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穿]一梦一世界》沉安

4、夏目友人帐·下

　　苏菲冲着玲子的背影挥了挥手，直到她的身影没入漆黑之中，才转过身来，一双银色的眸子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她。黑猫朝着她走了几步，一团烟雾升起，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少年赫然出现，漆黑的齐肩长发、纤细的骨骼，如同少女一般漂亮的模样，却要用黑色的长布条把眼睛蒙起来。

　　“你……不要随便对许愿者产生不必要的感情，这是我对你的忠告。”少年的语气坚毅而决绝，黑色的长衫在风中微微起舞，因为眼睛被蒙着，所以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没有。”苏菲本能地去反驳他的话。

　　少年嗤笑一声，微微扬起下巴，默然伸手，摊开手心，一颗发光的鹅卵石大小的玉石刹那飞出，漂浮在空中，柔和的光倾斜下来，照亮了前方地路。

　　“跟着它走，人鱼在人类世界很容易迷路。”少年伸出纤细的手腕，摇了一下腕间的铃铛，清脆的声音在风中翩翩起舞，有种迷惑人心的美妙。

　　苏菲脑袋一懵，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回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真是奇怪的人，不知道究竟是猫还是人类。苏菲不由地蹙紧眉头，一瘸一瘸地跟在发光的玉石后面。

　　※ ※ ※

　　翌日，苏菲还没到傍晚就下了山，到了和玲子说好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是，玲子早就已经到了，正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清秀的面容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漠。

　　“嗯，来得还挺早的。”枕着书包的玲子慢慢张开眼睛，眼珠子转向苏菲，又很快转了回去，说道，“好舒服的风。”

　　苏菲有些吃惊，说好是傍晚的，但是看她这副样子应该是呆了许久了。

　　“你来得更早。”苏菲在她身边坐下，低下头来说道，“昨天……”

　　“哈~”玲子张大了嘴巴，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顺了一下长发，声音有些冰冷，说道，“昨天……怎么了？”

　　苏菲从腰间解下长剑，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向这把剑许愿，你最想要的愿望，可以改变你的命运，你想要吗？一个可以让你不再寂寞的愿望？由我来承担诅咒。”

　　“真的？”玲子侧过脸来，认真无比地盯着苏菲的眼睛看，仿佛要抓住些什么，但很快那严肃的神情就被笑意掩埋了，“说到愿望，我还真是有一个啊。”

　　“那就许愿吧。”苏菲把剑向玲子又推近了一些。

　　玲子灵巧地站起身来，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吐了一口气，才弯下腰捡起用来当做枕头的书包，看了一眼呆住的苏菲，又向她伸出手来，声音不温不冷：“如果你能帮我一个忙，我就许愿，你好像很希望我这么做似的。”

　　的确很希望。不知道是为了契约，还是为了一个类似自己的人。

　　苏菲握住她的指尖，被她的力道一带，很轻松地站了起来，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嗯，我听说人鱼只要维持原本的形态就能被人类看见。”

　　“是。”苏菲点头。

　　“我待会要参加一个鬼屋探险活动，你待会就在鬼屋里现身，然后帮我吓唬一下那些可恶的人。”玲子的语气里把所有的怨怒之气都掩藏了起来，听上去就像一个玩笑。

　　苏菲跟在玲子身后，说道：“你不喜欢人类，也不喜欢妖怪？”

　　玲子不经意皱了下鼻子，并没有回答，默声就算是承认了，可是，总觉得事实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许久，终于停在了一幢废弃了老屋前面，这就是今天要探险的鬼屋。趁着其他的学生还没有来，玲子和苏菲先溜了进去。

　　这座废弃了许久的房子已经被很多妖怪占据了，不过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妖怪。他们一看见玲子，都害怕地仓皇逃窜。玲子不以为意，依旧熟络地在房子里走着，终于在某个房间外停了下来，推开那扇陈旧的门，发出咯吱类似断裂的声音，腐朽陈旧的味道扑鼻而来。

　　玲子扇了扇面前的灰，说道：“你就躲在这里，在水里就可以变成人鱼的样子吧。”

　　这间房间里有个巨大的浴池，和这座房子一样已经很久没人用了。玲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径直走上前去，已经是“恶灵退散”体质。

　　水龙头还能用，水也没有停掉。玲子把水开到最大，看着充满铁锈的水从水管里吐了出来，然后慢慢爬满了整个浴池，她居然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似乎在看很有趣的事情。

　　过了许久，她才动了动身子，缓过神来，水池已经满得溢了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拧紧水龙头，这才舒了口气。

　　“你来试试。”苏菲实在是不愿意躲在这里，但是刚才已经答应了玲子，如果现在说不的话，也许就没有下次了。

　　水意外得清澈，池壁似乎被人提前清洗过了。苏菲看了看玲子，见她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苏菲把脚伸进水里，立刻变成了碧蓝色的鱼尾，她对自己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的模样，有些不舒服。

　　“很漂亮。”玲子意外温柔地抚摸了一下碧蓝色的鱼尾，触碰了一下就飞快地离了手，然后奔跑到门口，回头冲着苏菲说道，“拜托你了，碧。”

　　苏菲听着外面的动静，等着那些孩子走进来，然后吓他们一跳，但是那一刻始终没有到来。

　　直到外面没了动静，苏菲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巨大的失落感在心口划了一道口子，所有的情感像流沙一样漏了出来。玲子，欺骗并作弄了她？玲子，到底在哪里？

　　苏菲拖着身子缓缓走下楼梯，却被一个声音轻轻喊住。

　　“碧。”玲子撩了一下披在肩头的长发，转了个身，拎着书包，生气勃勃地对着苏菲灿烂一笑，“谢谢。”

　　“你没有走？”

　　“我的愿望是想看一看美人鱼的真实模样，刚才已经看到了，我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很漂亮，碧。其实……”我是在作弄你，但是这样的话玲子却再也说不出来，咬了嘴唇，玲子挥了挥手臂，说道，“再见，碧。”

　　好像是永远告别的再见。

　　苏菲伸手紧紧拽住她的手臂，将剑放入她的手中，尽管她抓不住这如水的触感。

　　“请向这把剑许愿！你答应过的！”

　　玲子一愣，还没等她开口，就有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夏目玲子，这里很危险，一起走吧。”

　　是玲子班里的转校生，担任学习委员，相当温柔的男生，却也很胆小，这次是被大家硬拽着过来的。

　　玲子对他的突然出现感到些许吃惊。

　　“哦。”玲子稍显冷淡的语气。

　　她转过身来，看着在手里却怎么也握不住的剑，露出有些寂寞的笑意，却仍像玩笑一般说道：“如果真的可以成真的话，那么……就让那个男生爱上我吧。”连自己也不会相信的愿望。

　　但是，刹那间，剑微微摇晃，水晶石发出温柔的光来，笼罩着两个人的脸庞。

　　“剑，回应了。”苏菲惊愕地抬起眼睛看向玲子。

　　玲子并没有在意，耸了下肩，她根本就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许愿成真这种东西，背过身去，打了个哈欠，一边伸出手臂，冲着身后的苏菲摇了摇，倦极地说道：“我先走了。”

　　她走向门口那个男生，只是和他简单地说了一声：“走了。”

　　她总是一个人，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寻找她，愿意和她走在一起。虽然这个男孩性格使然，比谁都温柔，对谁都非常友好，但是，第一个……第一次……总是那么让人觉得触动心弦。

　　苏菲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外面漆黑的夜里，眼泪却不住地滑了下来。

　　握着水之剑的手，将剑涌现出的未来传到苏菲的脑海中，是属于玲子的。

　　那个男孩爱上了玲子，但是玲子并不开心，因为这是许愿得来的虚假的情感。玲子的人生很短，因为强大的灵力消耗了太多的生命。她的一生，仍然过得寂寞，得到了愿望却还是寂寞。

　　脑海里浮现出玲子抱着双膝，坐在湖边偷偷哭泣的画面，这是苏菲第一次看到玲子流泪。

　　苏菲感知着她悲伤的未来，眼泪慢慢滑下脸颊，鲜红如血的眼泪一落到地上就变成红色的珠子，滚落到屋子的四周。眼泪抑制不住地流着，苏菲不知道是自己在哭，还是身体里的碧在哭。

　　存在心中的悲伤将所有的眼泪都逼了出来。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沿着原路返回，眼泪还在流，似乎也怎么也流不尽，红色如血。一边走，一边泪流，血红的珠子滚进了草丛，消失不见。

　　走了许久，苏菲还是没有走回去，路变得越来越陌生，明明是沿着记忆中的路走的，但是周围的景色却越来越迷茫了。苏菲继续往前走，身上的力气慢慢地散尽，不知走了多久，连天都亮了。

　　当她的眼前再次出现那幢被称为鬼屋的老房子之后，她终于明白自己迷路了。

　　想起那个黑猫跟自己说的话——“人鱼很容易在人类世界迷路”，苏菲紧紧握住双手，转过身去，继续沿着那条路走，心里却有种感觉：永远都走不到了。

　　虽然不想哭了，但是眼泪还是会自己流下来。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眼泪流尽了，身体的血液也就流尽了，不能再流泪了。

　　鲜红如血的泪水，其实是人鱼的血。

　　最终，苏菲还是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流了，眼前的路渐渐扭曲，渐渐迷茫，再也看不到尽头了。死亡的色彩开始笼罩过来，苏菲看着手里的剑，原本空的水晶，不知何时，已经装了一点红色的液体。她摇了摇剑，红色的液体就像在水里流动一样，很美，美得耀眼。

　　呼吸慢慢开始急促，苏菲抬起眼睛，黄昏的落日正散发着最后的光芒，映得天际通红。

　　渐渐地感受不到任何光芒，眼睛再也看不到任何色彩，眼皮很重，自觉地合了上去。

　　诅咒在瞬间开始，又在瞬间结束。

　　属于夏目玲子的命运齿轮开始偏离轨道，重新运转。

　　但是，从今以后，这片地区再也没有一条叫碧的美人鱼，没有人会知道苏菲曾经来过这个世界，给了一个叫夏目玲子的女孩一个愿望。一切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除了玲子还保留着那份记忆。

　　水又恢复了平静，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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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世界结束，下一个许愿者是吕后。
看来还没有虐到你们，放心吧，接下来的故事一个比一个惨……不虐到你们，我不甘心。
求作收，求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