所以不久后,已经有人代替梅情做出了决定。
      就在大家屏息等待之际,一支剑带着微弱的剑气,袭向了于慕和应莫怜。而它指向的对象竟不是应莫怜,而是他身前的于慕。有人竟想干脆连无辜的于慕也一起杀掉,真是端的歹毒。
      不过还好,虽然于慕心思恍惚,没有察觉,可一直警惕的应莫怜到底是发觉了,他横空一格,替于慕当掉了这致命的一剑。
      众人应声而动,梅情轻功最高,速度也最快,就在应莫怜一格的当口,梅情已经到了他身边,就要乘此时他放开于慕的机会,刺他的下肋。

      这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被应莫怜挟作人质的于慕,竟以身代剑,救了应莫怜。梅情手里如一汪秋水的匕首,“噗”的一声,注入了于慕的右腹。
      这一切都在扎眼之间,等场面稍稍静下来,应莫怜已经捉住了那个暗算他的人,也就是那个一直想着坏梅情事儿的惠明师太,把剑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而这边,梅情和于慕两人仿佛是死了一般,仍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似乎两人都因为这突来的变故不能动弹。

      应莫怜一看自然是心痛,一把就要拉了惠明师太过去。惠明以为应莫怜要杀她,吓得不顾一切的大喊起来,“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你们不要放那个小子跑了,他那双眼睛,我看到了,他就是那个采花贼,你们救我啊,救……”
      这是让应莫怜封了哑穴,可也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惠明师太说的话,所有人都看到了于慕的那双桃花眼。应莫怜虽然知道绝对不是自己的小师弟,不过他说的话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有谁会信?大家都看到了于慕和自己是一道,他偏偏也有一双桃花眼,这……
      不,还有一个人也知道于慕不会是那个采花贼,否则他又怎么会一直和于慕在一起?
      可是……他的反应又是什么呢?

      于慕的血顺着匕首一直滴下来,流到梅情的手上。
      血是热的。
      梅情觉得自己的手烫得快要燃烧起来,可同时他又觉得冷,那是自己手心里的汗。
      于慕还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他们离得那样近又那样远,梅情却能看清于慕的眼里在说些什么。
      他在问自己是不是一直在骗他?他在问自己究竟是不是武林盟主?是不是梅情?是不是……真的爱他?
      可同时,梅情也感觉到了其他的东西,包括所有人的议论声,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以后即将到来的无限的赞誉和褒扬,还有超群的地位。
      于是,他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
      如今局势,这两人真的是早就认识,那于慕……真的就是……那个采花贼。
      即使他对自己有情意又怎样,自己怎么能真的同这样的人在一起?

      骤然发力,梅情把匕首硬是朝里面推了半分。
      尺度虽然不大,却看在所有人的眼里;而于慕,则被他突来的动作疼得身子朝后一弯,低下了头。
      等他抬起头来,眼神却已经完全变了。
      他仿佛像看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那样看着梅情。
      梅情被他看得心脏一悸,连忙避开他的目光。可他也决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发狠似的拔出了匕首,把刃口比在于慕的颈边,放声道,“于兄,我从来没想过原来你就是那采花贼,你骗得我好苦啊。”

      这话说的痛心疾首,也分明是撇清了他和于慕的关系。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原来梅情被骗了,被这个看似老实,实则奸诈狡猾的家伙给骗了。
      就在众人为梅情付出的真情不值时,应莫怜真恨不得把他做成一盘爆炒狼心狗肺。
      看着神情木讷的小师弟,应莫怜道,“梅情,我用手里这个老妖婆换你手里的人,你愿意不愿意?”

      梅情抬头看看于慕的脸,觉得一阵心寒;又看应莫怜这样护着他,心中凭空就有一股火腾了上来。本来他是不怎么想救惠明那个老贼婆的,可这么多武林人士在,却又由不得他不救,毕竟惠明是峨嵋派的掌门,而且就是换了人质,料他们也逃不到哪里去。
      他便点了点头,和应莫怜同时将手里的人一推,双方都接了个正着。
      梅情连忙把惠明放下,拍开她的穴道,生怕慢了还要挨着这个老婆娘站着;应莫怜却乘这个机会和于慕一同退到了屋中。
      从头到尾,于慕没有说一个字,连吭也没有吭上一声。

      惠明师太一旦能够自由活动,马上神气起来,就要和殷五侠等人一马当先杀进屋内把两人捉出来,却被梅情拉住。
      经过刚才的事,梅情已经在众人心中确立了足够的威信,就连惠明也不好再和他作对,毕竟方才是他救了自己,其实刚刚还真怕他不愿意交换呢,毕竟那人就是采花贼,抓住他可是大功一件。
      梅情止住众人道,“这两个贼子十分狡猾,我们现在若是进去,弄不好又要着了他们的道。想现在两人都受了伤,无法自由行动,不如……用火攻。”

      梅情这一招实在阴毒,分明是要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屋内的两人,就要把他们往死路上逼。而且也不顾里面完全无辜的丫鬟们的性命。
      他对于慕那聚集起来的一点点情意,都因为看到他和应莫怜,你护我,我护你的场面给打散了。他们分明就是早已认识,早有私情。如此自己得不到的人……干脆就毁掉吧,怎么也不能让别人得了去。
      梅情脸上狞笑一阵,就吩咐众人放火。

      看着浓浓的烟雾冲天而起,少林方丈口颂佛号,却也没有阻止,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的确是把伤亡减到最低的方法。上天有好生之得,可也不是不辨是非。该死的人,大家也不必阻碍他们转世投胎的路。
      梅情和所有人一样,看着红亮的火光。
      一低头,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这原本是白色的衣服,早已经被于慕的血染成了红色;上面紫色的牡丹,也已经成了黑色。
      看来这件衣服非得扔掉了,自己本来挺喜欢的;这件荷风院经这火一烧,也要重修了,自己本来也挺喜欢的;还有于慕,大概也见不到了,自己本来还是挺喜欢的。

      他正想着事情,旁边已经有人想和这风头正旺的武林盟主套交情。
      那人开玩笑道,“这采花贼大概是看盟主漂亮,想要来采花呢。可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却葬身在盟主手里,哈哈哈……”
      梅情脸色一变,随即也笑起来,不过笑容却很僵硬。
      不久后,有人就在洛阳城外的一条小河里发现了此人的尸体,死因不明。
      显然,他的笑话讲得不太成功。
      从此,梅情在武林中的名声如日中天,想结识他的人一日胜似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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