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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七十五) ...

  •   没有人受重伤,却都进了医院。
      我没有早产已是大幸,只是精神一直紧绷,不停地追问萧一恪安静在哪里?他安慰:“安静没事,在儿科病室哭了一会儿就睡了。” 我蜷缩在受人看守的病房里,闭眼,我以为,我不再劫后重生。
      警方来录口供,几个回合下来,天蒙蒙亮。”
      萧一恪进来给我送热饮,顺便给了我一张字条,说,闵筱纯叫我给你的,她出院走了。她居然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我慌忙接过来展开,筱纯的字娇小难认,仍然看的我心如刀绞:蒙洁,实在没脸说一声“再见”。你遭受的两次这样的恐怖事都是因我而起,差点酿成悲剧。谢谢上帝给我赎罪的机会,你们还平安。我自知时日无多,想去看看没有看过的世界,我会照顾自己,你安心待产,勿念。
      我已经哭不出来,内心难以抑制地痛,拨电话,关机。我按了几个字发过去:我不说“谢谢”,因为我已无言,没有你,我今日无法平安。由小到大,我最心疼的筱纯,保重!
      合上电话,眼泪这才流下来,有什么比可预见的死亡却无能为力更悲哀的事?如此前在筱纯家所说,我喃喃自语:如果你不好,我的幸福快乐就不完整。
      安静当天傍晚醒来就哭闹,我和陶冶录完口供拿到无大碍的检查报告,出院带她回家。
      车上,陶冶与我都无言,又是大事件后的沉闷,上次只是我内心翻腾,这次,相信他的心里也是同样。奈何事情刚过,他不能马上问,或者是害怕问。可是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他的反常,与上次劫后余生的样子截然不同。他还能一手抱着安静一手扶我上楼,已是极限。
      我理解,对于一个男人,他大可质问,然他没有,却坚定了我要坦诚的决心,原来该来的躲不掉,时间上的推迟,不过是让彼此都伤得更深。
      走到这一步,人反而不再犹豫。
      好容易哄睡安静,她只有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自己的小布熊才那么安心。我酸楚地看她一眼,囡囡,如果妈妈还是无法帮你留住爸爸,你原谅我!但是妈妈还能与你彼此相依,无论遇到什么事,有妈妈在。经过昨天,妈妈已有一切独自带你甚至妹妹生活下去的勇气。
      我进卧室,陶冶已铺好床,我说我们今晚都不要睡了,估计也睡不着。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你怀有孩子,昨天已经没睡了,再不睡你吃不消,有什么明天再说。”我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将话题打开:“筱纯说的没错,安静……确实不是你我的孩子……”
      他猜的到我会这样说,所以根本不用震惊,他只是尽量压住一切不好的情绪,我应该感谢自己现在怀有身孕,他根本不能同我吵,也就是让彼此都冷静地来揭开那些事情。
      “也就是说,当初你说你想告诉我的事,就是这个?”他端茶杯,那么用力,“是,我叫你不要说,我以为……我以为……总之,你骗我什么事,我都没有怀疑过,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所以从一开始,你是利用了我对安静的误解?蒙洁,你怎么可以利用一个孩子,虽然她是闵筱纯的孩子,可是你这样对孩子对我都太残忍了……”他的情绪已经越来越激动,他逼自己停下来,双手捧着那杯茶,否则,它会被他摔碎。
      是的,把他当跳梁小丑、在背后看着他对孩子的无限喜爱心里冷笑的人是我,他此时此刻就像一个被人偷窥很久却蒙在鼓里的人顿悟,难免无法接受。
      “这孩子的身世,除了我,云露楚妤萧一恪包括哪怕傅卓生,都知道吧?呵,就我不知道!就算她是闵筱纯的孩子一开始被我知道,我同样会喜欢他,但是……你怎么可以利用我对孩子的感情和孩子对我的依赖,你怎么可以……”他看起来痛苦极了。
      相对于他,我很平静:“陶冶,是的,我承认我一开始利用你对孩子的感情,除了这件事,我还有很多事瞒你。但是在讲那些事之前,你先要知道,安静不是你我的孩子,却也不是筱纯的女儿,筱纯是为了救她才这么说。她是……轻盈的女儿。”
      他抬头,那么惊诧,仿佛对于我的话已经不可信。其实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样,谁能接受一件所谓事实在两天之内变了一次又一次。但我已决定说,他信不信,我都要说。
      “我不想问你原因,你走后,我第一次感到哭都难以发泄完的伤心,你那个所谓游戏,几乎毁了我。那个时候,是我怀了人生中第一个孩子,你的孩子。”到这里,我用手轻轻抚过隆起的肚子,孩子,我的孩子都不好命。
      他的眼神盯住我,不可思议。我淡淡凄楚笑笑,仿佛对于那件事是个梦一样,随即缓缓开口,讲到我最不愿意回忆的往事:“你走后没多久,轻盈……”我咬住嘴唇,内心在酝酿怎么讲,最终还是那几个最简单最直接的字,“轻盈死了。”
      “轻盈……死了?怎么可能?你……和她讲电话……”他有着和我当初一样的惊恐,我知道,我的朋友在他的心目中,轻盈算不可多得的知己。
      “是的,死了。在病房,被人注射空气针。至于我在你面前故意同她打电话的样子,一为思念,二为遮掩,因为让你知道了轻盈的死,你若是问起她和许正的孩子,安静的身世又怎么瞒的住。”我显得更加平静,像一个罪犯在交代过程。他震惊地没法说话。我看他一眼,继续在回忆里痛苦地徜徉,“你知道,我同轻盈的感情很好,所以你可以想像一下我当时的心情。那个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即便现在,那帮我补天的女娲,都还补不齐,永远都补不齐了。”
      “那许正怎么办?”以陶冶对许正的了解,他实难想象失去轻盈的许正该是如何,“孩子……怎么会到你身边来抚养?”
      “许正……后来……许正因公殉职,孩子才交给了我……”
      说完这句话,仿佛看见陶冶和许正当初彼此擂肩体谅对方被我和轻盈这两个小女子欺负的无奈。

      我陆陆续续讲了后来云露回来,陪我走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我也确实沉沦过一段时间,直到她陪我去做掉了我人生中第一个孩子,直到我来到香港。做人流的事,从始至终只有云露和我爸现在的妻子知道,如果你妈妈肯信的话,她算是第三个知情者。我又讲了大家都来了香港,我重遇他,如何内心矛盾爱恨,如果想到报复后才发现跌进纠缠的深渊。还讲了到大连公干那次我才知晓筱纯患了艾滋,也就是为什么昨天可以用这个来骗住李义雄相信为什么她要将孩子给我。
      我表现地那么平静地诉说,有点不认识自己。
      他忍不住他的悲伤:“那轻盈的死到底怎么回事……谁用的空气针?”
      “对,竟然忘了最重要的,说出来,你恐怕更加接受不了,是蒙歆。”
      “蒙歆?!”他果然不可思议,他迷惑的眼神里,怎么都不相信,是我那个善解人意的妹妹。
      说到这里,我已经不知如何说得下去,但仍旧坚持将蒙歆的目的蒙歆的手段蒙歆的原因通通告诉了他。我看到他的手狠狠抓着茶杯,知道,即便是一个无关的人听到这一切,都会为此而震怒。
      我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蒙歆判的死刑,现在,也死了。我在一年内就遇到这些事,你的离开比不上他们的死亡,但确实也是致命的一击,。所幸,我仍旧走过来了。这些就是我恨你的原因,然而到现在,我也提不起恨了,只希望收回那些因为想要自尊而撒的报复你的谎言,曾经,怕承认爱你、怕承认我玩不起你的游戏,原来,承认了,也没怎么样啊。”我自嘲笑笑。
      “你……打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蒙歆……杀了轻盈?”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叙事中反应过来,抓住我的肩膀。
      “是的,我已没必要再骗你什么了,到目前为止,没有秘密可言了。”想到这里,眼眶泛红,“陶冶,没有你的时候,我几乎忘了眼泪的味道,直到你回来,又重复不止。所以我总说,做你的老婆,挺不容易。”
      好了,轻松了,一切都结束了。我深深地望他,他回我的是呆呆的目光,我的心被这样的眼神刺痛,转过脸来不再看他,用手将他的手从我肩膀上慢慢放下,望着墙壁上灯的影子,更加轻柔地说:“我不需要你对安静负责,相反,我感激你用一个父亲的爱来爱过她。我也不要求你对我或者我肚子里的孩子负责了,我们之间的账本,算不清的。但是我突然觉得我不想对你说抱歉,因为不管怎么样,我没有用感情来欺骗你,你的不辞而别,也伤害过我。你当初说忘记过去,我是相信你爱过我的,所以我真的那么憧憬,以为一切都会过去……但现在看来,算了,世界是公平的,真公平。”
      我一直望着那抹壁灯的光晕,不再开口。而他,也没有再问一句,我感觉到他望了我一眼,忍住没转头看他也没在他面前流泪,直到他起身,默默出去将门给我带上……我听出他步子的沉重,突然就潸然泪下。一切都完了,连游戏都完了,我与他要何去何从?!我应该离开他,还是看着他再次离开我?
      随后,我听到了书房关门的声音。我独自坐在卧室里,听着书房内传来乒乒乓乓的摔东西声,那像是在摔我的心一样。我捂着被子,身体和眼泪一样——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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