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抄之太子长琴》瑶台镜

13、第 13 章

　　——千余年后，天界群芳殿，正殿。

　　风湮歪歪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左手托着腮冥思苦想，一只细细的狼毫小笔无意识的在桌上乱点，虽未弄污卷宗，却也涂的那张紫檀面一片乌七八糟了。殿内没有熏香，只一股淡淡的清灵之气徐徐流动——风湮所习术法功力大成后，对于自身灵力的控制便愈加收放自如。

　　那殿内桌椅俱都高大，衬着风湮俏丽活泼的樱花色打扮更显得她娇小玲珑，一眼便觉得压抑可怜。

　　然而她毕竟已经接手群芳殿近千年了，彼时花神蓂荚虽未卸任，但朝游北海暮栖苍梧之下，竟是一干事物统统放手，果然天帝和娲皇两面都不再为难，众芳主都能松一口气。

　　心内既然安定，外境也松弛了许多，接下来倒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能忍受了，除了偶尔的偷懒与脱逃，风湮倒也算不得有多大的不称职。

　　太子长琴入得殿门所见便是如此情状，不由微微摇头，眼里却有宠溺的光，嘴角微勾。

　　悄无声息直走到风湮身畔才将风湮惊醒，风湮“啊”了一声，立刻丢了笔站起身来赖到太子长琴身上撒娇，“长琴~长琴~我好想你呢~”

　　长琴揽着风湮微笑，戏谑道：“哦？是吗？”

　　“当然当然！~”似是不满太子长琴的质疑，风湮小巧的螓首不住的在长琴肩上蹭来蹭去，长琴忍笑摇头：“所以，便一整日都在发呆无所事事？”

　　长琴移过桌上卷宗，目光向桌上一扫，笑意益浓。那卷宗当下判断处空白一片，零星有几字，却是墨干已久，旁边更是有如山红轴和无数红折，俱未开封。

　　风湮面上一红，忙夺过丢在一边，却又不小心露出卷宗下覆着的一纸图形，绘着连番人影。

　　长琴手快取起，侧身一转避开风湮，风湮夺之不及，恼得连连跺足。

　　“这是什么？……舞蹈？”

　　长琴凝眉猜着，风湮捂脸摇身害羞了一会儿，忽然又积满了勇气重拉着长琴的袖子撒娇道：“长琴~长琴~咱们去排练舞蹈好么？这支舞我取名‘落樱抄’，你看如何？”

　　“什么如何？怎会忽然想起编制新舞？”

　　“嗯……还不是上次青女姊姊的‘飞霜’之舞惊艳全场，弄得人家这个正经帮舞乐司排练歌舞的丢脸死了……不管啦，青女姊姊一舞动天地，整个群芳殿都被比下去了，各位师姐都不服的很呢，长琴你这回可不能再帮别的地方奏乐了，要专心陪我排练新歌舞哦！~”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啊……”太子长琴苦笑，纵然执掌天下群芳几近千年，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啊，争强好胜之心倒是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久？久吗？……可是我怎么觉得还像是昨天啊……”风湮单手扶着脸，微蹙眉头细想，太子长琴看不顺眼，抬手抚平她的眉宇。

　　“那是青女仙人的舞艺过于高超之故……”

　　“所以啊，我才要编制新的舞蹈，这回，一定不会输给她！”

　　看着风湮的嘴唇一翕一合的解释着“落樱抄”里所蕴含的寓意，明艳如蔷薇花瓣舒展闭合，唧唧喳喳吐出珠落玉盘似的声音，耳畔的杏黄穗子随着她螓首的不住动荡而拂来拂去。太聒噪了，长琴恍惚的想。忍不住拈上她小巧的耳垂，捋顺那长长的流苏，风湮的花蕊样的声音戛然而止。

　　“嘎？”

　　长琴不答，只是俯下唇去，落下极温极柔的一吻。

　　……………………

　　“湮儿、湮儿？”

　　长琴好笑的隔着屏风唤着她的名字，满满无奈。风湮素来被师长师姐护的极好，虽是芳华正好之龄，心性却仍如稚童一般，娇气又天真。懵懂无知时尚且热情胆大，如今明晓诸事，反倒越发容易害羞。

　　风湮坐在地上，后背抵着冰冷的黑曜石屏面，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只余一截粉颈泛上嫣红，与如瀑黑发相映成趣。

　　“湮儿，还要去排练舞蹈吗？”

　　“不、不用了。”

　　“那，出来处理这些卷宗啊，你不批阅，下面的众位芳主也不好办。”

　　“……待会儿再说。”

　　太子长琴无法，虽然屏风实在算不得什么有力的屏障，但屏风后为更衣补妆之地，素来没有男子擅入之礼，倒也不好轻闯。更何况此时湮儿羞恼，太子长琴也不忍见风湮尴尬，虽然那时的湮儿美得有趣。

　　两人隔着屏风半晌无语，太子长琴只得暂且离去。

　　听得衣裳簌簌之声渐远，风湮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了下来，心里为之一空。

　　摸摸红的发烫的脸颊，风湮虽然抬起了头，双臂却环得更紧了些，一双臂钏上内嵌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响，被纤长的柔荑捂住，转为闷闷。

　　发了半晌呆，风湮才理理衣裳起身，后背有些冷，顺手拽过一条长长的披帛转出屏风。

　　满怀心事重走回桌案前，再抬头，却见一袭白衣已占据了她的座位，正挥毫迅速写着什么，桌上未开封的那一摞已经低了差不多有一半，另外整整齐齐的起了几叠，或夹了小笺，或是就这样摊开，大多批注已完。

　　风湮盯着太子长琴的背影看了一阵，才拖着披帛上前，为他研墨添香，但眼神却大多集中在太子长琴身上，专注得让人怜惜。

　　太子长琴似乎有些头痛，笔管点一点额，笑道：“湮儿，你这样看着我我没法做事。”

　　风湮却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长琴，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吧？”

　　太子长琴惊异的放下笔，“当然。”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除非湮儿厌倦了——那么长琴必定迅速离去，绝不让湮儿为难。”

　　风湮忙打断：“才不会！你少诬赖人！”

　　太子长琴温和一笑：“湮儿今日怎么了？”

　　风湮仍是不理，放下手中墨块兀自道：“不许你说什么我会厌倦你会走的胡话，不许说！师父师姐们都那么喜欢你，哪里有为难啦？你存心气我。”

　　太子长琴无奈：“好好好，不说胡话、不为难，湮儿莫气，总之都是我的错……所有人都很喜欢我，湮儿最喜欢，是不是？”

　　最后两句已是夹着几分调笑，然而风湮脸上虽是飞了红霞，却仍是很用力的应了，漫天纷扰的心事都散开，似拨云见日，云破月出。一如多年前那些大胆倾诉的日子，一如成亲前那个相互心许的日子，一如在无数个落英缤纷之时弹琴起舞的日子。

　　——天界群芳殿，赤榴居。

　　合欢芳主青囊从正殿逃也似的跑出，随便拣了个方向就钻入一间小室，也不看是谁家，当堂便找了个舒服位子坐下，倒了杯茶自饮。

　　闻声而出的石榴芳主阿措虚惊一场，缓缓坐到青囊对面，讥讽道：“哟~姑娘您可真不客气哈？”

　　青囊不理，多饮了半盏才横眉道：“有什么好客气的吗？”

　　阿措无言，“什么事儿这么慌张？”

　　“我刚刚从正殿出来。”青囊叹了口气，脸红了红。

　　阿措不解：“那又如何？正殿怎么了？”

　　青囊几次张口发不出声，顺手一杯茶泼下，半空中仿佛有种力量圈住了那些茶水，令那些水滞住不动，形成一个端正的圆。

　　青囊反掌，那圆面竖立起来，慢慢放大，现出影像，背景正是群芳殿正殿。

　　阿措看着水镜里的画面，瞪大眼睛掩着口，发出无意义的几个单字音节，那水镜里太子长琴揽着风湮的腰肢，拥吻渐渐加深，身体也是越贴越近，正是吻得意乱情迷缠绵时候，青囊忽然执着一份金字红册入得殿中，见此景象惊呼了一声，微微一窒，丢下册子羞红了脸跑出去。

　　阿措愕然片刻，忽然捶桌大笑，几乎连眼泪都要笑出来，“哈哈哈哈，你坏了人家的‘好事’，也难怪要慌张了，哈哈哈哈哈哈。”

　　青囊无语，横了阿措一眼：“笑笑笑，接着笑，小心幸灾乐祸遭天谴。”

　　阿措笑了半天才勉强止住，颤着手又往那水镜中添了一杯茶，居然毫不避忌毫不羞涩地仔仔细细从头看过，还细细感慨评论：“不错不错，难得见咱们姑爷把持不住，湮丫头有点本事。”

　　青囊气绝，挥手想要拂灭水镜却又被阿措拦下，奈何不得，恨恨饮茶。

　　“我说，湮丫头倒是想不到许多，你小心姑爷回头收拾你——如今群芳殿倒有一半是姑爷做主。”

　　青囊冷笑，“我就说你也见了，叫你幸灾乐祸。”

　　阿措哈哈大笑，“他们成婚那日的礼服上绣得全是我赤榴居的花样子，成婚时互相见不了面还是我亲自给传的话儿，我也算是半个牵线人，你靠边站，别嫉妒。”

　　青囊咬牙切齿道：“奸诈！”

　　“哈哈哈哈~”

　　阿措一边看还一遍指手画脚，“啧啧，你看他们居然小心成这样，力气那么轻，怎么过瘾啊？亲一下罢了，怕什么！”

　　青囊羞愤掩面，恨不得自己从未认识过这个剽悍的女子，然而厚脸皮的阿措仍然絮絮。

　　“两人也不算是新婚了，每日里还这般甜来蜜去的，成心馋着我们，绝对的！”

　　【某镜（这里该是吐槽点还是复活点？）：好吧，奉某汀之命，亲亲总是要的……噗……某镜也好想捶桌笑……好吧，于是出来打酱油的人是不是过多了一点？泪目，可惜舍不得删……老派一堆酱油党无意义出场是某镜的老毛病了…… 某汀：……于是你这一整个天界都是偷窥狂？某镜：……那个……那个……乃可以这样理解：他们活的太久太无聊了，不找点八卦和绯闻出来会很空虚很郁闷的…… 某汀：……所以这群BT都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某镜泪盈盈无辜状：阿措举起温慧般的大锤，玄冥冷着龙幽似的帅脸，乃舍得么？乃真的舍得么？乃真的真的舍得么？某汀：……那，你悄悄告诉偶长琴到底是不是受？某镜：噗……其实你也BT了你也八卦了你也该去看心理医生了么？某汀（小爪子捂脸害羞状）：说嘛！~某镜：腐女表学璇玑萝莉……半腐女也表学…… 某汀（叉腰单手前指）：姑娘微腐而已（乃真相了——）你说不说！ 某镜：（又成雪见了）靠，姑娘这么丢脸的来写亲亲，不就是为了证明某人的属性吗？某汀：！@#￥#%#@！&*+￥@！】

　　——天界群芳殿，正殿。

　　太子长琴终于理好所有卷宗，连青囊新拿进来的那份册子都已批注完放在一边了，此刻华灯初上。风湮羡慕道：“长琴好厉害。要是我一个人弄，弄到天亮也弄不完。”

　　“那是你磨蹭。”太子长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风湮画着舞蹈图谱，揶揄道，风湮顾左右而言他，“啊哈，其实纱灯更好看一点吧？琉璃灯虽然剔透，却不那么朦胧了呢。”

　　太子长琴拿风湮无法，取过一份日程安排提笔记上，“我明日要动身去南海龙宫，大约过半月才能回来，这半月有几个宴会，你就自己去吧，或者你看牡丹芳主和幽兰芳主谁有空陪你。”

　　风湮凝眉：“南海龙宫？去南海龙宫做什么要那么久？”

　　太子长琴无奈道：“人家南海九龙女跟你一个心思，都想在下次的西王母寿诞上技惊四座啊。明明还早得很，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孩子怎么想的。”

　　风湮哀叹道：“不是吧？九龙女也来凑热闹？”一声未完，复又撒娇：“长琴~都说了不会再帮别人家的嘛，湮儿还想你亲自给‘落樱抄’作曲呢……”

　　太子长琴长眉一轩，笑道：“几时说过？”

　　风湮语塞，耍赖道：“我说过就行！”

　　“呵~”长琴看得有趣，笑出声来，手中计划被风湮取过，“我看看都有些什么，能推就全推了，我跟你去！”

　　太子长琴故意打趣道：“是吗？恐怕不太方便？”风湮掐着指头边算边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今天是初几来着？”

　　太子长琴轻轻弹了下风湮的额头，“还初几呢？今儿个都十三了！”

　　风湮讶异：“十三？二月十三？”太子长琴点头。

　　“那……你明天走，要到月底才能回来？”太子长琴继续点头。

　　“不能……不能晚两天？”风湮放下日程安排，闷闷道，她自知有一种宴会是不成文的规定，从不写在计划里的，而且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道理推掉，顿觉扫兴之致。

　　“都答应过了，如何迟得？”太子长琴故意一脸无奈状，笑得有些狡黠。

　　“哦……那……那你早点回来哦……”风湮委屈极了，却也不要求什么，只自己一个人闷闷。

　　“嗯。”太子长琴勾起一抹微笑，然而低头绞着袖子的风湮没看到。

　　“那，这图谱你还看不看？我就要有好久不能见你了……”

　　“唔……方才粗看了一眼，不怎样，丢了吧。”

　　“你！……”

　　“湮儿息怒，气坏了为夫心疼……”

　　“……”

　　“真生气了？那么，作为赎罪，为夫亲自陪着湮儿重新编制，如何？”这是温柔深情的戏弄着自家小妻子的白衣男子。

　　“……嘻！这还差不多~”这是欢呼雀跃的撒着娇的明快樱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