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哟》浮游的蜉蝣

1、楼梯拐角（1）

　　“……我有这么可怕吗？”看着脸色瞬间苍白僵直站立的女生，慕安乐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点受打击，其实她一直自认还算是个美人的说，虽然是比不上她家浅浅啦，但也不至于大白天随便一个陌生人看到她就跟见鬼了一样吧？
　　“不，不是的，”女生勉强挤出笑容，“我……刚刚是在想事情，没注意差点撞到你，抱歉。”
　　“一般是不会知道拐角后有没有人，不需要道歉啊。”慕安乐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这栋楼楼梯的设计比较窄，而且走在一层楼梯上是看不到下一层的，所以如果走得比较急经常都会在拐角处撞到人。
　　这一次慕安乐倒是并没有和眼前的女生撞到，慕安乐是因为还没睡醒，走得迷迷糊糊的当然不会快，而那女生……
　　慕安乐往墙角靠了靠，让那女生先走，女生对她点点头，继续往楼上走去，慕安乐没急着动，看着那女生走到下一个拐角处时，步子变得很紧张，手搭在墙上，最后一步楼梯犹豫了三秒钟才终于踏上，拐弯视线扫过下一层楼梯后她似乎松了口气，接着继续往上走。
　　转身的时候那女生才注意到慕安乐在看着她，一愣过后再一次勉强扯出笑容，有些急地迈步往上。
　　慕安乐抬头，听着脚步声，每层楼梯是十二格，数到十一的时候她听到脚步声又顿住了，几秒后是一个很轻的落步，再过了几秒，脚步声才又一次响起。
　　慕安乐想了想，没再往楼下走，而是反身往楼上走去。跟上了那个女生。
　　*
　　“请等等。”在那女生准备走进一间教室时，慕安乐出声道。
　　眼角的余光瞟到慕安乐，那女生顿住了开门的手，转身疑惑地看着她。
　　“上去说？”慕安乐指的是天台。
　　女生犹豫了一下，点头。
　　*
　　慕安乐走在前面，女生则紧跟在她身后，拐角时，慕安乐会特意站在拐角的位置等她，直到女生将下一层楼梯的情况尽收眼底后，慕安乐才会继续走。
　　这栋楼的天台视野很好，虽然楼层并不高，但因为周围也没有更高的建筑物，所以可以看到整个校园的风景。
　　这校园是一所大学的分校区，不大，离市中心较远，而且比较老旧，管理也不太好，一到节假日教学楼区域就安静得跟鬼屋似的，即使有来上自习的学生也零零散散坐在各个教室中，各自安静学习或者睡觉，偶尔有人想喧哗也会被整体氛围所影响都不自觉地压低音量然后很快离开，散发不出多少人气。
　　即使是白天也时常颇有些阴森之感，也所以被这里的学生们和附近的居民称为鬼怪公园，反而其本名什么学院之类的，能第一时间想起的人着实不多。
　　慕安乐并不是该校的学生，确切地说，她现在根本就不是学生，她只是住在附近，中午跑来这儿睡午觉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慕安乐，是浅乐工作室的一员。所谓浅乐工作室，工作范畴就是接受各种委托帮忙处理各种事情。所以，”慕安乐笑看着女生，“有要委托的事情吗？我们工作室的收费很便宜哦。”
　　“浅乐……”女生呢喃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吗，真荣幸。”慕安乐笑眯眯地说。
　　“我是元稳。”没能想起到底是在哪里听过的浅乐工作室，女生放下思索，摇了摇头开口道，“我并没有要委托的事情。”
　　“哎呀，我们工作室的业务范围非常非常广哦，”慕安乐说，“比如，让你不害怕楼梯拐角。”
　　元稳手一颤，猛地看向慕安乐，继而自嘲一笑：“我想我更需要心理医生。”
　　“我们收费可比心理医生低多了。”慕安乐凑到元稳面前，以推销员的口吻说，“你真不试试？既然你还犹豫着没有去找心理医生。”
　　元稳古怪地看着慕安乐，再一次试图想起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说的浅乐工作室，该不是什么诈骗团伙吧？这种似乎下一刻就要强买强卖的气场算什么啊？
　　不过如果真能解决的话，试试也可以。“需要先付费吗？”元稳首先询问，需要的话就不用试了。
　　“随你，”慕安乐伸了个懒腰，“我们一般是事情解决后才收费的，不过如果委托人想先付定金我们也没意见。”
　　“事情如果解决，收多少？”元稳问。
　　慕安乐放下手，竖起右手食指在唇上一碰：“不一定，但必会让你心甘情愿地给。”
　　“好了，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慕安乐将一张名片放入元稳手中，“需要委托我们的话就打上面的电话，随时都可以打哦，半夜三更也没问题，我们的服务态度一向非常非常好。”说着慕安乐就准备下楼，打开门后又回过头来看向元稳：
　　“需要我送你下去吗？陪你转过拐角？”
　　元稳从简洁得只有‘浅乐’二字和十一个数字的所谓名片的白纸上抬头，看向笑吟吟的慕安乐，不得不说，虽然这人的言行很像诈骗犯，但却很难让她产生反感之意，如果不是社会新闻上各种犯罪层出不穷，元稳觉得自己这会儿可能已经拜托这人开始帮她对付恐惧了。
　　“不用了。”元稳淡笑着拒绝，“我并没有害怕到无法走楼梯的地步。”
　　“我知道。”慕安乐说，“否则你就不会独自一人跑来教学楼自习了，毕竟校园中能坐下看书的地方多得是，就算要进教学楼，也大可以选一楼。这恐惧并没有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或者说，你正在努力克服它。”所以才会连个自习都非要自虐地爬到最高层。
　　元稳有些狼狈地避开慕安乐的视线，她很不喜欢被别人看穿，尤其是被一个才认识的陌生人看穿。
　　“那么，”慕安乐偏了偏头，抬手冲元稳挥了挥，“再见了，希望能接到你的电话。”
　　离开天台，慕安乐顺手将门掩上，门锁早就坏掉，不可能关严实，几乎是慕安乐的手从门上一离开，门便又被风给吹开了，元稳可以看到慕安乐下楼，转过拐角，再也看不到人影。
　　元稳走到天台边缘，没一会儿便看到慕安乐走出教学楼，似乎是发现有人在看她也或者是猜到元稳会看她，慕安乐抬起头，又对天台上的元稳挥了挥手，然后才慢慢走出校园。
　　*
　　慕安乐回到家，一眼就看到正坐在阳台藤椅上看书的男子，立刻就扑了过去：“浅浅，我好想你。”
　　温浅均单手接住她，将书放到一边，抱着她轻轻吻了吻。
　　“想我你连午睡都跑出去？”
　　“我们需要保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感，你看现在就相当于一个季度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想。”温浅均笑着顺着她的话说，“又找到了一个预备委托人？”
　　“嗯，鬼怪公园的学生，”慕安乐拨弄着他耳旁的碎发，说话时有些漫不经心，“还不确定是灵异问题还是纯粹的心理问题，我偏向于前者，不过也可能要给那没医德的庸医拉生意。当然，前提是那姑娘得信我而不是把我当骗子。”
　　*
　　在慕安乐与她的丈夫絮叨的时候，元稳还在思索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说的‘浅乐’。这时她也没了自习的心思，慢慢挪步下楼，走回了寝室。
　　寝室是四人一间，元稳住在宿舍三楼，她回到寝室时，她的一个室友余奕正在看电影。
　　余奕看到元稳这么早回来有些奇怪：“不是去上自习吗？”
　　“突然没心情了。”元稳笑了笑。
　　“真难得。”
　　“你听过浅乐工作室吗？”元稳问道。
　　“听过啊，”余奕不加思考地就点头，“更通用的名字是神棍工作室嘛。”
　　元稳小小地‘啊’了一声，恍然。
　　“今天真的很难得，”余奕暂停电影播放，上下打量元稳，“你居然会关心这种与学习无关的八卦。”
　　元稳笑着没有接话，将包放到书桌上，从里面拿出几本她原准备自习用的参考书，其中一本里还夹着慕安乐给她的名片。
　　“你不是撞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吧？”余奕没在乎元稳的寡言，兴致勃勃地继续说，“如果是的话，可以求助于神棍工作室的，听说我们这校区的不少师兄师姐都受过他们的帮助。你也知道的，我们这所鬼怪公园，以前是墓地，虽然说唯物主义不该相信这些，但求个心安也不为过嘛，就当去庙里拜了拜好了。听说神棍工作室很灵的，要收费，但并不高，虽然具体是多少我也不知道，不过从来没有师兄师姐在提神棍工作室时抱怨过他们的价码问题。”
　　“求个心安吗……”元稳拿出了那张名片，有些意动。
　　“神棍的名片吗？”余奕凑了过来，“上面真的有电话号码？”
　　“咦？有啊。”元稳以为是她的手指挡住了数字，移开了些，将十一个数字都露给余奕看，却没想到余奕只是扫了一眼，然后用亮晶晶看电影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元稳迟疑问道。
　　“我看到的这名片上面只有‘浅乐’两个字，”余奕说，“听说上面的电话号码只有被神棍给予了委托权的人才能看到。”
　　“很玄幻吧？”看着元稳吃惊的样子，余奕笑道，“所以大家才认为神棍工作室是真有两把刷子，而不是纯粹唬人，不管这是传说中的魔法术法，还是某种骗傻瓜的障眼法，总之挺神的。”
　　*
　　在余奕的怂恿下，元稳第二天终于拨通了慕安乐的电话。
　　虽然慕安乐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不过元稳所在的女生楼的楼长大妈认得全校的学生，慕安乐这种非本校生当然是不会放她进的，除非有人作保——这要换成个男生，那有人作保也不准进。
　　事实上，鬼怪公园的所有女生楼楼长大妈都具备此项技能，还兼具电子眼般的洞察力，企图低头装内部人员直接混进去的就没有不被逮住的。
　　“大婶，我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何必呢？”在等着元稳下楼来签字作保的空挡时间里，慕安乐靠着楼长房间的窗台有一搭没一搭地楼长大妈聊天，“你看你们总这么一板一眼的，我家浅浅知道委托来自鬼怪公园的女生都直接放弃陪我来了，我这新婚燕尔的，你忍心吗？”
　　“别挡着窗户妨碍我视线，”楼长大妈不耐烦地说，“再两年你们就七年之痒了，还新婚燕尔？你少一天到晚地胡说八道带坏好学生们。”
　　“我是来排忧解难的。”慕安乐说，“要不是我跟浅浅把鬼怪公园当根据地，这地方能这么安生？大婶，你也在这儿这么多年了，还能不知道以前鬼怪公园出了多少事？别告诉我说你真以为那些都是意外都是人为。”
　　楼长大妈哼了声：“不然我早就把你这神棍扔出去了，还能有个人作保就放你进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