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妖故谁在》芮铭羽

10、番外，涂山瑾年

　　那时，倾了城，落了泪，却是为了谁？

　　如今，看黄昏，主沉浮，只盼再相会。

　　那一年，招摇山上，一纯色九尾狐绚丽降生，托着通体雪白的小小九尾，族长大人赐名瑾年，涂山族人一齐欢呼，为这新生的孩童，为他们骄傲的九尾一族。

　　随着年龄的长大，涂山瑾年慢慢显露出了她的与众不同。

　　九尾一族虽是上古遗族，又法力强大，却多为毛色不纯，血统不正之徒，涂山瑾年算是个异数，不仅是旁支中唯一一个有着纯色皮毛，纯正血统之人，更是靠自己的力量，掌握了强大的妖法及妖术。

　　所谓树大招风，族内长老渐渐显出了不耐，虽然涂山瑾年妖媚美貌，却不是他们那盘菜，于是，他们想尽各种方法将之打包处理。

　　已经成人的涂山瑾年又岂是如此好摆弄的主？趁着各位长老一个闪神的功夫，一下逃得无影无踪。

　　撇开九尾一族各位长老不说，单说抱着闯荡之心踏上江湖的涂山瑾年。

　　虽然涂山瑾年已是将近三千岁的“高龄”，却从未真正接触过人类的世界，想她刚刚步入人类镇子的时候，守在镇门口的两只大黄狗就冲她狂吠，不明就里的狗主人看见涂山瑾年如此娇滴滴的人儿，只得上前道歉，又拉了两只狗回家，并未真正上心，而涂山瑾年却是慎重的收了自己的妖气。

　　走在人类的大街上，涂山瑾年好奇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恩，戏折子里演过，书里写过，涂山瑾年如是想。

　　“快闪开！”焦急的喊话并未唤回神游天外的涂山瑾年的意识，想也是，收了妖气，又觉得人类世界不过尔尔的九尾一族的大红人涂山瑾年，怎会想到会有疯马横冲直撞的直奔她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等到涂山瑾年意识到发生什么了的时候马已经近在眼前，涂山瑾年眼神一闪凌厉，就要出招至马匹于死地，却猛然被人拦腰抱起。

　　发现身后之人没有恶意，涂山瑾年也不再多做挣扎。

　　落地，身后人放开涂山瑾年，后退一步，“方才事出紧急，还望姑娘恕在下无礼。”涂山瑾年闻声抬头，一双清澈的眸子就落入她的视线之中。

　　男子也稍微愣神，刚才救人之时，他并未过多注意，只是担心有人受伤便出手了，却不想所救之人如此美貌。

　　于是，英雄救美这一场千年不变的戏折子，拉开了两人纠缠的序幕。

　　涂山瑾年很是苦恼，她跟着这个叫做龙序的男子已经有段时间了，可是除了第一眼外，他没有再露出过一次赞美之情，反是每天都皱着眉头对她说，“姑娘应当自重。”

　　涂山瑾年很喜欢看龙序皱眉的样子，认真的样子，生气的样子…

　　龙序是个将军，保家卫国的将军，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要做，可是，涂山瑾年就是喜欢赖在他身边，看他，仅此。

　　龙序也并不排斥她，他已是二十四岁，却未娶一妻一妾，就是心思不在儿女情长上，却偏偏对她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许，是她过于美丽，让自己逃不脱，挣不开。

　　于是，从开始的反对她留在自己身边，到后来的默许，再到后来看不到她就觉得心中空落落的，龙序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了这个女子。

　　涂山瑾年渐渐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龙序，因为她总是如戏中女子一般，患得患失。

　　终于有一天，涂山瑾年举起一只手，紧紧握拳，她决定今天去告白。

　　走近龙序的书房，涂山瑾年小手冒汗，嘴唇咬得死紧，虽然她一向爽朗，可是告白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应该男人主动才对，女人告白，羞死人了！

　　龙序推开书房的门便看见门口一团纠结的小女人，龙序的笑脸渐渐扩大，却终是敛起笑容看她，“有事么？”

　　“啊？”涂山瑾年完全凭意识开口，说完，才惊觉龙序就在眼前，慌忙之下后退一步，竟是踏空了台阶，“啊！~”

　　龙序手疾眼快的拉了涂山瑾年，她一下摔进龙序怀中，竟是无比的安稳。

　　闭上眼，深呼吸，涂山瑾年慢慢说出，“龙序，我喜欢你！”

　　龙序脸上的笑慢慢扩散开来，“我也是。”

　　一个月后，将军府迎娶将军夫人，京城好不热闹。

　　而欢喜的龙序和涂山瑾年都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幸福是如此的绚烂，却短暂。

　　成亲后的第三天是回门，涂山瑾年带着龙序回了招摇山。

　　出乎涂山瑾年预料，她本以为长老们会暴跳如雷，却不想他们微笑以对，龙序也是受宠若惊，当初涂山瑾年用了好长的时间才让他接受自己是九尾狐这一事实，今日回来，一是归宁，二是为了讨要仙物——玉髓果。

　　故名思议，玉髓果可洗去肉体凡胎，重塑金身，涂山瑾年不只想和龙序短短几十年夫妻，更想永远在一起。

　　有求于人的涂山瑾年被长老痛快和善的语气蒙蔽，等她惊觉的时候，却一切晚矣。

　　她抱着龙序早已冰凉的尸体，赤红了眼睛，她看着长老们得意的神色悲凉了心，“从此我不再姓涂山！”

　　长老们如愿将涂山瑾年从族谱中除名，却忘记了她眦睚必报的性格。

　　望着龙序再也睁不开的眼睛，涂山瑾年轻轻地吻上他的眉眼，她知道长老们必定不会如此简单的杀掉龙序，只是她不清楚他们到底还在龙序的身上做了什么。

　　妖狐山，是涂山瑾年找到的落脚点，她将龙序的尸身放于最寒冷的一出洞口，自己则在外面守候，日以继夜的研究长老们在他身上做的手脚。

　　最终，她发现了，也绝望了，火化了龙序的尸身，却让泪模糊了媚眼，那一天，她的心死。

　　她开始出卖九尾一族的绝密情报，换取其他种族对涂山一族长老的追杀，也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却越加狠辣，妖狐山上的妖狐总是对她指手画脚，却不敢多说什么。

　　一千多年，就是如此浑浑噩噩的过去。

　　又是一年祭日，涂山瑾年轻抚囊带怀念永远不可能再出现的那个男人。

　　当年长老们在他身上下了破魂散，又对他下了诅咒，生生世世堕入地狱，饱受狱火之苦，她救不了他，她无能为力。

　　但，她滴下了泪，龙序你可知道你给我留下了珍贵的礼物？

　　再一次踏上了去往人类世界的路，只为了龙序留给她那珍贵的…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失神，同样的被人救起，涂山瑾年只是低着头说了一句“谢谢，”便要离开，甚至都不曾抬头，可眼前人怎会轻易放她离开？

　　“姑娘，在下汝鄢安，穆国大将军。不知姑…”涂山瑾年听到男人的话猛地抬头，相似的轮廓，让涂山瑾年一阵恍惚，就那么毫无形象的流下了泪。

　　汝鄢安本就是好色之徒，看见如此绝色女子在自己眼前哭，又岂有放过之理？他将涂山瑾年一把拥入怀里，转眼消失。

　　将军府——

　　“告诉我，你叫什么？”汝鄢安亲切的问。

　　“…”涂山瑾年讽刺一笑，她在伤心过后便发现，他与龙序真是差了许多，只是初时，他那浴血沙场的冷冽气息与龙序颇为相似，面容又略显刚毅，才会让她晃了神，现在已然清醒，难道还指望她按照戏折子里的女人对他以身相许不成？

　　汝鄢安碰了一鼻子的灰，却不恼，如此绝色，也该有些脾气，便慢慢哄劝。

　　突地，涂山瑾年灵光一现，或许，汝鄢安，利用一下，也未尝不可。

　　那一夜，涂山瑾年回了妖狐山取那样东西，溶于自身血液，然后又奔回了将军府，那一夜，刚进门便被汝鄢安抱了满怀。

　　闭上眼，流着泪，任汝鄢安吻上自己的身体，颤抖着，绝望着，默念，“序…原谅我，只这一次，为了我们的孩子。”

　　翌日，汝鄢安冷着眉眼对涂山瑾年说，她不是处子之身，所以，他只能让她做个小妾，涂山瑾年淡淡的目送他出去，然后抚上自己的小腹。

　　两月后，涂山瑾年被诊断有了身孕，汝鄢安大喜过望要迎娶她进门，却遭到涂山瑾年拒绝。

　　多次无果，汝鄢安也失了耐性，依旧的每天寻花问柳，却每天必去看一眼涂山瑾年。

　　涂山瑾年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皱眉，一个不爽，出去杀了他几个情人。

　　回到卧房，清洗了身上的血渍，慢慢入眠。

　　梦中，龙序对她笑得温柔，她泪眼婆娑的对着龙序说，他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龙序的笑脸却慢慢变得狰狞，“那才不是我的孩子！你这个脏女人！”

　　“不是的！不是的！龙序你听我说！”涂山瑾年从噩梦中惊醒，独自垂泪。

　　龙序，你可知道，为了这孩子，我耗费了多少的精力？

　　当年中了长老们的幻术，强行挣脱，又因失去你而过度伤心，胎中孩儿不保，却是被九尾至宝硬留下了胚胎与血水，这千年来我又日日以心头之血浇灌，若不是因为胚胎阳气不够，我又怎会委身于他人。

　　龙序啊龙序，你这是怪我么？

　　十月怀胎，降下两女，涂山瑾年立时卜卦占算，她只带走了那个有着和龙序一样清亮眸子的孩子，取名花浴焰。

　　她要时刻提醒自己，龙序还在饱受狱火之苦。

　　带着孩子回了妖狐山，山上的妖狐愈加的对涂山瑾年不假以颜色，她倒也不在乎，只一心一意的调理孩子的身体，教她各种法术，锻炼她的身心，涂山瑾年没有告诉她，她的真正父亲是谁，她只让她不断的磨练、磨练。

　　直到她离开的那一天，她才告诉了她汝鄢安的事情，九尾一族最恨薄情男子，薄情郎就要给予惩罚。即使她从来没有爱过汝鄢安。

　　那么，就算做是对他占有她身子的惩罚吧。

　　涂山瑾年每天都会遥望小焰离开的地方，那个…让她牵挂的孩子，即使，她不愿承认。

　　十四岁小焰已经很漂亮，继承了自己出尘的容貌、龙序淡薄的气质，还有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小焰就经常会想起龙序，所以，总是恶狠狠地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要不就是加重她的训练强度，直到她出现不了为止。

　　小焰回归九尾一族是出乎她意料的，小焰带着小茉那孩子来找自己，更是出乎意料。

　　当初抱走小焰不只因为她那双眼睛，更是因为，她完全继承了自己与龙序的血脉，而小茉则因为缺少血脉，而大量吸收了汝鄢安的，而那一卦，也动摇了她的决心。

　　因此，再见小茉，竟不知用何种心情面对。

　　于是，她闪躲了。

　　小茉好像很了解自己的性子，她不疾不徐的靠近自己，启开自己心中的防线，然后一点一点的渗透，最后，竟是潜移默化的融进了生活。

　　小茉说要和那个叫简来的女婿去仗剑江湖，做对神仙眷侣，说不羡慕是假的，却也不能流露太多情绪，只板着脸说了声好。

　　随着小焰回了涂山一族，探究的眼光，更多的却是尊敬。

　　小焰现在是涂山一族的族长，她做的很好，成长的也很快，只是可惜了玉那孩子，小小年纪，便…

　　收回思绪，眯眼看向站在山之巅的小焰，张扬的红色，穿在她身上，那么的合适，笑笑，走上前去。

　　“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