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史记之吕后·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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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这种东西，本宫已经不需要了。”吕雉抚着衰老的脸庞，仿佛在回忆些什么，眼睛的光渐渐暗了下去，但很快就被狠厉之色取代。
“我听说，位置坐得很高的人，都很享受孤独。”苏菲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的水之剑，虽然想让自己手上的镣铐尽量地安静些，但是金属并不是那么有人性的东西。
吕雉听到那刺耳的撞击声，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你现在可以许愿了。”苏菲慢慢地走向吕雉，而这一次她没有往后退。
苏菲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剑，即使握住了很多次，但还是觉得掌心的东西会融化一样，所以仍是心有余悸。
“许愿吧，你的恨你的诅咒，都由我来为你承担。”
吕雉的目光凝视着清澄如水的剑身，想要伸出手来触摸，但是很快就意识到这东西再美也无法触及，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人总是喜欢漂亮的东西。”
“因为人喜欢完美，总希望自己得到的是最好的。”苏菲轻轻地答道。
“自从做了皇后之后，已经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说话了，你当真是不怕本宫杀了你？”
苏菲摸索着剑柄上的水晶，里面一滴红色的液体正缓缓摇曳着，她凝视着，笑了。
“我很怕死，不过，我不怕你杀了我。”多矛盾的话语，却没有人能够懂得。
吕雉露出不知深意的一笑，道：“本宫并不相信许个愿就可以实现，不过现在本宫倒是想要一试。本宫想要看看你这个不怕死的女婢究竟有什么能耐？”
“本宫想要的东西都已经有了，权势名利，那些把我踩在脚底下的人都没有了，项羽、刘邦……都走了。不过还不够，这些远远不够。”吕雉嗤笑了一声，“我还不够狠。”
苏菲的心微微颤动，寒气从背部逼入，慢慢侵蚀着全身。
“如果真的能够愿望成真的话，那么就让我把所有累赘的情感全部都抛弃掉，我不再需要爱，只需要达到目的的权势、无可反抗的能力就够了。”吕雉走上苏菲面前，抓住剑身，感受着如水的质感，却永远都抓不住。
她笑着许愿，笑着笑着，一丝不着痕迹的泪水划过她的眼角。
再也不会流泪了，这是她的愿望，不为任何人所羁绊，这是属于王者的寂寞。
苏菲透过作为媒介的剑身，看到了吕雉内心所隐藏的黑暗的一面，恐惧、寂寞、嫉妒、忌恨……一代帝王给予的爱实在是少得可怜，最终扭曲了一个想做普通人的女子的身心。
得到了愿望，水之剑微微摇晃起来，里面红色的液体也随之晃动，在水晶发出的光芒映照下显得诱惑至极。
“剑已经回应了你的愿望。”
吕雉睁开眼睛，早就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连原先的一些悲伤都消失殆尽了。她笑着抹去眼角的痕迹，眼睛里更添了一分坚忍。
“你将不会再为世间的情感所累，你将再也记不起流泪的感觉。”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苏菲也不禁笑了，笑容渐渐染成苍白的颜色，最终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你将怎么处置我，再也没有利用价值，可以像垃圾一样丢掉的东西。”苏菲把剑收了回去，紧紧地抱着，感受着那股清凉之意在心间蔓延开来，心跳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晰。
“你想本宫会如何处置你？”吕雉笑了，不知道为何而笑。
苏菲垂首，道：“请赐我一死。”
“本宫既不想你死，也不想你活。”吕雉的声音寒冷得没有温度，“你的命是本宫的，本宫说过要你忠心耿耿。”
“是。”
“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素玉了。”吕雉说完这句话就轻笑着拂袖而去。
好冷，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冷得快要凝结起来。苏菲抱着胳膊，缓缓地侧过身去看向吕雉离开的背影。
她究竟想要怎样？
“夜雁！夜雁！”苏菲双臂磨蹭着，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喊着这个名字。
但是没有人回应。
※ ※ ※
“素玉姑娘，吃饭了。”
外面传来女孩子年轻的声音。
苏菲艰难地转过脸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墙壁上的小窗子被打开来，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庞，女孩子柔嫩的手臂伸了进来，把饭菜放好。
饭菜是御厨做的，难得的美味。
房间虽然昏暗了些，但是家具器皿之类皆是上品，身上的绫罗绸缎也非普通百姓可以穿得上的。
就在一个月前，吕雉下令把她关进了这个金丝笼，锦衣玉食地伺候着，但是却限制了她的人生自由，她不能接触任何人，也没有人敢过来和她说话。
苏菲被这种精神折磨弄得伤痕累累，她生怕自己就这么给逼疯了。
“拿走，我不吃。”
“姑娘若是不吃，我不好交代。”
苏菲爬了过去，把盘子摔了个粉碎。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粉衫的宫女急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见苏菲拿起瓷盘碎片，她吓得连忙过去请管事的女官。
苏菲笑了，这还是这么多天来唯一有趣的事情。
吕雉说过不想她死，也不想她活，原来是这个意思。苏菲渐渐懂了那个女人变态的寂寞的心情，她在将自己的痛苦嫁接到别人身上。
“本宫很久没有这么说过话了，和你说话，感觉就像在跟自己说话一样，你好像很了解我，既然这么了解我，那你一定懂得这种痛楚吧。”吕雉笑着看苏菲，眼睛里早就没有了哀伤和痛楚，只有酣畅淋漓。
在第一次过来看她的时候，吕雉如此说道。
苏菲回想着这句话，不禁笑了出来。
这就是诅咒啊。
被无助、寂寞、恐惧包围着的自己，想死不能、求生亦不能。
她趴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笑声。忽地，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逼近自己，她缓缓地昂起下巴，抬起了头。
“夜雁……”
夜雁的双眼被黑色布条蒙着，唇角上扬，感觉得到他是在笑，却仍是无法完全捕捉他的心情。
“我叫了你那么多次，怎么，现在过来看我的玩笑了？”
夜雁向着地上的苏菲伸出了纤细的右手：“是时候离开了，你不是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吧。”
“切。”苏菲哼了一声，无力地举起右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指尖，意外的寒冷。
忽觉身子一轻，苏菲向下看去，地上素玉的身体匍匐倒地，而自己化成幽灵的模样握住了夜雁的手，轻飘飘地走向厚重的墙壁。
“怎么回事？”
“那本来就是一个死去的躯壳，只是被你暂时地支配了一下。”夜雁平静地说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最终没入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史记之吕后·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