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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七十二) ...


  •   她们俩酒足饭饱,我粥足咸菜饱(孕妇乱吃东西会流鼻血),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某个周末,那时我刚辞职在琴行兼职,楚妤和云露两个就在琴行门口堵我请吃饭,并劝我去画蛋糕……想到此,无限怀念。
      陶冶赶来接我,看到桌子上的菜不禁皱了下眉,云露看到他的表情,回一句:“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照顾她会为她着想,别人都是害她的。我们只让她喝了稀饭,谢谢。”
      火药味一如既往,陶冶望我一眼,眼神意为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我没理他,偏一下头支他去买单。
      “哎……我升职请客的,谁要他去。”云露说着就要起身。
      我下定决心往她身上一倒,摁住她,用我一向自己都很恶心的语气开始讲:“让他请,活该他请!以后你升职降职调职,都要他请客!不剥削他剥削谁啊,当初咱们三个嫁人的目的不就是为姐妹找长期饭票么。”
      “少在这儿假装吃里扒外,真那么讨厌他,你就和我过,别和他过。”云露才不理我这套。
      “我和他过让他养,我的心却向着你,多好啊,你还少点儿负担不是?安静的干妈,别搞得玉石俱焚嘛。”我继续撒娇,对面楚妤伸手找纸巾堵上耳朵。
      云露似乎已经早被萧一恪恶心惯了,根本不看我,还恶狠狠地一句:“就玉石俱焚了,我和你老公上辈子有仇,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选咯,安静的妈妈。”
      堵上了耳朵的楚妤继续不动声色地吃,连看我们演戏都懒得看。
      我脱口而出:“当然选安静的干妈了,我和干妈那感情,滚滚长江滔滔不绝!可是,我不能害了安静她干爹啊,干爹还需要干妈的,干妈不能和我过。”
      云露终于忍不住笑了,我也放开嗓子笑,我们谁不希望彼此幸福安好呢,云露对我和陶冶同样。
      楚妤拿下耳朵里的纸团,制止:“悠着点儿,把我震聋了残疾了,谁去哄骗你们那位胖饭票给你们饭吃?!”
      “走了吗?”陶冶回来。
      我们起身出门,突然电话响,居然是萧一恪,喊着:“你们把我老婆绑去哪儿了,电话她都不接。”
      “绑去耳朵上扎了两个洞,针扎偏进了鼓膜,现在她聋了,有什么你说给我听。”
      “那谢谢你,她再也不能嫌弃我聒噪了。请你们来我家喝甜汤吧,顺便把我那残废的老婆带回来,告诉她我不会嫌弃她的。”
      挂完电话对云露讲转述,她摩拳擦掌,看来萧一恪今晚又是一场毒刑。我们叫陶冶将车开到云露家楼下。车停,陶冶对我说我不上去了,还有点事,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来接你。
      没等我开口,云露笑问:“不爱喝甜汤就坐都不去坐啊黑面神?破例给你煮杯咖啡好了,赏脸上去?”
      我女儿的干妈,我的云露,我都快热泪盈眶了。
      陶冶于是笑一下:“云露亲自邀请,我哪敢不去。”
      “我亲自邀请,你就敢?”楚妤跑来添乱。
      “傅太太这话……”陶冶实在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挽着陶冶的手紧了紧,然后含笑看着云露,转而望向楚妤,说:“你要不要把我们那胖饭票也一并叫来?
      “喝甜汤也搞狂欢么?”楚妤惊讶失笑,顺便拿出手机走到旁边拨号。
      狂欢?!好熟悉的词,只是变了一对人而已。那个打扑克牌喝酒聊天的深夜,那个我和陶冶最美好的开始,那个迷糊的集体睡错床的凌晨,那六个我们,久远而亲近。这一切在三年后的今晚重现,时间地点都极度类似也极度陌生。我不知道陶冶想起了什么,但云露察觉了我的敏感,她扶我上楼时轻轻说:“那年真好,不过现在也不错。”
      是的,过去,记得就好,更要珍惜当下。
      当我与陶冶从云露家出来,停好车到附近公园他陪着我散步时,我更加体会到这点。我们比以前更懂得各自取暖,既现实地成了一家人,感情与生命就系在一起。至于谁说的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七年不到我还看不清。
      我问,你最近对工作不那么积极了,一下班就来缠着我这孕妇,会不会被扣薪水?他不满地看我一眼,你怕我养不起你?我不屑一顾:“我要你养?”见我仗着职业女性身份嚣张,他只能开口:“有宝宝了,我再粗心生活专注工作,也该时时看着你。”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孩子在身,你就不会时时看着我?”
      “如果没有孩子在身,你也没空让我这么看着,早把我踢开了。”
      他为他终于言语上战胜我胜利一笑,我故作大力打人,他一把握住我的拳头,也笑。
      手机响,筱纯的声音与周围迟缓温润的空气形成强烈的对比,她急切地问:“蒙洁你在哪儿?”我说我在与陶冶散步,怎么?她说你别管先,我在赶往福田口岸的路上,一小时后到香港,你现在马上回家,听到没。
      我还没来得及多问,电话已断,再拨,已关机。莫名其妙的同时,有一点担忧,出什么事了。

      我转头对陶冶讲,你去接筱纯吧,咱们搬家后她还没来过,找不到的,现在手机又关机。
      “筱纯?之前她说了会来?”
      “没有,可能临时出了什么事。你现在赶去关口,应该可以接到她。”
      陶冶走后,我独自沿着公园回家,家里没人,Mary推着孩子也去散步了。收拾着书房里那张沙发床,以便筱纯万一需要留宿休息,铺床的同时有点莫名的不安,她怎么了?买白粉被人盯了?AIDS发作了?这些不详的猜测,让我越发不安,索性拨了童妍和何苗的电话,不巧的是都不通,总觉得,有事会发生。
      半小时后,打电话给陶冶问接到筱纯没有,他回答还没,然后问,你怎么了?“你接到她就快点回来。”我无法告诉他我担忧筱纯什么。
      挂了电话,分分秒秒都很漫长,今天到底怎么了?!
      楼道里一声尖叫让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还未判断出是谁在叫,门在被激烈的钥匙插孔声震动,我快步走过去把门拉开,Mary跌进来差点撞倒我,我接住她,想问她怎么了,突然发现抓住的是她空空的手,顿觉血液凝固,失神问:“宝宝呢?”她哭出来无法回答,我一把推开她跨出门——心惊肉跳,李义雄……手上抱着安静!
      刹那反应过来他已经出狱。想起几年前那个被劫持的夜晚,再联想现在的这幕,是我们将他送进了监狱,他一定是来报仇了……我六神无主,脉搏颤动,朝屋内喊:“打电话给先生……哦,不,报警,Mary,先报警……”
      “丁蒙洁,别来无恙。”他嘴角抽动一下,随即盯着我隆起的腹部,若有所思,“又怀孕了?真是好妈妈。”
      “你在干嘛!放了我女儿!”人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尽说些不可能的废话。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放。叫警察?”他哼笑一声,这声笑让我觉得心寒,“反正我有艾滋病活不久了,不过……不知过了今晚你是否还能看到。”
      安静在他怀里似乎被抱得很不舒服,看见我,喃喃叫:“妈……妈妈……抱抱 ……”稚嫩的声音叫得我心碎,却让我也突然冷静一点:不能吓到孩子!
      “囡囡,妈妈在这里,不怕,叔叔帮妈妈抱你一会儿……”我努力对她笑,她似乎能听懂,不再努力向我伸手,乖乖望着我。
      李义雄再次哼笑,说:“你可比几年前镇定多了,只有闵筱纯还是老样子,那么容易激动。对了,在牢里就听说,抓我进监狱的许正警官都殉职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没理会他这风凉话,我现在,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连大喊大叫跑上去抢过孩子的力气都没有,腿脚在裙摆下微微发着抖,想必面色一定苍白。Mary报警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李义雄不屑地听着,他已经连警察都不怕,他到底要干什么?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每一根神经,只等警察来。
      他问:“你怎么不说话?”说完,他大概掐了安静,安静大哭起来,我再也控制不了我的镇定,尖叫:“你告诉你到底要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不要对我女儿下手!”
      “要你家破人亡!”
      又是家破人亡!蒙歆也是要我家破人亡!我的家是裂缝斑斑中残存的堡垒,为什么有人就是千方百计地要来毁灭它?!如果它势必要毁灭,我无话可说,可是几年前就因为别人要我家破人亡,结果害得轻盈家破人亡。几年后,难道要最小的安静来承受嘛?不!
      Mary已经挂了电话又颤巍巍地走到我身边来,我回头看她一眼,使了个眼神,用我拙劣的英文对她说了句话,她连连点头。就在李义雄警惕地询问“你们在说什么”时,我一横心,拼尽全力往李义雄那边跑去,大不了我小产,大不了安静不小心在争夺中掉到地上受点伤……只要Mary能在我们的争夺中迅速抱过安静关上门,只要安静不在李义雄手里,我一个大人,就算当他的人质,也比小孩子安全指数高一些。
      可就在我跑到中间时,李义雄迅速翻过安静的身子,我这才清楚看到安静小小的后背上,绑着一个轻巧的电子仪器,李义雄威胁地扬了扬手里的线,我惊恐地马上止住了步子——炸弹!这一刻,大脑一片空白。
      李义雄见我止了步,嘴角咧开发出大喇喇的笑声,那笑声恐怖极了,安静愈发哭得厉害。
      看到安静哭,我的眼泪瞬间也滑了下来,Mary也吓得哭了出来,一瞬间,楼道里哭笑穿梭,诡秘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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