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逆时针 一起开始的旅程 ...
-
钟蕙从没想过自己会在高中的开学典礼上遇到纪希。是的，不会看错。
那时她正坐在礼堂里听冗长高中入学报告，一贯争当好学生的钟蕙挺直腰板听得很是认真，争取将每个字都记在脑海里。不过，那个秃头校长的讲话冗长而又无聊，语调平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念悼词一样，偶尔在他语气停顿的时刻，还能听到聒噪的蝉声。
天气很是闷热，有点儿透不过气的烦躁。钟蕙刚开始还在好奇，九月份的天气还有知了和他争鸣，可后来饶是这蝉声轰鸣，她也禁不住困意大魔王的叨扰，最后还是忍不住偷偷打起了瞌睡。
茶几上放了一客红豆沙冰，上面还丝丝的冒出白气。钟蕙看得一阵口渴，想要拿勺子朵颐一番。却没成想一旁的钟意在自己之前抢走了冰沙，一勺又一勺吃的很投入。她心里发急的扑过去。
突然身下的椅子猛然一晃，她清醒过来，发现那是个梦。于是鼓足劲准备在下个梦里把冰沙抢过来。在即将进入梦境的时候，钟蕙被旁边的女生推了下：“你看，前面那个穿着红色格子衫的男生很好啊。”一阵热热的风从右耳吹过，痒痒的。
她禁不住痒，抓了抓耳朵，睡意倒是走了一半：“哪个啊？”
“呐，你前面两排坐在中间的男生啊。”
她顺着那个女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自己前面二三排的地方，穿着格子衫的纪希正坏笑着捏住旁边正在熟睡者的鼻子，她定睛一看，那不是自己的初中同学胡柯么。要不是纪希，她或许已经要被这滑稽的场景逗笑了。
她暗自奇怪纪希为什么会出现在耀华高中。他们家住的小区距离很近，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同一班，这个家伙调皮的很，经常领着一帮男孩子上蹿下跳，但脑子还不赖总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吸引老师的眼光。暑假回学校时，初中班主任还告诉钟蕙，她是顶着全校总分第一的王冠到了耀华，而纪希则是理科总分第一——他在考语文的时候睡着了，作文挂了个零蛋。而耀华高中是他们区排名第一的市重点学校，成为很多尖子生的必进之地。这样想来，纪希来耀华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可是英俊的定义是纪希吗？她暗自定义的外形俊朗起码是梁朝伟那样的吧，有很迷人的眼神，或者是《美少女战士》里面的燕尾服假面有一颗很温柔的心。
至于纪希，在初中时是收了不少女孩子的情书，行为举止在钟蕙看来轻佻的很，距离英俊要十万八千里吧。
她瘪瘪嘴没有回答，她和纪希一向不和，也懒得对他作出什么评论。
倒是纪希身后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要顺眼的多，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是他后面的头发剪得利落整齐，后背也是笔直的，不知道前面怎么样……她脸红红的，还一本正经的呵斥旁边的女生：“太色了你！”
冗长的开学典礼结束后，众人鸟兽状散去各回各班。钟蕙怀着期待的心情坐在新班级里，对将来的高中生活充满了憧憬。
她好奇的看了看眼前的名单，找到自己的名字“钟蕙”，然后再顺自看下去。她对名字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总是喜欢猜测名字后面的含义。比如自己的“钟蕙”貌似是寄托了父母“蕙心兰质”的希望，或者是老妈没做到的遗憾？再如老弟的“钟意”倒是个还不错的名字，全家宝的意思嘛。
她这样想着，顺着看下去，却感到绝望。不是其他原因，而是自己名字的正下方竟然是方方正正的“纪希”，她快昏过去！
然后她捂着头，一副不想认清现实的模样，。
然后她看见纪希拉着胡柯笑嘻嘻的走过来，坐在了自己身后的位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放学后，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家，和自己那个热情的同桌叫什么沈佳妮的说了声“明天见”，就低着头进了家门。
老爸老妈还没下班，读六年级的钟意倒是在。见他进来，笑眯眯的凑上来：“老姐怎么样，开学第一天很好玩吧。”
她连眼皮都没抬，拖着步子去冰箱里拿了瓶可乐出来：“刺激，相当刺激。”砰一声拉开拉环，一瞬间白花花的气泡涌上来。
钟意知道她心情不好便知趣的走开，玩游戏机去了。
于是晚饭的饭桌上，她的开学第一天倒成了众人讨论的对象。先是钟爸开口：“高中和初中不一样吧，要更努力的学习。”
她装没听见，拿筷子戳戳眼前的米饭。“干嘛啦，开学第一天就给她压力，”钟妈撇了钟爸一眼，“有没有认识的小朋友啊？”
一听这个话题钟蕙又瘪瘪嘴，情绪更是糟糕。倒是钟意在那边巴拉巴拉的讲个不停：“老姐，有人要欺负你的话，就告诉我。我就去他面前表演胸口碎大石。”
她没说什么，兀自放了碗去楼上卧室里呆着。
她在想自己和纪希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盘的呢？小学时，她的那次挥拳之后？还是初中两个人在成绩单上总是不相上下，让她产生了嫉妒之情？
她想不起是为什么，后者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她一向是对自己的成绩不是特别在乎，何况嫉妒一个男孩子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那么就是前者。他们小学同班的时候，纪希还是个很调皮的男孩子，总爱欺负班里的女孩子，他的那些小把戏简直是数不胜数。什么往女生的铅笔盒里放虫子了，把她们的辫子拴在凳子上了，总之这些恶俗到要命的烂招数，纪小朋友一个没落下。而钟蕙——她承认自己的正义感总是太过于强盛，保护欲也不甘落后。
当又有一个女生被纪希捉弄到哭后，她很正义的站出来，对着纪希就是一拳。当时吓坏了围观的同学。而纪希又是个娇惯了的小男生，细皮嫩肉的，哪能挨得住那么一拳？当即鼻子就留了血，谁想这个傲娇派还是个晕血的主，看到一滴滴的鲜红色从指尖里冒出来，就眼前一发黑，晕了个彻底。
当从班主任办公室里醒过来，他更是不甘落后的向老师一一陈述钟蕙的罪行，添油加醋。最后钟蕙被老爸一顿臭骂。此后，这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初中时，两人的矛盾倒是越来越大。两个小班长一正一副，把班里搞了个乌烟瘴气。郊游时女生去了人民公园放风筝，悠悠哉哉。男生去了郊县捕鱼捞虾，不亦乐乎；出黑板报时，一半是温柔腼腆的温馨小文章，一半是铿锵有力的武器介绍。两个人一个说往东，那么另一个必定往西。
一直到初三的时候两个骄傲的人关系有所缓解。在班主任的劝说下一道辞了班长的职务，从此他们班倒是每周拿到流动红旗。
不过，令钟蕙高兴的是那个开学典礼上穿白衬衫的男生倒是她们班的，她还知道了他的名字“路然”。
高中伊始的生活相比起初三而言倒是轻松了不少，她加了几个社团，当了个小干部。每天和自己的新同桌沈佳妮侃侃倒是悠闲自在，沈佳妮也是个尖子生，少了尖子生的锐气，成日乐乐呵呵与钟蕙很是对盘。在一些不算重要的人文课上什么美术音乐之类的，两个人常常藏在课桌下面拆开包怪味豆，抄抄歌词传传纸条啥的，没过多久就成了交心好友。
而她们身后好死不死坐了纪希和胡柯，胡柯也是她的初中同班同学，整个人和气淡定，，爱好讲冷笑话，尤其需要听众的捧场，理科成绩总是能让人瞠目结舌，与钟蕙佳妮培养了良好的革命情谊。至于那个纪希，天天玩笑来玩笑去的，松散的很。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钟蕙懒得搭理他，只能顺其自然。
她们这个二班也算是个精英班，既有钟蕙这种“文武双全”的人物，也有纪希这类的偏才怪才，还有一个叫白薇的女生，聪明漂亮，说话犀利，据说也是高分考进耀华的。耀华作为市重点除了优秀的升学保障之外，还有些社会实践活动颇让他们这群人头痛。
高中入学第一学期的社会实践作为学生必须完成的任务等在那里。不过好在后座的胡柯同学声称可以去自家小区里实践，并且还能得到不错的评语和等第，前后桌四人钟蕙、佳妮、胡柯以及纪希便有了指望，约了个周末去那个还算靠谱的小区完成社会实践。
于是，在某个人烟稀少的路口，钟蕙无奈的戴着红袖标呼吸着偶尔经过的车辆排出的呛人尾气，拿着小红旗戳了一下歪歪的站在前面的纪希同学，有气无力的说：
“喏，你前面的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大叔乱闯红灯。”对方没有睬钟蕙，嘴里嘟囔的说了句：“早知道留在家里打游戏了，这种实践活动搞得像退休大爷一样。白白浪费我美少年的形象”。话音刚落，便拿着小红旗三步并作两步穿过马路：“那位大叔，请等绿灯亮了，再过马路。”
钟蕙还在低头腹诽他的“美少年”形象，听到声音看到并不灼热的阳光之下，穿着蓝格子衬衫的纪希蹦蹦跳跳的过马路，忍不住有一种抚额的冲动：“不让人家乱穿马路，你自己在做什么！”
等纪希垂头丧气的和她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时，她憋住笑，用很严肃的语调说：“怎么，以身试法吗？”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对纪希表现出友好之情，虽然她认为是自己的赞同感作祟，这次实践活动她也没想到是站在路口充当马路执勤人员，晒在太阳里戴着傻乎乎的红袖标。
钟蕙的那声笑倒是融化了略有些尴尬的气氛，不知道那个社区老大爷是怎么想的，把两个心有芥蒂的人安排在一起，一上午两个人哼哼哈哈不知道说什么，尴尬的很。纪希讨好般的笑笑：“我们都站了三个钟头了唉，不如去休息一下。”
她早就有这个想法，有碍于是纪希，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没开口。听了他的话后，不好意思表达过多的赞同，便自以为矜持的开口：“好吧。”
于是，两个人去不远的步行街，找了个有树荫的是板凳，坐着休息。
这个城市的十月，虽然逃离了之前的炙热，再加上是晌午还是有些闷闷的。钟蕙拿手掌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感觉有一缕头发粘住了额头，有些焦躁。看看身旁的纪希倒是悠闲地很，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个木棍逗弄身旁爬过的蚂蚁，不亦乐乎，钟蕙看他的衬衫后背有一块小小的水渍，想必也是怕热了。
果不其然，纪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指了指前面的一家麦当劳说：“我去里面买个冰激凌。”没等钟蕙的反应便一溜烟的跑过去。
她忍不住冷笑，果真是个骄纵的主。
没多久，纪希举了两个冰激凌出来。远远开过去，挤在一帮小孩子里面，显得很是高大。
“喏”，他走到身边把一支白乎乎的蛋筒递给她。
钟蕙脸红了红，想要拒绝，但是想了想那样显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便大大方方的接过冰激凌，说了声“谢谢”。
纪希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懒得回答，没说什么，专心致志的对付手里的冷饮。
她也不在说什么，认真吃着甜甜的奶油，感觉凉丝丝的很是舒服。
这样的一个上午倒也难得。没有老师在耳根子下面的唠叨，没有书本的欺压，没有那张橙黄色的游戏卡和恶心巴拉的电视剧里的对话，手里有一支味道还不错的冷饮，头顶上是一片绿荫，有时候一阵风吹过来，一种微凉的感觉。
钟蕙递了张餐巾纸给纪希，对方也礼貌的说了声“谢谢”，这让她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两个人的对峙好像是昨天，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她现在还记得。但是此刻不得不说，她很享受。
纪希用那张纸认认真真的擦了擦手，递过来说：“钟同学，我们握手言和吧。”
钟蕙看着对方一脸真诚，也郑重的伸出右手和他相握：“纪同学，认识你很高兴。”两个人像两国的外交家一般。事后，纪希称这次实践活动为“破冰之旅”，钟蕙也懒得去纠正他，只是同患难的熬过了几个钟头，吃了个蛋筒，两人就稀里糊涂的不计前嫌了，这算是哪门子的“破冰”。
下午四人汇合，拿了打着“优”等第的实践报告册，满意的打道回府。
一路上，钟蕙和纪希叽叽喳喳的走在前面。剩了胡柯和佳妮两人在后面，面面相觑“这两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话好说了”。
这是他们战斗的尾声，如果忽略中间两人无声开火，这段回忆倒显得清新可人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逆时针 一起开始的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