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
“戊午甲子丁酉壬寅……”
时值初夏，玉颜瞅了个空档避开宫廷教习礼仪的嬷嬷们，独个儿躲在额娘爱新觉罗氏房中，反复翻看着一张“金龙现吉、丹凤呈祥”的五彩龙凤贴，当然，这个书有男女双方生辰八字的贴子就算是古代的“结婚证”了，所差不过是两人齐声说茄子的合影照片而已。
帖子上写着四阿哥的生辰爱新觉罗·胤禛：康熙十七年十月三十日寅时。她已在此待了两年多一点儿，自然知道古代算法与现代不同，略略推算了一下，得出十月三十日约相当于现代历法的十二月十几日左右，总之是冬天，恩，闷骚型的摩羯座怎么也比最花心的双子座要来得稳当些，虽然她一点儿也不会算八字，却对四阿哥的八字感到分外好奇，因为据说从八字上还能看出此人是否命犯桃花，但她颠来倒去想得头都疼了还是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不由泄气，却听西边一扇花窗吱的一声被打开了，接着刷刷刷刷彼此推挤着探进四个头来，星辉、富昌、富存、五格异口同声松了一口气：“小妹，可找到你了——”
玉颜忍住擦汗的冲动，抢过话头道：“我不管！可别再押着我去学走路了，成天顶着那么重的旗头一间屋子里走过去、走回来，我以后个子长不高了怎么办嘛。”
“是是是是，”哥哥们齐声答应，灰太郎般地招着手儿，“快出来看你的聘礼！宫里放定的人刚送了聘礼来，额娘找你去谢恩呢，谁也没想到你偏偏就躲这儿乘凉来了，良辰吉日的，害我们一通好找！”
半月前送龙凤贴来乌拉那拉府时，玉颜同时见到了各种如意、钗、钏之物，无不是偎红倚翠之珍，枕玉眠香之宝，论一匣一匣装来的，她听说这些只是“放小定”，“放大定”还在后头，却忘了就是今日，忙从桌子旁的椅上跳下地，欢欢喜喜地跟着四位哥哥去前面院中欣赏何为皇家放大礼。
同着全家上下谢完了恩，玉颜抬起头来，暗叹大开眼界：前院浩浩荡荡、熙熙攘攘铺开一地的，少说也有五十抬，每一抬就是一个披红挂绿的绯罗销金云朱漆栏杆桌，桌上分门别类供着各种聘礼，白天亦是耀眼非常，什么钿子珠花、袍褂衣料、翡翠首饰、金银元宝，甚至锦衾棉料一应铺盖也没少了，此外还有红漆龙凤酒坛，喜字馒头等等……最匪夷所思的四只鹅笼，每笼一只肥嘟嘟的大白鹅，雪白的鹅翎顶端都染了喜气洋洋的大红色，鹅儿们也欢快的曲项向天歌地发出或“呱呱”、或“嘎嘎”的声音，玉颜对此还是感到满意的——晚上说不定会有无污染纯天然的鹅肝吃呢？鹅肝可是与鱼子酱、松露并列为“世界三大珍馐”的哟。
玉颜一转身，看见小楼一人站在远处廊下阴影处，趁人不妨就哒哒哒开小步一溜儿跑了过去。
今天是府中的喜庆日子，小楼破例穿了件绛红色衫子，更显得眉如远山，肤如桃花，他站的地方面对花水池塘，有风划过，吹得他的衣角猎猎，如一面舞起的小小旗帜。
玉颜捏了捏小楼的手指，小楼低头看着她，用空着的右手冲她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说“这些日子你可辛苦了”，玉颜瞧着小楼的眉梢眼角，不禁惋惜他若非是个哑巴，又遭遇不幸，原该是一个何等墙头马上、令人断肠的妖孽男？可惜可惜，真正可惜。
小楼没等到玉颜的回答，忽抬起头看了看，便轻拍玉颜的肩膀，让她回头。
五格一直注意玉颜的动向，看她走到了小楼身边，犹豫片刻，仍是跟着过来，才刚走近，小楼就示意玉颜，两人一起发现了他，五格便道：“此地荫凉，又有小风，你们俩可真会找地方儿偷闲。小妹今儿的聘礼可算到齐了，想不想跟我去偷看看额娘给你备下了哪些嫁妆？”
小楼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看向五格，五格却也正朝他瞥了一眼，他们眼神微微一触，就各自转开，玉颜笑道：“我现在听到繁文缛节的就头痛，嫁妆我才不去管它呢，反正老爹、额娘和哥哥们亏不了我的。”
五格亦好笑道：“我们家就数你嘴乖，等到了正日子过了门儿，你当上了四阿哥的正福晋再卖乖儿罢。你放心，四阿哥若是待你不好，你只管和哥哥们说，你有四个哥哥对一个四阿哥，横竖亏不了你的。”
玉颜平日里什么都脸皮厚，只一听人提到四阿哥的名头就变薄了，于是脖子一拧，扯着小楼的手儿摆了几摆，道：“有小楼给我陪嫁去，怕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五格一时没能接上话，耳朵里嗡嗡的，几连玉颜后头说的话都没听清，隔了一响，方慢慢道：“那敢情好——额娘也这么说？”
玉颜亲热地倚在小楼身侧：“你忘了前几天爹爹给我寄了封信？就是信里提到的这事，我给小楼看了信，小楼也答应了的，额娘当然也希望我多个保护了。小楼谁啊？我们是自己人！”
……
“禛儿……禛儿？”
永和宫，同顺斋，德妃乌雅氏轻抚着趴在她的坐榻旁的白色幼犬百福儿，连唤了胤禛两次，胤禛都没听见，还是偎在胤禛旁边的十三阿哥胤祥扬起脸来用小手推了推胤禛，胤禛这才回过神来，望向德妃乌雅氏：“额娘……”
德妃乌雅氏抿了抿嘴：“你来给额娘请安，又不讲话，只一味坐在这儿甜笑连连的，这是怎么说？”
胤禛不知怎么地一下噎住，竟微微发起窘来，还是胤祥咯咯笑起来，扯出胤禛系在腰间的一个小小牡丹纹鸡心形荷包，同德妃乌雅氏嚷道：“我知道我知道，四哥自从换上了这个荷包，就总是在哪儿就坐着想一会儿，笑一会儿，我要看荷包里是什么好玩玩意儿，四哥就不给我看，妃额娘快瞧瞧是什么罢，不然四哥这样下去该笑傻了！”
“哦？”胤祥这一说，德妃乌雅氏才注意到胤禛不知几时换上的新荷包，只因母子座位彼此挨近，胤祥说着话的同时德妃乌雅氏早已就势打量了两眼，织锦缝制，花样儿虽不是“鱼儿钻莲”之类典型的情物儿，彩色丝线盘金绣出的色彩层次分明的牡丹却表明是喻意女子，而心形锁边藏针绣的做工更是特别非常，显然并非出自宫内织造，德妃乌雅氏唇边的笑纹越发加深了，“巧手绣出香藏界，万针刺就牡丹花，这荷包儿是那名秀女的手艺？”
胤祥见说，更加扯着胤禛乱嚷起来：“哪个秀女？近来他们都说四哥新收房了个秀女，怨不得四哥都不常来找我玩儿了！”
胤禛用掌心拍了拍胤祥的小脑门儿，佯怒道：“又是谁瞎嚼舌根子？告诉我来。”
胤祥揉揉脑门，天真地问：“收房是什么呀？好玩儿吗？四哥教我，我也要玩！”
胤禛一时语塞。
德妃乌雅氏只做未听，抱起百福儿逗着玩儿。
胤祥左看右看，见没人理他，遂鼓起了嘴巴，自己学金鱼吐泡的动作解闷，忽想起一事，又高兴起来，拉着胤禛道：“人都说皇阿玛给四哥指婚的正福晋可美可美了，听讲四哥上回还见到过本人？——真的很好看吗？”
胤禛想了一想，又想了一想，直至德妃乌雅氏也将视线移向他时，他才说了一句：“不是好看……是好。”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