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四十三章经 ...
-
入夜，乾清宫的灯光下，他沉默地批着奏章，宫殿角落侍立的太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他笑出声来，手中的奏章内提到了他的十三弟，称呼为王爷。他笑着大笔一挥：“知道了！”
今晚当值的答应松了口气，双手托了宵夜上前，举到头顶上跪下，用黄莺出谷的声音道：“皇上，秋日干燥，请用些杏仁羹润润肺。”
他心情愉悦地接过杏仁羹喝了几口，翻开下一本奏章，只看了两眼便愤怒地将手边杏仁羹掷下台阶。哗啦啦一声脆响，吓得周边的太监宫女们一哆嗦。
——这本奏章竟敢将老八他们也称作王爷，着实可恨！
他提起朱笔，带着怒意写道：“削允禩王爵，高墙圈禁，赐名……”他考虑了下，力透纸背地书下三个大字，“阿其那！”
有内臣星夜叩见，请示新运到的一批威远将军炮置于何处。
他起身沉吟半晌：“先存放于和硕怡亲王府。”稍后加了一句，“后院。”
怡亲王的嫡福晋兆佳氏近来心跳加剧。
每每经过后院看到摆在那的一排冰凉火炮，她就感到一阵强烈恐慌。
她捂着胸口再一次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艰难地穿过后院去看望病中的富察氏。
“姐姐……”富察氏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坐在床边的瓜尔佳氏抽出帕子哀怨地朝天一甩，咿咿呜呜地哭了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兆佳氏让她这么一叫只觉得心口别别地跳得更厉害了，她捂着胸无力地被侍女们搀着道：“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瓜尔佳氏站起身来，跑到兆佳氏面前用力扯住她的衣袖，哭道：“自打后院来了那批火炮，我们就日夜不宁，睡不安枕，只要一睡着就梦见让炮给轰了……这不你瞧……”她将纤手指向床上没有人色的富察氏，“她都吓得去掉半条命了，这可让咱怎么活啊……”
瓜尔佳氏甩着帕子哭天抢地，富察氏在床上气若游丝。
兆佳氏只觉得额头也跟着痛了起来，一把挥开瓜尔佳氏的手，咬牙道：“别哭了，我这就同爷说说去！”
他仍旧在乾清宫的深夜里批阅奏章，宫殿一片寂静中，有人推门闯入。昏黄灯光下，是熟悉的容颜，却带着明显的不满。
他笑了，挥退左右，继续埋头批阅奏章：“喜也凭你，笑也任你，气也随你，愧也由你，感也在你，恼也从你，朕从来不会心口相异。”
“皇上。”那人叫他，“臣弟有事相求。”
他低头又打开一本奏章，手持朱笔批道：“好事好事！此等事览而不嘉悦者除非呆皇帝也！”
“皇上！”那人又在唤他，“请将那批火炮移出臣弟后院，臣弟府中的福晋们都被吓病了。”
他面带微笑，继续朱笔批道：“该！该！该！该！”
那人挑眉：“……难道你是故意的？你现在可是皇上啊……”
他保持沉默，翻开下一本，提起朱笔道：“朕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秉性！就是这样皇帝！”
“四哥！”台阶下的人终于忍不住了，冲上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朱笔，朱砂顿时洒了满桌。
烛光摇曳中，他看向自己的臣弟，半明半暗的脸上眸光闪亮，嘴角弯出了个弧度。
翌日，桌上那本奏章批上了一行红字：“此朕几案上所污，恐汝恐惧，特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四十三章经
