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莫杉杉

10、（十）

　　第二天轻盈自己买了一张床送货来，萧一恪也随着进门送钥匙。
　　当萧一恪看见韩轻盈的那一刻，我知道，萧一恪发情了。他伸出手眼睛瞪成牛眼那么大，对轻盈说：“HI美女，你就是……就是那个韩轻盈小姐？真是瑞士喜马拉雅山下走来的仙女！”
　　轻盈有点不好意思，笑着伸手，礼貌地握了他，说你就是萧一恪吧，很高兴认识你，以后多过来玩。萧一恪一脸谄媚地将那把迟迟不肯归还我的钥匙心甘情愿地交到轻盈手上，小鸡啄米点头：“一定一定，我想办法搬回来住。”

　　美女效应，“自古红颜多祸水”这话不是盖的。在没有见到轻盈之前，萧一恪对于我因为一个姐妹就赶他这位兄弟搬走的行径特为不满，他说有朝一日见到她，一定报仇雪恨。如今看来，男人最好不要对自己还没有见到过的女人发狠话，容易自抽。

　　我脚一踢萧一恪说，瑞士只有阿尔卑斯山，谢谢。另，你可以当你轻盈小姐叫你过来玩那句话是空气，本蒙洁小姐坚决反对。现在，请你立刻去把你韩轻盈小姐的床头柜鼓捣好，昨天安装人员不仔细。
　　萧一恪斜眼看我一眼，阴阳怪气补充一句，我才当你是空气！随即，“嗖”地就闪进去开始行动……要是我的床头柜，他会在客厅里啃完一个水果洗个手看个电视和我吵个十分钟，才会进去。

　　萧一恪收拾妥当出来吃完一个水果搭完一回讪，终于被我赶走，只刚关上门三分钟后，又听到了沉重悲呛地敲门声，打开，萧一恪惊恐的脸被我夹在门缝里，我冷冷：“说吧，又什么借口要进来？刚才故意落下了什么东西在屋里，你别动，姐姐我帮你拿去。”
　　萧一恪是真惊恐，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我开始半信半疑：“到底怎么了？电梯里有鬼？”
　　萧一恪点头，我后背一直阴凉，大打开门放他进来，真的假的？他吞吞口水，说：“那天店里，和陶冶一起那女的，刚才在打开的电梯里。”我一巴掌乎他脑袋上，陶冶住在我楼上六楼，文雅去她家不奇怪。
　　轻盈里屋奔出来，不解，文雅？你同事文雅？是陶冶现在的女朋友？

　　萧一恪惨叫一声，轻盈继续一副想不通的摸样颓然站在我面前，这幅画面仿佛萧一恪钟爱的文雅和轻盈心仪的陶冶结合了，他们多么悲惨痛哭流泪，而我，留下他们这对苦命的人儿在客厅对望，去了洗手间。

　　第二天，陶冶住我楼上的消息首先被萧一恪套近乎的名义告诉了楚秘书，楚秘书知道后，史助理自然也被迫知道了，史助理和楚秘书就变着花样一定要找我吃晚餐，有八卦的朋友是我人生中耻辱。我第一次拒绝了免费晚餐（也不一定是免费的），选择了妖孽狂欢。因为我一直坚信，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陶冶和我之间这么过分的“缘分”、都在发挥她们无穷无尽的想象力YY后续时，筱纯这个战友还是会挽着我说：“过气的陶冶就是个屁，放了都嫌污染空气！”

　　于是晚上，以带着传闻中留学生韩轻盈给那三个小妖见识见识的理由，又聚在了我们的“根据地”

　　轻盈以前也在我的引导下见过筱纯她们，几面之缘，自来熟的筱纯和何苗抓住她就开始盘问，那些问题例如——“瑞士是不是有家温泉疗养院特别出名？听说一根针打下去，年轻十岁？”或者“听说那边的银行存款少于五百万美金都算丢人？”
　　问到兴致处，筱纯又朝着服务生大声喊：“问问小老板，我的那杯‘梦中情人’呢？”周围男人大声回应：“在这里！”筱纯正笑着准备弯腰，白衬衫小平头五官俊俏皮肤毛孔粗大的脸出现在沙发后面，此男佝偻下去手臂环住了筱纯的细腰，带着恶心的深情：“当然在这里。”筱纯抬头瞥见李义雄，他随即又补充一句：“好想你。”
　　筱纯放下了酒杯，笑问：“想我还是想我口袋里的钱哪？！”李义雄坐下来，笑而不语。筱纯伸手把钱包掏出来，一叠百元大钞递给他，李义雄满意地亲了一下筱纯的脸，轻声说：“晚上我在你家等你。” 尽管这一声足够小，还是被坐在筱纯边上的我听见。
　　筱纯漫不经心地重新端起酒杯喝一口酒，说：“好啊！你们聊先，刚小崔叫我进去看账目！”

　　李义雄，筱纯最长久的小白脸，也是我们最厌恶的，没有之一。已经长久到，他无所谓在我们面前没脸地索取然后调情，所以，也难怪我们厌恶。

　　在他不打算走反倒落座后，我仿佛一口黏液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于是使劲发出了一声咳嗽。

　　李义雄端起酒杯望着我：“蒙洁每次看见我都一副不满，呵呵。”
　　“啊？”我假装状况外的左顾右盼，“你来啦？刚一直没注意呢。我这慢性咽炎，治不好的。”

　　何苗童妍一个眼神交换，我读出了“干掉他”的寓意，迅速与李义雄拉开一段距离，果然何苗一屁股坐到我刚让出来的座位上，端着酒杯，说小李子果然好久不见咧，今晚喝高兴！李义雄又怎会不知何苗“酒仙”的美称，自然不急着上当，说，要喝也先和客人喝嘛，目光越过我落在真正状况外的轻盈身上，点头笑，这位美女是？那副嘴脸让我觉得多看一秒眼睛会瞎。
　　“韩轻盈，蒙洁的好朋友。”轻盈很大方的伸出了手。
　　“哦，蒙洁带来的不仅是美女还都才女，韩小姐哪里高就？来，喝一杯！”说着，他端起桌上的杯子递给轻盈。

　　开玩笑，XO，我拦截下那个杯子，说：“她不能喝酒。”与酒量好坏无关，接了第一杯，下次就绝对会有第二杯。见他正想找借口继续劝酒，我偏着头依旧笑着说，“怎么？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不能代劳？”
　　扑克牌K面娃娃童妍圆场：“小李子，蒙洁可是从来没有喝过你的酒。你还不抓紧机会讨好一下。”
　　“哪里哪里，是我的荣幸。”说完，他乖乖把酒杯递给我，我俩都一饮而尽。

　　接下来，就是何苗和童妍的工作了，那一杯接着一杯灌得酣畅淋漓，轻盈附在我耳边小声：“我一两杯没问题，你一杯倒别忘了。”

　　半小时后，李义雄和那两位一圈下来，有点高，还不忘报仇，见底的最后一杯酒，他又再次端给我，蒙洁，刚才你是替那位美女喝的，这次我单独敬你，圆满结束。这回童妍何苗轻盈三个都想帮我拦下来，我是货真价实‘一杯倒’，而且是啤酒，刚才一杯已经足够让我今晚睡得香了。借着正好的酒劲和长期以来对这位大哥的鄙视和不满，我瞪着已经高了的李义雄，想着他在这最后一杯酒后就立刻瘫死的画面，我泛着红晕接过来，与他的酒杯□□了下，仰头喝了。

　　他瘫了，我也半残了，童妍轻伤，何苗是完好无损的英雄。轻盈打酱油。

　　筱纯出来看见瘫死在沙发上的李义雄，面不改色的何苗，以及双面潮红的我和童妍，问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幼稚不？

　　烈性洋酒啊我的上帝，虽然我没有醉，但头晕眼花。到了小区门口下车，轻盈怕后劲大我后半夜难受，要去帮我买两支葡萄糖，我装得什么事都没有对她说我要先上去开门。电梯上升带来的失重让我很想头朝下手脚朝天，甩着脑袋出电梯走到门前，掏出钥匙左转右转就是打不开，发火了不停地转，这时门自己开了，我看见陶冶那张熟悉的脸，他的脸在我不清醒的视线里变的很朦胧，他错愕：“蒙洁，你找我？”我并没有喝醉，只是头晕，自己也愣住：“我按错电梯楼层了？”不可能啊，我准备转身走，但脚跟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丢人丢到外婆家。
　　陶冶打开第二层防盗门走了出来，我身上的酒气应该迅速传进了他的鼻孔里，他一把扶住我：“你喝酒了？”那语气，是不解，是冷漠。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从不喝酒，“一杯倒”也是他帮我挡酒时对人家说的借口。时隔三年，他想，我变成一个风尘酒鬼了吧。
　　我挣扎着说不用扶我，但是他似乎主意已决，紧紧地扶住我，冷漠，这次夹杂一点温柔：“我送你下去。”我只能，哦不，我是愿意任他扶着，走的楼梯，一步步往下。他缓解沉默的气氛，问：“酒量太差还是酒性太烈，你都醉了。”
　　我笑，而且不服气地说：“肯定是酒烈呗，今天我可是‘两杯没倒’。”
　　“真差。”他笑了，他居然笑了，那眼神里，还带着……三年前的宠溺。
　　他眼神带给我的错觉，让我脱口而出：“谁让你以前老帮我顶酒，害我连个锻炼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第一次，赤裸裸地提到了过往，还是由我开的口。他没有接话，只是紧紧扶住我。我瞬间清醒了几秒，后悔不迭，我怎么还好意思、还有脸主动提起我们的过往呢。

　　刚走到我那层，看见轻盈正提着东西站在门口，惊诧地望着我们两个，我连忙说我走错了陶冶送我下来。轻盈走上来代替陶冶扶住我，对陶冶道谢：“她今晚帮我挡酒，才喝一杯就这样了。”陶冶点点头，客套嘱咐好好休息，消失在了楼梯口。

　　进屋以后，轻盈把我丢进我那紫色系的床单被罩里准备去倒水，我抓住她，苦闷：“二小姐，你干嘛帮我撒谎呢……我告诉陶冶我喝了两杯……你帮我撒谎说一杯，他肯定以为我撒谎了……”轻盈走坐下来，捋着我的头发：“我怕你介意陶冶误会你喝酒，对不起。蒙洁，你喝醉了。”我摇头，没醉，没对不起，我也不介意他误会的。轻盈叹气，帮我拿睡衣叫我换上。
　　她后来一边帮我擦脸一边笑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刚才啊，你醉着，陶冶的眼睛看着你，也好像醉了一样。蒙洁……你信吗？”
　　我闭着眼睛笑着摇头，不信。
　　床边的台灯散发出橘色的光，轻盈的手拿着毛巾柔和地游走在我的肌肤上，在这样的环境下，我醉醺醺地听了一个美好的笑话，我的笑容和我的睡眠一样，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