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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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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们都聊得很晚,聊得不亦乐乎。
锦飒的确是个健谈而又开朗的女孩子,这是她心里唯一的感慨,她并没有锦飒那么多话,只是看着锦飒在说着,呵呵地笑着,她就知道,她与锦飒之间的差异了,的确如刘老师所说,没有什么事,能够影响那个女孩子,她永远都是心无城府而乐不思蜀的。
只是在偶尔,她会忆起今天早上,那位刚失去父亲,不知是否还沉浸在自已的悲伤里的男人,失去亲人的痛苦,她经历过,然而,那个女孩,却是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所以,她永远不会有悲伤吧?
所有的人都散去了,最后是丹尼尔开着他们开了的车,一个个把他们送了回去。
当车到达她所居住的大厦楼下时,她才回头看后位的锦飒,早就呼呼地睡着了。
她不由地笑了,望向丹尼尔,说道:“你妹妹是个开心果!”
“她大概是累了!”丹尼尔说,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很好听,似乎怕吵醒了后面的人:“今天她是疯得太久了,她就是这样,以前工作累了,一回到家,就进屋倒头大睡,不睡个天晕地暗不会醒!”
“嗯,”她点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看你还是赶快找住的地方吧!这个路口出去就有旅社!”
“我知道了,”他说,望着她:“晚了,你也该上去休息了。”
她再次点点头,打开车门,下了车,关上车门,对他摇了摇手:“告诉锦飒,我明天还要到局里一趟,晚些才会去那个研导会!”
“好,”他浅浅一笑,略一顿,又叫住了欲转身离去的她。“左雁!”
她回头,望着他,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依旧深蓝如海洋,“什么事?”
“我觉得,”他说,闪了闪眼睑:“我应该也可以象锦飒一样开心的,因为,你笑起来,并不亚于锦飒!”
她一怔,才微笑着颔首:“我知道,我正在努力!”
他点了点头,才笑着摇上车窗,开车离去,等到车子开远了,不见了,她才犹如梦醒般地回转过身,走向大厦。
当她打开房门时,床头昏暗的灯光亮着,李岸倚在床头睡着了,一脚搭在床上,一脚还支在地上,怀中抱着一本书,外套也没脱,被角只掩了一点点,显得有些凌乱。
她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将外套脱了下来,放到了沙发上,再走到床边,弯下身子,看着熟睡中的他的脸,那一刻,竟让她有片刻的怔忡,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告诉她,他刚刚哭过,为什么?对了,她想起来了,他的父亲刚刚去世,无论他是否曾经说过,对于那位去世的父亲,他已经没有感情了,可是,她还是无法去全部相信。
虽然他说过,他的父亲曾经伤害过他和他的母亲,虽然他也说过,他与他的父亲已是多年未见,已无感情,可是,毕竟是自已的骨肉至亲啊,又怎么能不伤心?
她再度叹了口气,不自觉地伸出手,轻抚上那脸庞,凝视着,这才发现,似乎相识这么久,这才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那俊秀的眉毛,高挺的鼻子,紧抿的双唇,坚毅的嘴角,都在说明着,这是个英俊的男人,想起第一次的见面,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个好印象,他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有着丰富的夜生活的年轻陌生男人,但是,这个本就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又怎么会走进了她的生活里?
细细起来,一切都有些匪夷所思,似乎,是他先走进了她的生活,她,亦没有拒绝。
为什么呢?是孤单得太久了?才希望自已的生活里,能多一些不一样吗?
或者是的,只是,在慢慢的相处中,她才发现,彼此的故事里,都有着自已的伤痛,所以,他们相互安慰着,相互抚慰着对方的伤痛,这种感情,或者不止是怜惜。
她将他那搭在床上的脚放直,再把他那另一只脚放上床去,本不想吵醒他的,谁知,这样轻轻一动,他却醒了过来,瞬间睁开了眼睛,正好与她的目光接了个正着。
“醒了?”她略一怔,“吵醒你了?”
他摇了摇头,动了动身子,就坐了起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局里有事,”她说,站了起来,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很多时候,我的工作都是不分日夜的!”捧着水杯走到他面前,把杯子递给他:“现在是冬天,天干物燥,不要让水分流失太多,如果流失了,就该补回来!”
他怔了怔,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一口喝完,才放下杯子,靠在枕头上。
“你知道我哭过?”他说道,有些自嘲:“一个大男人会哭,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人不会哭,”她说,倚站在桌前:“人到伤心处,自然就会哭,这都是人的身体自然反应,似乎跟有没有用,没有多大的关系!”
“呵!”他扯了扯嘴角笑开:“你安慰人的方式倒是很特别!”他将怀中的书放在了床头柜上,伸出手,拉住她的,仰头看她,轻声说:“你可不可以过来?”
她怔了怔,不解他的话,却依他所言地坐到了床沿上,望着他:“怎么了?”
他捉起她那绑着白布条的手,问道:“还痛吗?”
她摇了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他那吊着布条的手,“你的手换药了吗?”
他也摇了摇头,她正要站起来去拿那一直放在桌上的药品,却被他一拖,又拖回到床上,他的右手从她身前揽过去,紧紧地揽住她,他把脸,压在她的肩膀上,紧紧地,一动不动。
她有片刻的怔忡和紧绷,半晌,她才深深地吸了口气,任由他抱着,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她知道,这一刻,说什么都是惘然。
他怀中的书本掉了出来,掉在了床上,她低头看了一眼,拿了起来,怔了怔,那似乎像一本封面很漂亮的笔记本,而不是书。
他这才动了动,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再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笔记本。
“这是我父亲唯一留下来的遗物。”他说,淡淡的,“本来,我不想去拿的,可是,我还是去拿了,然后,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看完了它,”他扯开嘴角,自嘲地笑了:“很讽刺,很悲惨的人生,也让我知道,我有一个怎样的父亲,”他看了她一眼:“你要看吗?”
她的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把那笔记本放在了床头柜上的台灯下。
“不,”她说,“这是你的东西,我没有理由去看它。”
他顿了顿,微微地蹙了蹙眉,半晌,才抬头望她。
“可是,”他说,“我希望你看,因为,我想让你也了解,我有一个怎样的父亲。”
她怔了怔,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你希望我了解你的父亲?”
他不由地握紧了她的手,抬眼望着她,眼睛里隐约中有着未了褪去的泪光。
“是的,我希望!”他说着,凝视着她,“我想让你了解我的一切,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家庭,我的过去,”他深吸了口气,“或者,我父亲的故事对于我和母亲来说,是一个天大的伤害,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的父亲,他也活得很痛苦,他——失去过两个深爱的人,所以他的一生,都很痛苦,这也让我知道,我不想做我父亲那样的人,我——想要珍惜现在,珍惜你!”
她怔住了,为他的话而怔住了,也在瞬间,有种心在狂跳的感觉,的确是在狂跳,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至于多长时间,她也不记得了,她瞪视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又想不起来,只是瞪视着他,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是苍白的,眼睛却是乌黑而闪亮。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半晌,她才深吸了口气,声音里,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栗,“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他抬起握着她的手,在唇边停驻,那唇的碰触带着一股热流,传到她的手中,她一怔,感受着那灼热的温度,看着他轻抬起的眼眸,诚挚而坚定,她的话就哽在喉中,再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