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无情》千里不遇坑

11、时间停止在那一刻

　　苍藤走过来，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
　　四叔忽然问：“你有没有去看过你妈妈？”
　　“没有。”
　　“为什么？现在没有人拦着你了。”
　　苍藤坐下来。是啊，他爸爸已经无法阻拦他了。
　　“她嫌弃我，也嫌弃你！你还去找她，我怎么有你这么没骨气的儿子！”
　　但是禁止只会让他更反抗。在另一个城市，一个偏远的城镇，一个狭小的房子里。他会跑到那里去，等妈妈从工厂化验室下班回来，为了这种等待的快乐，他甚至能一个人安心呆在小房子里看书，窝上一天不出门。而他每次不得不从妈妈那里离开，都不忍心看她的眼泪。她满眼泪水，就像他十三岁的时候，她离开家那一刻的样子。
　　现在没有人阻拦他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妈妈，跟我搬回去吧。”
　　“你接管帮会了？”
　　“……是的。”
　　“滚出去！你不是我儿子！”
　　妈妈那狭小的房门再也没有对他打开。

　　苍藤和四叔默默地对坐着，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四叔想着那一天，英国中部的雨水停歇了，露出了太阳，多灿烂的一天。他一转过剧院，便远远看见他的侄子坐在草坪上，和其它不同肤色的同学们兴奋的讨论事情。青年坐在众人的中心，朝气蓬勃，神采飞扬。然后他的侄子看到了他，惊喜地腾跃起来跑向他。年轻人并没有发现，自己跑出了阳光照耀下的草坪，一脚踏进高墙的阴影里。他真希望时间停止在那一刻。
　　苍藤想着那一天，拉夫堡的阳光放肆而骄纵。他们刚刚踢过一场球，痛快淋漓，再加上冲了个凉水澡，他倍感神清气爽，大脑活跃。这启发了他的灵感，他打算把高分子的那个课题扔在一旁——放上两个月对他也无妨。他突发奇想准备做一个足球的研究。他甚至已经草拟好了题目《从拉夫堡足球人才的结构来透析管理体制无为的必要性》。他兴奋地召集朋友们到他们的“专属地盘”——马丁霍尔剧院后面的草坪——展开激烈却不乏有礼的探讨。他正在跟朋友们解释什么是“无为”，这时就看见了四叔。这真出乎意料。他惊喜地跑向四叔。他真希望时间停止在那一刻。那一刻之前，他正雄心勃勃地准备针砭一番足球界；他刚刚踢赢一场球；他刚刚被导师透露他在高分子方向很有前途；他刚刚跟妈妈通过电话，欢喜地汇报近况，并第一千二百四十八遍向她大声保证：不会走爸爸的路；他刚刚规划好未来：他会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贷款买一个房子，先把妈妈哄来，再把爸爸哄来……他真希望时间停止在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