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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皇室风云(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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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席润羽和童秋水一起到了县衙,文县令看到童秋水来了,脸上有些不自然,很快便被他以严肃的表情取代,而他闪烁的目光并未逃过席润羽的眼睛。
她没有问文怀远对童秋水回到县衙当班为什么有意外,也没有问童秋水没来的这两天他为何不问,只是用很严肃没的商量的口气告诉文怀远童秋水作为仵作,应该参与这次杀害异国商人的案子中来,不是商量,而是要求。
“这,让童仵作参加这次的案子,会不会有点太突然,毕竟我已经把这次勘验现场及检验那商人尸体的事交给武思平了,这……”文怀远坐在内堂的上座有些为难。他已经答应武思平这次若是能办好这案子,他定然有更加广阔的前途,这中途又加个人,实在是有点那个。
况且童秋水的事,严家那位千金已经跟他说过了,这次的案子,他实在没有参加的必要。
“武?没关系,两个仵作参与这起案件,不也正说明我们县衙对这案子的重视。”席润羽站在童秋水身边暗暗的将他的手往身边拉了拉,她倒并不想挡了别人的升官之路,只是武思平作为一个协助仵作,都能够参与这起案子,为什么让童秋水这样一个正牌仵作靠边站。
“这个……”文怀远看了眼已经有些不同以往羞涩的童秋水,他挺直的腰背,舒展的眉眼,那之间倒有了几分英气,好一张俊秀的芙蓉脸,若是生在女子身上必定是国色天香,只是可惜生在男子身上必定要惹出诸多是非呀,“好吧,就让童仵作参与,但若是有什么不妥的,童仵作,你千万别逞强,知道吗?”文怀远抚了抚自己的长须,面色郑重的对童秋水说道。
童秋水原本绷得紧紧地脸孔在得到了文怀远的应允后立马舒展开,他赶紧点了点头,应着。
文怀远在心里暗暗叹着,这样招祸的一张脸还不知道要有什么事,而那边那位小姑奶奶早就已经有话了,他还真是有些焦头烂额,再说远在京城里的老友这一段日子没什么消息,他也越加担心起来。
“文大人,那我们就先出去了。”席润羽眼看着文怀远的面色越发凝重,她可不希望有什么变故,赶紧拉着童秋水告辞。
她并不是很清楚文怀远与严豆蔻家的关系,本来她并不知道文怀远与严豆蔻家的渊源,直到李捕头昨日有些幸灾乐祸的说了那么一句“你抢了人家的男人,且等着吧。”她还真不知道要等什么,直到今晨来到的时候,她才知道文怀远有意让童秋水辞去仵作的职务,而且还有意推荐童秋水去京里的提刑司任职,她再一细打听,才知道严豆蔻的爹正是当今京城里被誉为“铁面青天”的严恒山,严提刑,这样的高位,若是安排个把人并不是问题。
怪不得那位严大小姐那般不将她席润羽看在眼里,连县大老爷都得对她恭敬几分了。可她就是不信邪,铁面青天应该不是白叫的吧,她就是不退让,他提刑大人还能允许自家女儿仗势欺人不行。她没有将自己的一番心思说出来,只要求文大人让童秋水参与案件,她会站在他身边,她不怕。
童秋水跟着她出来,欢喜于她极力为自己争取能在一起的机会,又哪里知道席润羽没有说的一些话和一些心思。
“等进去了,别怕,只当是衣服破了你帮着修补修补。”席润羽拉住童秋水的手,还没进敛房,在外面先叮嘱他一番,昨天那么晚她才回去,为的就是找到那商人的尸体,案犯虽然不交代,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办法去找尸体。询问了一干与那商人相熟的商贩,还有一些市井小痞子,知道昨天上午,那商人刚去了一个小寡妇家,很久都没有再出来。
等他们找到那小寡妇家,小寡妇早就没了踪影,留下一路的血迹,供他们寻找踪迹,也幸好他们去的及时,那不着片缕的尸首还在简陋的四方床上摆着,而在床底下找到了那小寡妇的尸首。
大家伙忙了一天,到了晚上将尸首抬回敛房,好么,天气热,尸体有些地方已经腐烂了,那阵阵恶臭熏得人直想吐。
找了仵作来缝合尸体,仵作站在那儿手抖,根本下不得针,说的话平远县一向太平,哪里见过这么零碎不堪的尸体呀,硬是没缝补上,折腾半天,差点没将尸体弄的更零碎,只得作罢,席润羽也才有机会回家休息吃个饭。
童秋水看席润羽眉眼都透着担心和紧张,不由得笑了,笑的很灿烂,席润羽看到那笑容,提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些,她呼出一口气,到底是男孩子,她不可能永远护着他,该让他经历的风雨世面,总是要见的。
“好啦,有我呢,见过了这个,以后无论再见到什么样的,你都不会害怕了。”若是为了他好,她必须得让他能够承担起一个男人该承担的责任,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她推开眼前的门,门内散发着一股腐朽衰败的味道,她让人在室内放了很多冰块,但现在已经是初夏,冰块也根本放不了太久。
童秋水闻到房内的气味,眉心蹙了蹙,又立刻舒展开,他从随身携带的木箱中掏出两块带着缝线的方布,又掏出一双兽皮制的手套就要带上。
“有薄一点的吗?”厚的手套只怕缝合的时候不方便,她拉住童秋水要戴上的手套。
“这双手套看着厚,其实很软,你摸摸。”他拉着她的手在手套上触了触,果然那兽皮的手套很柔软,戴起来应该可以随着手指的动作而改变。
席润羽很满意,放开手,让他戴上手套,看了看手里的方布,很快就明白这是个口罩,眼中带了几分笑意,没想到她和他说过的东西,他竟然能很快做出来,看来这小少年不是徒有其表的好看花瓶。
帮他戴上口罩后,席润羽自己也戴上了大口罩,口罩的布料是绵软的棉布,也多亏了他能找到这样的布料。
敛房靠左侧的一台大案板上有凸起物,上面用一块灰色的油布盖着,席润羽犹豫了下,还是刷的将油布扯了下来。
童秋水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案板上将出现什么怪物,说不好奇是假的,他很想知道她叮嘱再三让他不要害怕的究竟是什么,可真的等他看到那身首异处,还有点腐烂的尸体时,他掩在口罩后的嘴唇抖了抖,差点咬破了唇瓣。
席润羽扯了油布,哪里还有时间去管尸体如何,赶紧转过脸看他,发现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比白纸还要白,而一双明亮大眼却一眨不眨的定在某处。
“秋水,你还好吧?”她赶紧揽住他的腰,想让他不要继续看,又觉得她有点太过于维护他未必是好事,一踯躅,他已经回过了神。
他眼眸弯弯,推了推她的胳膊,然后才开口说:“没……没事啊,我见多了,啊呀,不是,我不怕的。那个,我看过杀猪。”他最后的一句话,让席润羽僵住了拍着他安抚的手,呃,这跟杀猪其实也是不同的吧。
童秋水自己还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他要变得坚强,他要变得什么都不怕,嘴里叨叨咕咕,倒有些语无伦次。
“呵!”席润羽不由得发出一个轻笑,摸了摸他背上的长发,缎子一样的头发,在这个阳光照射的并不充足的屋里,倒成了格外明朗的一样东西。
“好,就当我们在给猪做缝合,准备好了吗?”他们已经将尸体清洗好了,只等着缝合,但到底还是有些恐怖,她最后问了一次。
他用力点了点头,从小木箱子里拿出剪刀,针线,针很粗,线倒是很细,有点像渔网线。
“需要我帮忙就告诉我。”席润羽站在案板旁一再的嘱咐他,看着他认真的将线穿入针眼里,她相信他能够干好这事。
童秋水点了点头,眼睛还是盯着那尸体的脖子与头相结合处,似乎他已经投入到了缝合中去。
一刻钟过去,又一刻钟过去,他细细的缝合着,并不被外界所干扰,她站在他身边,不时的为他擦着额头上滴下的汗。
“瞧瞧,我们的大仵作还干这样的活计,啧啧!”不知何时门口处站了个人,童秋水还陷在缝补的事情上,席润羽抬起头朝门口看去,发现正是今日没有见到的武思平,这个初初给她印象就有些自傲的仵作。
席润羽抿了抿唇,并不答话,这人原本就对秋水没什么好感,也没存什么善念,招惹了他,只怕又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说也就不错。
“瞧瞧我们大仵作,先是得了我们席捕头的赏识,做了入幕之宾,后又成了千金大小姐的座上客。我说你不就是有一张好看的脸吗?”见席润羽和童秋水都没有接他的话茬,武思平倒有些恼了,话语越发的刻薄起来。
他现在可是平远县正经的仵作了,文大人也说了要是有机会还要向上保举他,他全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哪像这个小白脸凭着一张脸先是勾搭捕头,接着还有那千金小姐为他向京里的大人们保荐做什么提刑司的仵作,说不定还能混进宫做御医。越想越不服气,好歹他也做了那么多年的仵作,论经验论资历他都比他童秋水强。
武思平的话越说越不受听,席润羽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又回过头来,就看到童秋水的手在发抖,她按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别理他,全当是听狗吠。”
这样的人到处都有,不过是看别人过的好了,眼气,就会说些个不着调的话罢了,理他倒是抬举他了。
武思平自然是听到了席润羽的话,脸青一阵红一阵,终于是按捺不住心中早已存在的火气,走了过来,也不管席润羽还在,上前一把推在了童秋水的身上。
“你别想着要来抢我的差事,争我的功劳。”他好不容易跟文县令求来这件案子,若是能办好,他的前途那可谓无限光明,偏偏他还要来掺一脚,他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童秋水手中正拿着针线,被他推这一下,手中的线虽没折,但针却跳了一下,径直扎在了童秋水带着手套的左手上。
“你!”席润羽没想到他会下手推童秋水,眼睛中几乎喷出火来,但眼见着针扎到了童秋水的手上,她赶紧用剪刀将连在尸体脖子上的缝线剪断。
“秋水,你先忍一忍,我们去找大夫。”她用手紧紧掐住他被针扎的手腕,这针不能随便拔,现在只能抑制血液流动,尸体上的细菌很多,他别感染才好。
童秋水脸色煞白,但还有余力安慰席润羽:“没事的,你忘了我就是大夫。嗯,我们到旁边,我的药箱里有药。”
武思平只想着不能让童秋水抢了自己的功劳,哪里想到他这一推,竟然让他手上受伤,他脸色发白,站在原地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医理你懂不懂?”席润羽怎么能不生气,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看武思平杵在那儿,口气不甚友好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