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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请记得原谅自己 ...


  •   有时候,我们明明原谅了那个人,却无法真正快乐起来。

      那是因为,你忘了原谅自己。

      *

      “雨好像很大的样子,进来避一避吧。”

      男孩第一次见到信子的时候,是在一个大雨飘摇的夜里。她穿着美丽的雪白绣花和服,站在屋檐下半斜着头微微对他笑,深黑的眼睛却迷蒙不知正望向何方。

      后来男孩知道,那时信子的目光之所以显得如许迷茫,只是因为她看不见。

      她是个瞎子。

      也许是为弥补这个缺陷,她的耳力和嗅觉格外敏锐。所以才在那个雨夜听见了他的脚步,嗅到了他身上已被雨水冲淡至无的血腥气。

      信子从来没有问男孩从哪里来身上怎会有伤,她只会温柔地把男孩抱在怀里,然后用一种很温柔很念旧的语气对男孩说,他就像她家里最小的弟弟。

      这已经空无一人的家。

      男孩在她怀里冷冷勾着唇角,一面却又伸着手紧紧抓住信子精致的衣袂。

      信子一直都觉得男孩或许是某个贵族家的小少爷,娇生惯养到连自己梳发都不会。每个清晨,信子都会握着檀木梳给男孩束发,有时还会打趣,“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要小心以后长大了没有女孩子愿意嫁给喜助当新娘哦。”

      男孩望着镜中信子温柔的笑靥,和在她手中高高束起的他的淡金色长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不可理喻不可思议的念头,但是,也只是一闪而过。

      *

      没过多久,男孩家中的人找来了。

      那些黑衣的暗卫无声无息出现在男孩身边,却被他挥手斥退。

      然而信子却端坐在回廊上,迎着满院蓝色风信子飘来的花香吟吟笑问。

      “你要走了吗?”

      那个时候男孩发现,信子笑的时候会习惯性歪头,耳侧的头发有几丝滑到脸颊旁,就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捋到耳后,神态恬静而温柔。

      那场雨很大,一直一直在下,从初见到分别,不知何时会停。

      然后,男孩就走了。

      *

      他一天一天长大,继承了父亲的城。

      他总爱在众藩士们都长篇大论对他进言时,用金箔七骨扇掩住表情,掩住表情思念那个记忆里的女人。

      他曾问她,你一直一个人吗?

      她说,不是,我在等一个人。

      已经长成少年的男孩笑了笑,不就是一个人的意思么?

      进言的藩士因他的笑容惶恐匍地,少年随意挥手示意他继续,而后又想。

      她,在等谁呢?

      思怞半晌无解。少年合上扇子,眼帘低垂处氤氲出暗影。

      女人是种难解的生物。

      *

      后来少年又长大了些,他城里的家臣开始忧心他的婚事,为他物色着远近城里适婚的或美貌或贤淑的公主。

      少年却更加的想念信子。

      他想念着,于是有一天竟偷偷跑去了与他的城相隔甚远的信子的家。

      信子似乎依然是当年初见时那年轻动人的模样,听见少年推门的声音只是坐在回廊上轻轻的问了句。

      “是喜助吗?”

      当少年想像从前一样挤进信子的怀中时,他才恍然惊觉,他已经不是当年身高只到信子腰际的单薄小男孩了。于是他直接伸手将跪坐的信子抱起来,抱进怀里,向她展示岁月的恩赐。宠溺的弧度开在少年唇角,他轻轻念了信子的名字。

      然后,注视着那双迷蒙的黑眼睛里淌出温柔的热泪。

      少年吻了吻信子的眼角,他说,“你愿意等我来娶你吗?”

      当年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不论如何的不可理喻不可思议,少年想,他都一定要将它实现。
      于是少年只留下一个吻给信子,又再次离开了。

      他拒绝了远近所有城邦的联姻请求,他准备了最盛大的迎亲队伍来到信子的家,他满怀欣喜的推开了他无比熟悉无数次梦回的那扇房门。

      然而,那只是残败破落的荒宅罢了,院里全是枯萎凋谢的风信子。那样的地方,怎会住着他美丽温柔的未婚妻。

      至此,痴情的少年城主一切所作所为,看起来就像是个荒唐的笑话。

      被拒婚的大名城主们恼羞成怒,联手攻下了少年的城,在那场小小的战争里,少年丢了性命。

      也许在那之前就已丢掉了一切。

      利刃刺穿少年胸腔的瞬间,他似乎觉得他的整个世界都归成茫茫的雪白。包括她的容颜,她的温暖,以及她的盈眶热泪。

      他想,是否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真实的幻梦。

      或许从一开始,其实谁都不曾存在。

      不过都不重要了,云卷云舒,花开花谢,风停风走,潮起潮落。

      寂寂的耳边什么也没有,只听得见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渐渐凝结成虚无。

      *

      后来少年被一身黑衣自称死神的人以刀柄抵住额头,被魂葬的方式送到了叫做尸魂界的地方。那是个对他来说完全崭新的未知的世界,他有灵力,于是他进入真央上学,他也成为了死神。

      再后来,他在街上遇见了当年的家仆。家仆告诉他,当初只是希望他别被美色迷了心智,所以擅做主张派人杀掉了那个荒宅里的女人。

      家仆咬着嘴唇忍着泪对他忏悔,说不知道最后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害得城毁人亡。

      最后反倒是少年拍着家仆的肩膀说,“哎呀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呢。”

      家仆的眼中迷茫不知所措,少年却只是笑看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就像擦净了窗上的尘埃,窗外的风景一下就明亮起来。少年的语调已经收敛了生时城主的威严,有点随意有点轻佻,他拍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家仆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做错事的孩子,“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它做什么,别哭了,鼻涕眼泪都分不清了呀真难看……”

      治安严谨的一区润林安,熙攘的街道上。

      一身常服的青年弯腰嚎啕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旁边穿着黑衣浅金色长发扎成马尾的少年笑着摇头,安慰着说没关系,没关系。

      没关系。

      真的。

      *

      走着走着,几番花开花谢,几度云卷云舒,一春花事,十载流年。

      告别了曾经的家仆,少年踏进理发店剪掉了一头长发。他又向队长申请去现世,引了一只美丽的黑凤蝶,在磅礴的大雨中,去了他梦回的那个地方。

      少年看见满院的蓝色风信子在雨中飘摇,小小花海里站着一个一身雪白绣花振袖和服的温婉女人,她胸前有个长长的魂锁。

      少年走过去,轻声开口,“你在等人吗?”

      女人的声音十分飘渺,她答,“嗯。”

      于是少年又问,“你在等谁呢?”

      女人的视线从风信子移到了少年身上,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少年,半晌,又眯着眼笑了,“忘记了。”少年不知道从女人紧闭的双眼中溢出的是温热的眼泪还是冰冷的雨水,他听见女人说,“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可是不等到的话,就觉得没有办法继续以后的生活了。”

      “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但是总会感觉也许再等等他马上就会出现了。”

      “就像这片风信子一样,我也是等了很久才等到它们开花的。”

      “蓝色的风信子,看到它们开花的时候心情就仿佛见到他一样的喜悦。”

      “那个……我等的那个人是你吗?”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不,不是我。但是你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他还是没有出现,不如我送你去我的世界吧,说不定那个人已经去那里了哦。”

      “诶?可是……总觉得……他,应该有说过要我等的……”

      “……嘛,还是麻烦你送我去吧。”

      “如果我找到他的话,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你真是个好人。”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唇角的弧度又加大几分,“喜助。”

      “喜助你好,我叫、我……嘛,忘记了。喜助谢谢你!”

      少年望着女人甜润的笑脸,看她习惯性歪头,耳侧的头发有几丝滑到脸颊旁,就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捋到耳后,神态恬静而温柔。

      他拔出腰间的刀,刀柄轻轻抵在女人额间。

      刹那间光芒耀目。

      直至那令人觉得冰冷又温暖的银蓝色光芒消失,女人的身影也不复存在。

      少年耷拉下唇角,许久之后才又笑了,语气模棱。

      “谢谢你,信子。”

      *

      Sometimes, we obviously forgive that guy but can't get happy.

      It's because you forget to forgive yourself.

      亲爱的喜助少年,请记得原谅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请记得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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