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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相思令 ...

  •   苏柳半垂着眼,将茶盏放到女帝手边,随即标准地行了个礼,开始倒退着朝门外走去。

      “这不是合溪,怎么回事?”一手捏着茶杯盖,女子微微挑起了宛若二月柳叶似的眉,雪白的裙裾上,紫金的丝线勾勒出展翅的凰鸟,威严而热烈,却恰恰反衬出她此刻近乎懒散的雍容。

      “合溪茶性属凉,阴雨时节更添寒气,奴才斗胆,换了去年的拂露,现下饮用,最是温润养脾的。”早在女帝开口时便已跪下,但少年背脊笔挺,容貌秀逸,神色谦逊,清宁的语音真诚又坚持。

      女帝函瑛静默了片刻,端起茶杯,走到跪地的宫奴面前,轻抿一口,“你的茶艺,宜君时常夸赞,朕也认为很好。”语未毕,她忽然松开手,茶杯坠地,应声而碎。

      温热的茶水和杯盏的碎片高高溅起,苏柳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一些。

      “记住,天子之言,说一不二”,转过身,女帝随意地摆一摆手,“快点收拾了,重泡一杯合溪过来。”

      “是,陛下。”磕了个头,苏柳拾起碎片放到托盘里,白皙的手背上,有烫红的痕迹。

      一个御前长使走进殿来,恭敬地行礼道:“陛下,昭华殿的谢公子到了。”

      “快宣他进来。”一阵裙摆拂动,女帝快走几步,掠过才收拾好正准备起身的宫奴,停在门口,盈盈的双眸,亮开一抹期待。

      直起身,苏柳端着托盘后退两步,站到了门扉处的阴影里,而那广袖华服的女帝新宠则噙着一丝笑音走进殿来,“羽然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细腻而动听的声音,宛如山涧清流,想必,是个极雅致俊美的人吧,苏柳低垂的视野里,摇曳过谢羽然薄碧色的袖角,也好,断了那些本就不该有的念想,服侍她,等待她有朝一日能为姐姐翻案,便是了。

      “你进宫也有些日子了,朕心甚悦,打算奖赏你。”女帝自然没有留意到始终垂着头的宫奴退出了大殿,她牵过谢羽然的手,拉着他走到桌案前,“昭华殿缺一个主位,你喜欢什么字号,挑一个写出来。”

      谢羽然却轻轻挣开她的手,一下子跪倒地上,女帝见状,立刻躬身去扶,反被他顺势托住双臂,“羽然何许人,承裴将军大恩,得遇陛下,身蒙帝宠已是三生之幸,哪里还敢寄望名位,陛下此言,真是折煞羽然了。”

      他的姿态和话音都那样诚恳,托着自己的手甚至还在微微颤抖,许函瑛定定地望着男子垂落的眼睫,胸中升腾起巨大的酸楚,他不是重夕,“都退下吧,羽然也起来。”

      宫人们鱼贯而出,末尾两个合上了凰安宫内殿的大门。

      “陛下,羽然是真的承受不起。”雅艳的男子握着女帝的双手站起身来,眼波流转,竟有泪光浮现,璀璨迷离,仿佛集尽了月华。

      既然陛下予真心于重夕,那重夕必不辜负,少年执起她的双手,俊秀的面容上透出一种光华,决绝而幸福的光华,瑛儿,从此刻起,你为妻,我为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许函瑛一下子抽出被谢羽然握住的手,他不是重夕,这世间,再不会有顾重夕,那样坦荡明亮的温暖,她已永远失去,再也触碰不到了。

      “······陛下?”

      半侧过身,女帝函瑛一手搭在桌案上摊开的白纸边沿,轻轻地叹了一声,“这样就承受不起,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继续呢,羽然,朕知你不易,但既已行至今日,也只能顺着走下去了。”

      谢羽然安静地垂着眼,广袖之下,他的手攥成了拳,“是羽然愚钝,险些枉费陛下苦心。”

      “也罢,眼下的闲言闲语也确实不少,就先封你做良人吧,反正昭华殿里也只有你一个”,女帝唇角轻扬,笑得极浅,“那可是好地方,满庭的木槿,现在正值花期,定是锦绣无双。”

      “陛下若是喜欢,还请常来相看,顺道,再探望探望羽然。”入宫不到二十日,便已是良人,谢羽然笑颜清媚,灼灼流光,可喉头却泛上一股腥甜,他强抑了下去,好一个良人,他百般算计、辜负、利用,哪里当得起一个“良”字?可他还是个人,所以忘不掉,所以深深坠下去,只为挣一个结果,即使惨烈,即使悲伤,他放不开,放不开。

      女帝的目光深邃起来,绵软的声音更显低回,“说来,朕也许久未去过昭华殿了。”自重夕死后,迄今,已有五年了。

      ————————————————————————————————

      ······雷声滚滚,磅礴大雨之中,女子狭长的双眸怔怔地看过来,一向淡然平和的神色,竟紧绷成一片空白——

      就那么惊讶么,裴燕歌,你果然是个大木头啊——

      下一瞬,眼前漆黑,极度的疲倦涌上来,好像是栽倒下去了,又好像被接住了——

      许嘉烨有些困难地撑开眼帘,视野有些迷蒙,浑身无力,一时冷,一时热,是在发烧呢,缓慢地扭过头四下打量,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某间厢房的木床上,屋内的摆设简单却也不失格调,只是感觉很陌生。

      “世子,您醒了,快趁热喝点白粥吧”,小侍冬葵从房门外的小炉上端起热着的砂锅,舀了几勺添进碗里,侧坐到淮安世子的床边,“您都昏睡整整一天啦,先吃点东西,然后喝药,发了汗,烧才能退。”

      “裴燕歌呢?”任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一岁的侍从絮絮叨叨了半天,静静躺着的许嘉烨忽然开口,声音低哑,语气却很坚持。

      冬葵拿着汤勺的手一下子顿在半空,圆圆的脸蛋不由自主地皱成了一团,“裴大人她啊,自然、自然是在赈灾呀,河堤暂且是保住了,可灾民的安顿,那个什么钱粮的调配之类的,都需要她操持嘛,不、不过她有交待郎中好好护理您,等您烧退了,就会差人送我们回封地的王府去。”

      淮安世子闻言,立即陷入了沉默,他面无表情地一口口咽下冬葵喂到嘴边的白粥,清亮剔透的双眸蓦地黯淡下来。

      “世子大人······”尽管自家主子是难得至极的听话,可冬葵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但他也没法子,难道要他说世子您在明冀堤上那撕心裂肺的表白已传遍了洛安县不说,更飞速向外扩展中,难道要他说世子您话刚讲完就昏倒幸好裴大人接住了你,可你却不依不饶地拉着人家不松手,害人家干完苦力也没得休息——

      “冬葵?”

      难道还要说昨晚裴大人因为世子您又不松手又是高烧,便坐在您床前整一夜没合眼,今天清早趁您睡熟了才抽手离开,却连早饭也没用就直接去忙公务了吗?

      “冬葵,发什么呆呢。”

      “哦,世子,我、我怎么走神了,真是的,我去给您端药过来。”冬葵挤出一个不那么自然的笑容,起身朝门外走去,没错,还是什么都别告诉世子,就这么混过一时算一时!

      然而他内心的愿望并未实现,许嘉烨目光轻闪,忽然开口道:“我睡着的时候,感觉她就在身边似的,很安心,我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点也不后悔,冬葵,你哪里撒得了谎,外面是不是传开了?”

      冬葵身形一顿,肩膀立时耷拉下来。

      “想来也是,我嚷嚷得都有回声了,周围又那么些人”,完全不理会小侍越来越郁闷的脸色,淮安世子半眯着眼,长长地了舒了一口气,因为发烧而晕红的面容,倒显出一抹惬意,“裴木头一定狼狈极了,真可惜,没看清她当时的神情就昏过去。”

      “我说世子大人,您既然猜到外面传开了,怎么还这样悠哉?很快,王上和王夫就会知道,不止如此,最糟的话,可能会传到未央京去也说不定啊!”

      “知道就知道,反正事已至此,只好想办法让那个大木头对我负责啦。”许嘉烨微侧过头,眼睫轻轻一闪。

      “世子大人······”

      半撑起上身,世子嘉烨颇有气势地拍了拍床沿:“当然,必须是心甘情愿地负责!好了,冬葵快把我的药端过来,没时间生病了,得赶紧好起来,接下来才算是开始啊。”

      ——————————————————————

      撷芳殿内牡丹正盛,荣宾周玉京端坐在这一片馥郁华贵之中,面色沉静,惟有时不时瞟向身边幼子的目光,透露出一种压抑。

      少顷,有侍儿快步走来,对着侍立一侧的万长使耳语了几句,只见他眉梢极轻微地一挑,随即上前两步,“主子——”

      “陛下来不了,是吧?”周荣宾寒星似的眼眸暗了下来,嘴角勾起,冰冷的嘲讽道。

      “怎么会,御前的人只是传话说······说陛下此刻还不得空。”

      周玉京一下子站起身,径自走到二皇子栎熹面前,半蹲下来:“想是近日漓南水灾,你母皇政务繁忙,抽不开身到咱们这儿为栎熹庆生了”,不待儿子开口,他便重新站起,牵起儿子的手,大步地朝外走去,“其实又有何妨,陛下过不来,我们父子过去就是了。”

      万长使没料到自家主子是这样的反应,但当着二皇子的面又不好开口劝,只得跟在周荣宾身后,“主子,荣宾主子,您别走那么急,二殿下跟不上!”

      “父君······”身后稚嫩的童音怯怯的,却成功地止住了周荣宾的脚步。

      静默了片刻,这个英俊而精致的男子深吸了一口,眉间的清傲已近冰冷,“万长使,去备步辇。”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失态至此,还拖上幼子,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从撷芳殿到凰安宫并不远,穿过半个藤花榭,绕过凤宁宫的左殿,很快,便望得见只有女帝寝宫才有凰鸟雕栏了。

      虽然并不远,可入宫这些年,周玉京走得屈指可数,从杜废夫还在位的时候起,女帝就比较喜欢独寝于凰安宫中,很少在那里召见留夜——

      纵是很少,也有过。

      当年赵皇太父看不惯杜皇夫的跋扈,挑选了一批世家官宦的儿郎充盈后宫,他周玉京虽非出自钟鼎大家,亦是几代为官的清流子弟,品貌才均是上等,自然也成了其中之一。

      进宫那日拜别双亲,母亲蹙眉,父亲含泪,他知道,以后的路不好走,可圣意难违,只得去走。

      是啊,一开始,只是圣意难违,然而杜皇夫在凤宁宫下马威式的训跪,引来了她,那顶着西翎至尊光环的女子,盈盈一笑,并未真诚到眼底,可浮光掠影般的绮丽,任是无情也动人,他在刹那间,心底怦然。

      何尝不知深宫如海,心动是劫,但初夜侍寝,他被召到凰安帝宫,只见红烛成双,燃亮一室暖黄,而她,倚在绯帐之下,抬起眼,轻轻一句,玉京你瞧,这喜房布置得可还像样?

      那一夜,他紧紧地搂住她,那极致的颤栗袭来时,视野迷蒙,脑中空白,她附在他耳边,说,玉京,只怕委屈了你。

      他只是抱着她,长舒一口,于她,他已在劫难逃,此生,只甘愿为她倾尽所有。

      不过,他从来是清华孤傲的男子,奉上了自己的心,便也渴望得到她的心,他可以被委屈,但不可以被辜负。

      一直紧跟在步辇旁的万长使抬眼看了看端坐不言的周荣宾,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主子,奴才先去通报一声。”

      冷冷地勾起嘴角,周玉京拍了一下樟木扶手,抬辇的侍儿立刻停步落轿,万长使见状,心知再劝无用,只得一面冲随行的长使打眼色去通报,一面伸手去搀扶荣宾父子。

      凰安宫正殿内,女帝函瑛微笑着俯下身,鬓间的白木槿雪意盎然,更衬得她颜若皎月,“你的珑玲体倒真有几分功力,想是苦练过?”

      被问话的男子刚刚搁下笔,轻叹着侧过身来,“听陛下的口气,羽然苦练出来的功力,似乎还是不足呢。”

      时近傍晚,几缕夕霞斜照案前,他一身玉石青的长袍直垂于地,内着暗金襟的白绸衫,就这么扬扬眉立在那里,仿佛、仿佛许多年前的光景重现······许函瑛心尖一绞,话音愈发轻柔,“通篇都是极好的,只是这一个‘流’字,其字本如水,最讲清逸灵动,你下笔却过紧了。”

      “陛下不愧是陛下,一针见血,羽然佩服,佩服啊。”颇为随意地鞠了一礼,谢羽然眨眨眼,用戏里唱白的调子拖长了嗓音。

      许函瑛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桌案边,正准备提笔,就瞥见总长使孙齐快步走过来:“陛下,周荣宾带着二皇子请安来了。”

      孙齐的话音甫落,周玉京便牵着儿子迈进正殿的紫檀门槛,“参见陛下,听闻陛下繁忙,玉京特意带栎熹前来,聊表心意。”

      “因着一个字,这篇临摹也算是写坏了,恰好荣宾主子来了,陛下有人服侍,羽然就此告退,回昭华殿去重写一遍,明日再拿给陛下看。”望着几步之外那个恭谨而冰冷的男子,谢羽然笑吟吟地行了个礼。

      女帝并不作声,只是看着屈膝而跪的周玉京,宝光晶莹的眸子里甚至还留有一丝笑意,“等等,待朕教你怎样写才是好的,不然回去也是白写。”

      她这话自然是对谢羽然说的,而没有得到女帝的旨意,周荣宾和二皇子仍旧跪在那里,年幼的栎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的父亲,而周玉京面无表情地半垂着眼,虽是屈膝,背脊却分外直挺。

      谢羽然还想说些什么,可女帝只是温柔地笑着,将他搂在胸前,手把手地写起字来,“就像这样,走势要轻,笔力可不能散。”

      望着这厢耳鬓厮磨,再瞧瞧那厢暗潮汹涌,以孙齐为首的一干御前宫侍皆是大气都不敢出,要知道女帝函瑛践祚十载,除了与杜废夫之间不合,还从不曾冷遇任何一位后宫,像这样拂面子,尤其拂的还是恩宠甚深的周荣宾,真真罕见。

      “父君······您捏疼儿臣了。”二皇子栎熹怯怯地抬起眼,细小的声音很是委屈。

      而他的父亲依然半垂着双眼,少顷,他松开了儿子的手,原本直挺的背影,缓缓地,显出了些许颓败之色。

      ——————————————————————————————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钦差裴燕歌极为雷厉风行的督办之下,明冀堤的三处决口总算抢在洪峰来临前修缮完毕,似乎老天也有所感慨,拨云开雾,连绵多日的大雨,已开始下少停多,渐近止歇了。

      “水患平息之后,便是安置灾民了······钦差大人您也是知道的,皇上拨放的款项只能解燃眉之急,后续事宜的费用,仍得想办法抓紧啊”,洛安县衙大堂内,县令楚随水站在案旁,目光忧虑而恳切,“此次不仅云淮、漓南二郡受灾甚深,齐州和宣州亦被牵连不少,灾民们现在一穷二白,难持生计,下官担心日久恐会生变。”

      “楚大人所言,我心中亦有计量”,身着宝蓝官服的高挑女子放下了手中的笔,从腰间的犀带上取下一个虎形的玉坠子,“此次赈灾,国库拨款加上陛下内帑,统共五百万两,修堤筑坝便去了三百余万,这些天又在各处搭棚施粥,救济灾民,我手上已不足七十万两了。”

      尽管这位钦差大臣句句都是目前窘境,可望着她沉静而平和的狭长眼眸,楚随水胸中的焦虑登时消减了不少。

      裴燕歌垂下眸,沉吟了片刻,“灾民的安置不能停,此次所奉之旨中,本就有向当地大户筹募善款的意思·····这枚虎玦是调拨赈灾款项的凭证,我交予你,钱粮有限,你好歹撑一段时日。”

      “这、这怎么合适,下官区区一介县令——”

      轻轻摆了下手,裴燕歌很干脆地下了决断:“你能胜任,这就足够了,后续的钱粮,我会尽快筹集,漓水上几处堤坝修筑也不可停,定要于自此次之后,漓水五十年内再无大患。”

      “请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做好。”楚随水深吸了口气,坚定而恭谨地行下礼去。

      看着她重新打起精神离去的背影,裴燕歌却长长地低叹一声,没有明旨,去向那些唯利是图的富商筹募本非易事,更何况自己长于领兵打仗,这游说劝服可是真真不在行啊。

      “叹什么,越发老气横秋了呢,裴将军。”虽是新病初愈,许嘉烨的声音仍旧清朗而活跃,只是整个人清减了些,却似璞玉经过雕琢,于斜阳暖照中粹然生姿,莹润不可方物。

      “是世子啊,今日感觉好些了吗?”抬起眼,裴燕歌在心底又是轻轻一叹,这已是他昏倒后醒来的第十日了,医师更在前两天便诊为痊愈,可他还留在衙邸不肯回府去,明明、明明在堤上说过那样的话,避嫌都来不及——“脸色还未完全恢复,不过精神看来倒是很好。”

      许嘉烨并未马上接话,微微眯起眼,带着一种看透了她此刻心思的狡黠目光,悠悠哉哉地走到桌案右侧的窗边,“你放心吧,我也正打算要回王府去,这段时间你公务之余还要分神照拂我,真是有劳了。”

      饶是裴燕歌这般端方沉静宠辱不惊的人,在听到这一番平淡胜过清水的辞语后,终究没忍住通身一阵近乎惬意的放松,“世子之所以患病,亦是由我而起,照拂本该是份内的事,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她其实是有些刻意忽略他在那个雨夜里声嘶力竭的表白,少年的爱情如同他的眼神一样炽热,可眼下的自己,也许不仅是眼下,甚至是以后的自己,都不甚确定再有心力去承接。

      而那抹雅艳绝伦的身影,他的音容笑貌,又一次猝不及防地袭上心头。

      “不过有一件事,必须和裴将军商定后,我才好回府呢。”世子嘉烨将她片刻的怔忡收于眼底,深吸一口气,走到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端立若修竹。

      见他如此郑重,裴燕歌也站起身来,“是什么事?”

      少年却忽然莞尔,他轻轻执起她的手,紧紧握住,日落时分的暮色最为浓郁釉丽,但分毫也及不上他此刻凝视着她的眸光:“我们的婚事,燕歌,下个月我就满十七了,婚礼与生辰同时举办,想来一定很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相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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