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司命》不言羽

4、之四 飘风洒尘

　　说起大司命和少司命这两位神祇，也算是在历史上有名的。屈原的九歌中曾经花费了不少的字数来描述这两位。少司命身为女巫所唱诵的句子和大司命降落凡尘的样子透过古人的诗句传诵了数千年。
　　“想不到我也是这么出名的啊？”简狄对着历史书再度陷入发呆状态。
　　“与其想这个问题，还不如想想要把那只魍魉怎么办的好。”玄云再度把她手中的历史书抽走，这丫头跑题的功力也是一等一的。
　　“怎么办呢？”简狄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玄云捏捏她的鼻子，“魍魉饿起来也是要吃人的。”尤其是这种新生的妖物，对食物的渴望很难控制。
　　简狄站了起来，现在玄云口中的那只可是在她家里和她父母待着呢。
　　“那具女尸的案子好像查清楚了。”玄云口中的女尸就是先前他们学校校园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案子中的受害人。经过警方的追查之后很快就查清楚杀害那个女孩的正是她的现任男友，因为两人在前几天起了冲突的关系想要在湖边僻静的地方说清楚，结果一言不合男朋友用力一推，湖边的路面本来就湿滑，那女孩就一路跌进了湖底的淤泥当中被淹死了。她的男朋友在到岸后很快就供认了自己意外杀人的事实，现在事件中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那个名叫沫沫的孩子的身份了，如果她真的如玄云所说的是魍魉的话，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简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玄云讽刺地笑了笑，“那个男人大概就是先前孕育出魍魉实体的人。那种有着深刻欲望不能容许任何忤逆的人，人心中扭曲的黑暗最容易塑造出这样的空洞。还记得你曾经见过的湖边的人影吗？它们正是被新生的魍魉所吸引进而被它吞噬将它化作实体的存在。而之后因为是你最先接触到魍魉的，所以它化作了你心中最期盼的样子。”
　　“我？”简狄的手指指着自己，“我最期盼的是小孩子吗？”猛然间想起今后如果自己和玄云有孩子的话要是能继承他们的优点，那绝对是个聪明的漂亮孩子。
　　“你脸红什么？”玄云不解地看着她，都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跑题了，“你是少司命，当年可是拿着剑护卫孩子的神灵，当然对小孩子最有感觉了。”
　　“哦。”简狄就想着那只魍魉怎么就没直接变成玄云的样子呢。
　　“要处置魍魉的话，其实也是很简单的。”玄云抬头看看天色，天边的流云中暗中隐藏着一丝黑暗，就好像无论怎么单纯的人在沾染了复杂的关系之后都会拥有属于自己和黑暗的秘密。
　　“可是……”简狄还在犹豫。
　　“你知道吗，人生充满了无数的偶然和必然，必然是偶然的叠加，偶然是必然闪现的光华。就如魍魉的出生，就如那个女孩的死，或许可以说是命中注定。但这命中注定其实也是诸多偶然和必然的记过，有时候非常细小的细节也能衍生出庞大的事务来。蝴蝶的翅膀……扇起的可不止是飓风。”
　　简狄沉默了下来，如果不是那个女孩不洁身自好和那个男人去开了房，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有着想要往上爬勾搭了自己公司里上司的女儿想要甩掉目前女友的话……所以才孕育出了黑暗的魍魉，所以才造成了这一切的必然。
　　“这样就叫做命运吗？”
　　玄云微微闭了闭眼睛，“所谓的命运，不过是人们自己在不断选择中的结果，我所检测的，原本就只是最终的结局。”所以他会知道死亡的预期，所以他才冷眼旁观，他本来就是看惯了生死的神灵，生死也好悲欢也好，看到的多了，不麻木才怪。
　　“命运这种东西，总是有着奇怪的选择性。”玄云拉着简狄走出了校门，“我们还是先去解决你家的那只魍魉吧。”
　　“可、可是——”
　　夜幕下的世界，就好像蒙上了不祥的阴影一般陷入了梦幻之中。
　　黑色的魍魉再也忍耐不住自己饥饿的欲望想要吞噬任何它所能看到的人。先前它也曾经潜入到简狄的梦中想要用她最初的记忆一点点蚕食她的灵力，但被玄云察觉之后就不得不放弃了计划。她扮成小女孩获取了简家二老的欢心，在这样的夜里如果要悄悄吃掉他们的话也是很简单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了想法却迟迟没有行动。总觉得要是吃掉的话，自己或许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就再也不是原先的自己了。
　　可是，实在是太饿了……
　　它已经没有了小孩子的外形，变得就好像先前简狄曾经在湖边看到过的那些黑影一样，它要更黑，更加富有实体的感觉，黏腻而阴暗，就像是噩梦中出现过的最可怕的东西。它沿着楼梯滑落下来，到外面去就有食物了。不想吃掉对它好的那对夫妻，仅此而已。
　　“头一次见到带着人类感情的魍魉。”玄云站在门口看着那团黑影，“难怪简狄会被你迷惑，你是真的喜欢这家人家吧。”
　　它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抬头用不存在的眼睛看着玄云。在她变得妖物一般的脑海中听不懂玄云在说什么，它只是在内心中思量着——食物吗？不，不像。它想要绕过他出去，却发现自己老是停留在距离他五步的地方，再怎么走也只能是在原地踏步。他是谁呢？能够左右这样的力量。
　　“你是那些未出生的孩子所留下的灵念的集合体吧。”玄云这样说着，“因为无法出生所以才想要吞噬一切，但在你出生的时刻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阴郁的黑暗和怨念所凝结而成的魍魉，是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妖物。就如孕育出它而被抓住的杀人罪犯一样，它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要被消灭。
　　魍魉嘶声吼叫着，冲向看不见的阻挡屏障。就听到如同蒸汽从窄小的洞穴里面冒出来的嗤嗤声，阳光骤然间照进室内，但见尘烟在室内冉冉飘起，又被透进来的清风所吹散，再也看不见魍魉的黑影。
　　简狄这个时候才敢从玄云的背后走出来。
　　那个会对着她笑的可爱孩子已经消失了。
　　“它的执念也消失了。”玄云安慰她，“应该可以真正进入轮回转生吧。”它有着自己的意愿，甚至超过了魍魉这样的妖物对食物的执着，在那个时刻它就真的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魂魄，再也不同于一般只知道吃的魍魉。在这般消散了它属于妖物的执念之后，是真的可以成为一个新生的人的灵魂吧。
　　“是吗？”简狄有些伤感，不会再见到了吧，那个笑着叫她妈妈的孩子。
　　“三年以后我们就毕业了。”玄云揽着她的肩膀拉着她走出了夕阳余晖已经消失的房间，“反正我父母说了等我结婚了他们就搬到新买的房子里住，我家的旧房子离你家还是很近的。到时候有了孩子也方便你父母照顾。”
　　“啊……”自己的孩子，想想就相当美好，简狄不由笑了起来，往边上倾斜一点靠上玄云的肩膀，她扬起了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