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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雪拥蓝关(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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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放着两个瓦罐,一个黑的,一个红的,口部都用泥封着。那个绝色的少年抬起头来,远远的看了一眼天边夕阳的颜色,临近夜晚,风越来越大,隐隐送来了铁甲撞击之声。少年伸出一只手来,冷冷的说:“刀。”立时有一把雪亮的匕首送到了他的手上。少年手握刀柄,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刀刃,温柔的好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他的唇角始终微微上翘,好似含着淡淡的微笑。
一直站在他身旁的一个大汉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小顾……,你一定要如此么?”这大汉身材高大,足足比那少年高出半个头,仔细看看,才发现他的穿着也与其他人不同,似是更为华贵。
那被称为小顾的少年笑了一笑,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的道:“不论国仇家恨,洛冰风与我,都是不死不休。”
“你的仇,我自会帮你报,但你怎可用血咒,血咒不成,你就必死!”
小顾转过头来,淡淡的看着那大汉,“将军,你知道这两个瓦罐里的东西是什么么?”
大汉摇头,又点了点头,高声道:“知道,是降头!”
小顾轻笑:“没错,是降头,而且是鬼降。但这个红色的瓦罐里,装的可不是普通的降头。”
“那是什么?”
小顾看着他,微微的笑,不知为何,那将军的心里冒出丝丝寒意,“是血降头。”
“…血降头?”
“对,血降头,就是用一个干净的小孩子,活着放干他身上所有的鲜血,然后在他口中滴入我的血,炼制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得到血降头。”
“…你……”那将军似是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是这样残忍,一时语结,小顾也不理他,转过头去,冷冷的道:“血降头一旦放出,不杀死目标,便会杀死它的主人。所以,我用不用血咒,也并无分别,用了,也许活下来的机会更大。将军,你说是不是?”
那大汉忽然怒道:“不行,我不许你用……”话还未说完,就已说不出来,只见小顾右手的刀刃在左手无名指上轻轻一划,一滴鲜红的血珠随之落下,还冒着微微的热气,滴落在那红色的罐口上,那大汉好像呆住了,不知反应,眼睁睁的看着他侧过手腕,将另一滴血珠滴在了黑色的瓦罐之上。
所有的人都不再作声,十几双眼睛都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瓦罐,一时之间,这一片阴森的坟场,除了风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只见那个黑色的瓦罐内似乎发出了什么声音,接着一缕缕的黑烟从罐口冒了出来,旁观众人鼻端同时闻到一股臭气,好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同时抬手捂住口鼻,向后退去,只有小顾一动不动的站着。那阵黑烟仿佛有生命般,盘桓着缠绕上小顾的身体,将他牢牢罩住,小顾微微阖上双目,口中念了一句什么,那黑烟陡然一滞,紧接着缓缓离开小顾身边,盘旋而上,向着西南方向飘荡而去。
黑烟散尽,小顾却还在默默念着什么,一旁的将军刚想问他,忽见他凤目猛然一张,高声喝道:“般若冈吡呲唿咍,出来!”只听那个红色的瓦罐之中“喀喇”一响,接着竟然抖动起来,越抖越快,“喀喀”之声不绝于耳,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冷不防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血腥味如此之浓,呛得这些尸体里打滚的兵将都猛的呕了出来。随着血腥味的逸出,大股大股的暗红血液,从被封住的瓦罐口处溢出,咕嘟咕嘟,片刻流了遍地,却好像还没有流完。小顾的脚已经被污血湮没,却似毫不在意,从怀中抽出一张纸笺,又摸出一个火折,迎风晃了两晃,起了火苗,凑到那张薄纸上点燃,不一会就将那张纸烧成了灰烬。一阵风吹过,烟灰四散。与此同时,那震颤不停的红瓦罐猛的发出一声脆响,四分五裂,一股猩红的血气从中涌出,强烈的味道让刚才勉强撑住的兵将终于转过身去呕了出来。
血气渐渐成形,似是一个小孩,身高不满三尺,猛一阵风吹来,将那血雾撕碎,渐渐淡了开去。
玉龙雪山之上,已经展开了惨烈的厮杀。洛冰风知道敌人就在雪山之上,凭着他敏锐的直觉,决然下令立即发动进攻,绝不给敌人任何喘息之机。
敌方大将独孤北,有万夫难挡之勇,与洛冰风数度交手,各有胜负,如若不是越国有这方猛将,只怕洛冰风早已直捣黄龙,得胜还朝,反言之,如若大齐王朝没有洛冰风,两国交锋,鹿死谁手也很难说。
洛冰风此次所带人马共有五千,都是精心挑选的嫡系将士,追随洛冰风南征北战已有数年,训练有素,锐不可当,最重要的是,这些将士对洛冰风忠心耿耿,誓死追随。
此时太阳早已下山,洛冰风部将掩息蹑足,偷偷从南坡摸上了玉龙大雪山,直奔山腰间的草甸而去,重兵宿营,只有这里才放得下。
果不其然,独孤北的兵士果然在这片草甸上驻扎,似是没有想到敌人竟然胆敢摸黑突袭,越国兵将有霎时的愣神,然而也只是一瞬之间,强将手下无弱兵是铁一般的定律,立时战鼓高鸣,结阵扑了过来。
草甸很大,虽在山上,却是一片广阔,算是雪山上的草原,正好适合拼杀。
冷兵器的厮杀最是血腥,刀斧砍入身体,皮肉撕开和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断头的死的痛快,余下有剩了半边脑袋的,有肚子被划开肠子流了满地的,有遍地爬着找自己下半截身子的,垂死的呻吟着,在血色的空气中等待死亡的凌迟。
一片修罗场。于是死了的就彻底死了,尿裤子的要么死了,要么红了眼珠,变为嗜血的野兽。
这就是战争。一将功成万骨枯。
洛冰风手中握着一条银枪,上下飞舞,如同银龙,银光之中,爆出层层血光。他抬眼向前望去,天色已黑,火把还未及燃起,敌我双方便在这渐渐暗沉的夜色中厮杀。
没有独孤北!虽然他看不见,但他清楚的感觉到独孤北竟然不在这片战场之上!洛冰风心中诧异:独孤北到哪里去了?在这你死我活的时刻,主将竟然不在军中!
皇帝就在他身侧,夜色之中身上的黄金战甲也不再金碧辉煌,手中握着一柄嵌满宝石的长剑,左右挥舞,看到地上未死的敌兵,便冲上去补上一剑。洛冰风不得不策马跟随在皇帝左右,为他拨开射来的冷箭。如若不是这位心血来潮千里迢迢从都城赶来御驾亲征的皇帝,自己早已在天黑之前便攻下了玉龙雪山。
洛冰风的军士骁勇无敌,越国主将不在,军心不稳,渐渐溃败。皇帝大喜,高呼一声:“杀啊!”率先向前冲去。洛冰风剑眉一皱,高声叫道:“皇上当心!”话音未落,“嗖”一声响,一道冷风倏然而至,直奔皇帝眉心,皇帝到底也练过几年武艺,虽然心胆俱寒,还是本能的一缩脖子,只听“叮”一声响,一支冷箭直插入黄金的头盔之中,将那头盔射落在地。
洛冰风隐隐看见右前方有一个骑马的人影,大喝一声:“皇上,趴在马上!”
皇帝发髻已被射散,凌乱的披下,听见他一声暴喝,立时将身子伏在马背上,刚刚伏下,便听见脑顶上冷风连连,连响三下,想是三支箭先后射到,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也不看射没射中,侧身回头,又是三箭连射,向着洛冰风而来。策马之间,洛冰风早已将银枪挂在马上,伸手将弓箭摘下,未及抽箭,迎面连珠箭已到,身子一侧,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挂在了马腹右侧,伸手从背后抽出一支羽箭,自马腹之下,弯弓搭弦,激射而出,那前方射箭之人身子猛然一震,后心上已插了一支羽箭,晃了两晃,栽下马来。
一时之间,越军兵败如山,拼命向着山里逃去,大齐将士高声呐喊,穷追不舍。
就在这时,一直无风的草甸上突然起了一阵阴阴的风,原本就很黑的天色突然更黑,一股说不清的臭味忽然充斥在每个人的鼻子里。
“他奶奶的,这他娘的是什么味儿,臭死老子了。”跑在最前面的一个齐国兵士最先骂了一句,也只骂了这一句,然后他的脸色就变了,脸皮渐渐青紫,眼珠暴突眶外,腿却还又向前跑了两步,这才扑倒在地上。
“妈呀!”跑在他身旁的瘦子眼睁睁看着这强壮的同伴暴毙,一时不能接受,想上前去扶他,刚到他身前,脖子忽然好像给人勒住,再喘不上气,只能发出“咻咻”的声音,双手用力抓自己的脖子,好像要从上面抓下一只手来,但他脖子上什么也没有,只是将自己的脖子抓的稀烂,鲜血流了满身,眼珠血红,口鼻中慢慢淌出血来,终于一头栽倒。
随着那股尸臭般的味道蔓延,大齐的兵士已有数人这样恐怖的暴毙。
洛冰风也闻到了那股臭味,脸色一变:“不好,是鬼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