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芊泽zoe

29、皎皎天上月（1）

　　楚湘姒正在房中绣一对鞋面，听说顾妍来了，忙起身去迎，一面笑道：“可把妍儿盼来了，成天除了给母亲请安就是呆在这儿，真要把人给闷坏了。”

　　“我倒是想常来呢。”顾妍拉着她在窗边坐下，眼睛里蕴着一抹笑。

　　楚湘姒一听这句话，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捂着嘴笑了：“说起来，你们姐妹两个性子可真是南辕北辙，一静一动，不过，倒也相得益彰。”

　　顾妍也陪着她笑，一边拿起桌上银盘里放置的点心来，轻轻咬了一口，语气里有些含混的道：“小梦是真的很可爱。”

　　从前顾妍哪一回来这，不是顾梦后脚就跟来了，且两个言语间也常常多有不快。

　　不过，像楚湘姒这般的大家闺秀，又是真正的钟情于顾思宸，自然不会对顾梦有任何的微词。

　　“对了嫂嫂，妍儿这回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顾妍有些担心一会顾梦又会过来搅局，赶紧说明来意，并让瑶瑟呈上了翡翠匣子。

　　楚湘姒仿佛没听到似的，轻轻扫了那匣子一眼，只一味的称赞道：“呀，好漂亮的匣子，可是不常见到的呢！”

　　“嫂嫂喜欢就好。”顾妍顺着她的话，也不主动把匣子打开，展示里头放着的猫儿眼。

　　楚湘姒挥了挥手，她的贴身丫鬟清荷便过来接了匣子。

　　“这个我先收着，等你哥哥回来再给他过目。”楚湘姒面上仍旧一派大方，似乎她这样说，这样做并无任何的不妥。

　　顾妍却已在心里将她咒了一遍，她刚才只说有件事要请她帮忙，还没有说是什么事，对方就表明了事事都还要跟顾思宸商量的立场，显然，是不想一口答应下来的意思。

　　其实这些内宅的事，又哪里需要惊动顾思宸。

　　“妹妹也别急。”楚湘姒见顾妍沉默下来，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顾妍的手背上，笑意中更添了一份诚恳：“我也不是别的意思，只是你知道，思宸待你一向跟别的妹妹不同，说句体己的话，只怕就连顾梦，在他心里的位置也不如你。”

　　顾妍蹙了蹙眉，刚要说话，又听楚湘姒道：“你哥哥他不太擅长表达，很多事，被人误解了也不知道去分辨。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思宸他的心地真的很好很好，妍儿，我之所以要将这件事告诉他，是因为，他真的很关心很在意你这个妹妹。”

　　“二哥能得到嫂子这般的女子为妻，真是他的福气。”顾妍被她说得心中一乱，勉强寻了这样一句话来应对。

　　楚湘姒却当她是真心的，脸上笑容愈发温柔起来，眼睛里也有了在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的璀璨光彩：“有福气的是我才对，过去还不了解时，我只当他性情偏冷，不大好接近，也是处久了才发现，他其实真的很会关心体贴人。”

　　发现顾妍正瞧自己瞧得出神，楚湘姒脸上有些发红，啐了她一口道：“小妮子，到你出嫁之后也是一样的！”

　　顾妍只是浅浅的笑，二人闲谈了几句，等到楚湘姒再问起，她才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听完了经过，楚湘姒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端起一杯茶慢慢的啜饮，末了面带几分惆怅的道：“收容一个奴婢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母亲本就不喜欢我们这一房，只不过，是多添一桩让她不喜欢的事罢了。”

　　顾妍听得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想，这难道是对方不想帮忙的意思么。

　　也是，怎么说秦氏也是她名义上要孝敬的母亲，楚湘姒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愿意因小失大。

　　可是事已至此，若她不肯帮忙，凝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要在府中积聚自己的势力，最重要的莫过于人心，所以，凝珠她是一定要保下的。

　　楚湘姒将顾妍郁郁的神情看在眼里，唇畔勾起一抹笑道：“不过既然牵涉到你哥哥，我还是等问过他了再去给你答复吧，待会，母亲若派人来问，我便先帮你拖着。”

　　“如此便多谢嫂子了。”顾妍对她感激的笑了笑，便要起身要告辞。

　　楚湘姒见她眼睛下面还有淡淡的青色，思及昨晚的事，不由叹息一声道：“回去了好好休息，刚看你还喜欢吃我这儿的兰花糕，带一些回去吧。”

　　“原来是用兰花做的，怪不得有那样淡雅的香味。”顾妍甜甜一笑，显露出一些少女的天真与纯稚来。

　　楚湘姒还未回过神，顾妍已经由瑶瑟伴着离去了。

　　晚上，顾思宸跟曾经的同窗们应酬完回来，楚湘姒第一个就跟他说了这件事。

　　“我想着，这件事只怕还要问过你，就没直接答复她。”楚湘姒正帮他更衣，谈到此事时，感觉到他后背明显的一僵，便笑着道：“就知道你宝贝这个妹妹，可她似乎不怎么领情呢，要不，怎么这种事也不直接去找你，反倒来找我这个外人开口。”

　　“妍儿心思重，这几年也是我辜负了她。”顾思宸换上在家里穿的天青色袍子，头发用一根墨色的发带松松系在脑后，比在外面时严谨的打扮，更多了几分风流和肆意。

　　“这样两头为难的事，难道能怪你吗！”楚湘姒撅着嘴，娇小的身躯伏在顾思宸胸口，直到感觉到他整个人重新放松了，才又徐徐的开口道：“照你说，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办呢。”

　　顾思宸刚才思虑了一会儿，听到楚湘姒问才回过神来，当即唤了蓝田进来道：“你亲自去芳园找四小姐，就说那件事我允了，让她随便什么时候送人来吧。”

　　蓝田点头称是，便退了出去。

　　“你倒是当机立断。”楚湘姒目光中带着调侃，一只手缓缓抚上他的肩，触摸间已经带了些挑逗的意思。

　　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在吃醋，又仿佛不是，“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想必妍儿推荐给你的通房定是不会差的。”

　　“阿姒，你明明知道这不是——”顾思宸刚刚皱起眉头，便瞧见楚湘姒目光中的狡黠，知道她又在开玩笑了，不由摇了摇头道，“总之人来了，你好生安顿就是。”

　　“那是自然。”见顾思宸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她收回了手，又去亲手泡了一壶茶放在顾思宸的书桌上，语态温婉道：“夜凉，你也不要看书太久。”

　　离去前又想起了什么，从柜子里捧了翡翠匣子出来放在顾思宸面前道：“这是妍儿带来的，里头放了一枚猫儿眼呢，依我看太贵重了，得寻个什么差不多的物什给她回礼过去才好。”

　　说罢，她便出去轻轻合上了门扉。

　　顾思宸打开那匣子，面色不禁微微一怔。

　　这是锦氏的陪嫁——

　　他指腹轻轻摩挲过那颗碧绿色正发着幽暗光芒的宝石，心里感觉到了些微的苦涩。

　　这几年，他只顾自己奔前程去了，母亲临终前所交托的事，他一件都没有办到。

　　妍儿，你送这颗猫儿眼来，是要责怪我的意思么。

　　薄唇逐渐溢开一丝淡淡的苦笑，顾思宸将匣子收藏好，感觉到心绪有些焦躁，便再也无法静心看书了。

　　可是，经过这么久的努力，而且也有了功名在身，他就不信自己还不能脱离顾家的掌控，不能靠自己在京都打拼出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